知道有人时时盯着,如意学精乖了,她趁着去园子里取花的由头,施施然在后园里绕了一大圈,直到确定身后无人跟着,这才快步穿过花径,过了廊桥到杂役处。
“大娘。”如意隔着窗轻声唤着。
陈大娘忙打了帘子,惊讶道:“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如意不愿多说,只是快步进去,低声道:“快进去,只怕有人跟着。”
陈大娘脸色一变,让了她进去,又放下帘子,这才道:“二姨娘的人?”
如意点点头,脸色缓和了几分:“前日我来瞧你,谁料回去二姨娘便知道了,只是不知究竟,拿话来试我,我找了个由头搪塞过去了,今儿才得了便过来说与大娘知晓。”
陈大娘却是恨恨道:“连人来瞧我都这般防着,必然是怕我说了什么出去,自然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她眼圈微红,“她是大姑娘的妹妹,当初大姑娘也是时时照拂她,再想不到她居然也有份在里面。”
如意心里也是百般滋味陈杂,道:“如今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还是得设法知道当初究竟是怎么回事,才好有下一步打算。”
陈大娘正要开口时,房外却是传来有人问话:“陈大娘在不在房里?”
如意与陈大娘脸色俱是一变,如意定了定神,偷偷打了一丝窗缝瞧了瞧,却是顾玉琴贴身大丫头香莲,更是吃了一吓,莫非真的被顾玉琴发现了?她来不及多想,四下看时,只有藏身到内间里,暂时避过香莲再想法。她快步进了内间,眼色示意陈大娘应了香莲。
“谁呀?”陈大娘此时也是又惊又吓,强自镇定,应声道。
香莲打了帘子进来,口中笑道:“大娘,我是二姨娘跟前伺候的,二姨娘听说您病了,使了我过来瞧瞧,送了些茯苓阿胶来,给大娘补补身子。”说着放下手中的纸包儿,细细瞧着陈大娘。
陈大娘躺在竹躺椅上,听她说完才慢慢支起身子,病容未消地道:“劳二姨娘记挂着,我怕是病的重了,不中用了,也就不必费这些了。”
香莲笑着上前扶了陈大娘起身坐好:“大娘说哪里话,二姨娘说您是从前少夫人跟前最得脸的人,自然不敢怠慢了的,大娘也是一时伤心病着,慢慢养着就会好起来的。”她说话间,目光却是在陈大娘脸上细细打量着。
陈大娘面色灰白,无力地道:“二姨娘菩萨心肠,总记挂着我,原该亲自过去谢了的,只是实在是病的起不来身。终究是不中用了,只怕要随了少夫人去了。”
香莲收回目光,安慰道:“大娘多想了,还是心病的缘故,且宽宽心。”她又四下打量起来:“方才我在外边听见大娘在房里说话,莫不是有人过来瞧大娘?”
陈大娘身子微微一颤,却是叹口气道:“都知道我病的糊里糊涂的,哪里还有人愿意来瞧,怕是姑娘听差了。”
香莲笑着起身道:“怕是哪个妹妹过来大娘这里躲懒,怕被我瞧见,故而不敢出来,大娘您也别替她遮掩着,横竖我不说出去就是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到内间帘子跟前忽然打起帘子向里瞧去。
陈大娘一时心提到嗓子眼处,砰砰乱跳,这回怕是要给香莲抓个正着,却不想那香莲却是愣了一会,满脸掩饰不住的失望之色。她再顺着香莲的手向里间瞧时,房里空荡荡的并无一人,如意竟然凭空不见了。
香莲此时脸带讪讪之色,强笑道:“瞧我,还当哪个妹妹在这陪着大娘说话,想要与她玩闹一番呢。竟然是我听差了。”
陈大娘此时定了心,冷冷对香莲道:“姑娘还是听真切了才好,这样一惊一吓的我可受不住。”
香莲见此也不好再多留,只得笑着道:“大娘莫怪,我这便回去回话了,不耽搁大娘歇着。”正要走,忽然又想起什么,笑着回头道:“二姨娘放心不下大娘的身子,让人请了大夫来瞧瞧,想来明日就过来了。”
陈大娘脸色微微变了变,终究只是冷淡答应着。待从窗缝里瞧着香莲走得远了,陈大娘才快步进了内间,低声唤着如意,却见衣箱慢慢打开,如意站起身来,一脸不好意思地笑道:“对不住了,实在是无处躲,我料她必然是要亲眼瞧了才放心。”
陈大娘一时也笑了起来:“多亏我没什么衣裳,不然真是无处躲了。”
如意出来合上箱子,低声道:“她要给大娘请大夫来,这……”“怕是想……”
陈大娘冷笑道:“从前没瞧出来,在大姑娘跟前温顺老实的,却是这么心狠手辣,连我都容不下了。”
如意心里也是绷得紧紧的,低声道:“您多加小心些,莫要让她钻了空子。”
陈大娘倒是不在意,冷哼一声:“你放心,她有什么伎俩只管使了,我必然不会让她得了手,她想除了我不让人知道那些,我偏偏不让她如意。”
如意见时候不早,若不快快回去,只怕又惹出嫌疑来,便要告辞,却被陈大娘叫住了。她自衣襟里摸出个小布包儿来,一层层打开来,摊开在如意面前,轻声道:“大夫人托你问我当初大姑娘陪嫁的地契房契现在何处,如今我与你看。”如意低头看时,那布包里正是一叠契纸,大红朱印赫然在目,她一时愣住了。
陈大娘将那布包推到如意跟前,瞧着她道:“你拿去,好生保管,待到回府时送到大夫人手里,代句话给夫人,就说我是个无用的,没能护住大姑娘和哥儿,这些是死也不会让他们抢了去了。”
如意只觉得泪盈于眶,她强压住眼泪,低声问道:“你,你就不怕我私吞了,这些可非比寻常。”
陈大娘笑了:“大夫人既然使了你来问我这个,必然是极为信任的,你又甘冒这么大的风险过来周旋,我还有什么信不过的。你只管好生收着,如今她只想着除掉我,一时不会想到你,这些在你那反倒妥当。”如意不再推辞,只是闭了眼,定了定心,将那布包儿收下了,这才告辞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