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了?”刘府大夫人孙氏倒有几分惊讶,想了想却是丢了手中的佛经,冷笑着向一旁伺候的魏大娘道:“她倒是会挑时候,这时候不去伺候玉堂歇着,却来扰我。”
魏大娘笑着道:“二姨娘怕是想来与夫人说说话。”
大夫人向丫头点点头,让顾玉琴进来,这边对魏大娘道:“我倒瞧瞧她要说些什么。”
顾玉琴慢慢进来,便要跪下请安,大夫人在位上淡淡道:“免了吧,你身子重,别动了胎气。”顾玉琴这才扶着绣春的手站直了身子,恭敬地立在一边。
“你也快到临盆的时候了,方才让人送了你家大少爷回去,不在房里好生歇着,伺候他来我这里做什么。”大夫人冷冷淡淡地说着。
顾玉琴轻声道:“正是为了爷吃酒的事来的。”
大夫人瞧了她一眼:“爷儿们在外应酬保不齐就吃醉了,他又是个爱结交的人,难不成你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顾玉琴摇头道:“夫人明鉴,我只是替爷担心。说来,此次爷虽然中了桂榜,但已是十月,春闱之期也不远了,待年后便该进京了,爷如今每日只是与儒学生员世交故友吃酒游玩,课学已是许久不看,终究还是懈怠了。”
大夫人脸色严肃了几分,看着她道:“说下去。”
顾玉琴上前几步,索性放开来低声道:“妾身一介女流不懂太多,只是知道像我们这等人家,外边瞧来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叫人钦羡,实则根基单薄,老爷膝下只得爷与二少爷两个,爷是夫人嫡亲的,素来才名在外,若是不勤加用功,日后岂不辜负了老爷与夫人的厚望,就是让旁人瞧了笑话去也是不该。”
“爷的性子,妾身是知道的,仗义疏财,乐善好施,只是于结交和钱财一道不善经济,如今说是高朋满座故交满门,保不齐有些上不得台面的,爷又是没个防备,叫人好不担心。”顾玉琴一字一句地说着。
大夫人长叹道:“我何尝不是这般想着,只是儿大不由娘,说破天他也是不记心的。”她看着顾玉琴的目光柔和了不少:“倒是瞧不出你还有这番思量,果然是用了心的。”
她向魏大娘道:“她身子重,也不用站着立规矩了,让她坐一坐。”魏大娘端了个绣墩来与顾玉琴坐下。
顾玉琴道:“夫人哪里会想不到,只会想得更细更多,妾身见识浅薄只想到这些,便已觉着担惊受怕,少不得要过来给夫人磕头说一说。”
大夫人念了句佛道:“我的儿,你能有这份心,我还有什么怕的。”她看着顾玉琴道:“如今你有了身子,他又是日日不在府里,你要怎么劝了他收了心?”
顾玉琴低声道:“爷素来最敬重夫人,夫人又是瞧得明白透彻,妾身只听夫人吩咐。”
大夫人想了想道:“也罢,如今我的话他也听不进去,少不得我要求了老爷与他说一说,想来他也能明白的。你平日也劝着点,虽然他不大去你跟前,但你有身子,他不会丢着不理会的,多尽尽心。”顾玉琴应着。
大夫人瞧了瞧顾玉琴的肚子:“这么重的身子还为了这些事过来,有心了。这几日瞧大夫没有?怎么说的?”
顾玉琴低头笑道:“大夫昨日来看了脉,说是过不了多久就该临盆了。”
大夫人笑着点点头,又向魏大娘道:“上回绸缎庄那边不是送了几匹软烟罗过来吗?我记着有匹百子纳福的可是?”
魏大娘笑道:“夫人记得不错,是一匹百子纳福,一匹玉鸟献瑞,两匹八吉祥,都收在库房里呢。”
大夫人笑着道:“哪里记得这些,你去都取出来,赏了她。”魏大娘答应着下去了。
顾玉琴慌忙起身道:“使不得,妾身哪里当得夫人赏赐。”
大夫人笑着道:“你是用了心伺候大少爷的,我瞧得出来,就当的这些赏。谁用了心,谁使了不该使的伎俩我都瞧着呢,只管宽心养着,给我生个小孙孙。”她说着又笑道:“这些绸缎料子,咱们府里最是不缺,软烟罗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只是花样儿是极好的,你拿去做几件家常裳自穿就是了。”魏大娘取了料子来,绣春忙上前端着,顾玉琴这才谢了赏,告退出去了。
待她走得远了,魏大娘才开口道:“夫人,这二姨娘只怕不是向您说这些这么简单吧。”
大夫人冷笑道:“她自然想得是云娘死了,那正房的位儿还空着呢,她又有身子,此时不来现一现还等什么。”
魏大娘瞧着大夫人道:“夫人的意思是……”
大夫人将腕上琥珀手串拢了拢:“她虽说是顾家庶出的女儿,但做填房倒也不差,有几分手段,不像顾云娘那般心慈手软,想来能管得住这后院,不会让胡氏占了上风去,只是这扶正也要有个由头,总不能凭她三言两语我就许了她。”
魏大娘恍然大悟,笑着点头道:“待过些时日,瞧一瞧是姐儿还是哥儿,再做定夺?”
大夫人嘴角勾起一抹笑:“这就要看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