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上聊得都是些生活琐事,一家之主秦峰从始至终都一言未发,秦玮颉也没几乎没说什么话,只是偶尔和云漓江低语两句,算是在人前表现他们的亲昵。云漓江也是尽可能配合,直到散场,邵湘云还亲切地问云漓江:“小漓啊,今天的菜还合胃口吧?”
一旁坐着的秦玮纯立即就接腔了,她故作不高兴的样子看着继母说:“阿姨,您可真是有了儿媳妇儿忘了女儿啊!看来我们姐妹三个以后在家里要越来越没有分量了。”
“你这孩子”,邵湘云知道这个三女儿调皮惯了,转脸就一指点在她脑门儿上,“都是结了婚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我得好好说说子闻了,把你宠得无法无天的。”
“他哪里有宠我,就会说我,阿姨,改天你得好好说说他了。”秦玮纯的眼睛看向了一旁的丈夫,故意娇嗔道。
秦家的人都知道他们家三公主的能耐,当着邵湘云和秦峰的面这么力挺云漓江,很明显是顺了邵湘云的意。她中意云漓江这个未来的儿媳妇儿,即使一家之主的秦峰一直没吭声,可上次在秦家的那一局棋,包括齐鲁山的态度,秦峰接受云漓江的日子估计也不会太远。秦玮纯打小就懂得察言观色,这种扭转局势的时候,哪怕是再大的威胁,目前于她而言,就是机会。
散场之后,云漓江坐秦玮颉的车回“境画林”,在车上,云漓江有些无聊,拿了收纳箱里的CD出来翻看。她发现里面都是一些乐队经典,曲子不新,但时代效应很强,上大学的时候她也经常听,有好几首至今她还在听。
Whenallthebirdsaresinginginthesky
nothespringintheair
Wehadjoy,ehadfun
ehadseasonsinthesun
云漓江还记的自己第一次听这首歌的时候,朋友给她讲了一个关于三角恋的故事。那是发生在50年代美国的一个小镇,帅气的篮球队长和美丽的啦啦队队长以王子和公主的姿态成为众人瞩目的情侣。只是这样的故事总会出现配角,狗血的男二号便是男主的好兄弟,他暗恋着美丽的啦啦队队长,一直到男女主修成正果,他依然默默地守在她的身边。在好兄弟外出的日子,他倾尽心思帮助她,呵护她,最后两人终于是暗生情愫,而他也终于在某一个暴风雪的日子撞见了他们,那一刻,凌乱的床褥让昔日帅气的篮球队长一瞬间失去理智。幸福美满的婚姻,美丽大方的妻子,义气的兄弟,可爱的女儿,就在那一刻,好像全部消失不见。他举起手中的猎枪,亲手杀掉了他们,而后他也被判处了死刑,只留下他美丽的女儿独活于世。
《seasonsinthesun》,那是执刑前他在白纸上写下的遗言,满满的回忆,多么美好,可惜,一切终究是回不去了。
其实这首歌不算是一首情歌,却被Westlife唱得让人情动不已,后来她听过TerryJacks在1964年唱的那一版。据说这是第一个唱这首曲子的人,尽管早在三年前法国歌手JacquesBrel写了这首曲子,可写完这首曲子后她因为癌症去世,所以后来的人便一直没有人真的把这首曲子演绎出来,一直到1974年发行,在加拿大造成了很大的轰动,这首叙写了一段凄惨三角恋的歌曲才流传下来。
讲一个故事的形式有很多种,选择了用音符,在琴键和弦上跳跃,那是一个时代的潮流,也许很多年以后,我们能想起的,就会是一首歌,然后一个悲惨欲绝的故事。
音乐缓缓地滑过指尖,云漓江这才悄悄将自己的手从车载CD盒上离开。她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好像突然就回到了大学时代,静静地听一首歌,就会觉得很满足。
“到了,下车吧。”迷糊中,云漓江听到秦玮颉说话,她极力睁开眼睛,才知道原来是到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别墅,秦玮颉把车钥匙放在茶几上便上楼去了。云漓江看了一眼那个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背影,转身进了自己常住的客房,洗完澡便躺回床上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自己的手机在震动,黑暗中她拿起手机的那一刻,心猛地抖了一下。
果然,电话来的消息并不好。
她急急忙忙把穿戴好,推开房间的门,四处看了一眼,呼一口气,还是往楼上走去。也许是走得太急,一不小心便踩滑了,差点从上面摔下来。她没顾上这些,再抬脚的时候,却发现脚有些痛,许就是刚才那一下扭伤了。
她试着去敲秦玮颉卧室的门,当男人穿着米白色睡衣,一脸不悦地打开门时。云漓江还没等他说话,便先开口了:“秦玮颉,借一下你的车,我出去一趟。”
“你要去哪里?”深更半夜扣开他的门,要借车出去,秦玮颉第一反应就是她有事,并且不想让他知道,但又不得不有求于他。
很明显,漓江也知道秦玮颉会问她,本来是不想说的,可无奈事情的严重性,她只能告诉他:“我妈进了医院。”
她脸上挂着汗珠,眉眼间的担忧他看得一清二楚,不像是在说谎。沉默了一会儿,秦玮颉才说:“楼下茶几下的抽屉里有钥匙,去车库开那辆玛莎拉蒂。”
“谢谢。”她很急,几乎忘了自己刚才扭伤了脚,一转身便摔倒在地,手磕在了木栏杆上,蹭破了皮。
“你脚怎么了?”秦玮颉俯身去扶她,本来是很不高兴的,可看到她的脚,也就明白了她的莽撞。
“刚刚上楼摔的,没事,谢谢你,我先走了。”云漓江心里很急,也就没顾得上其他的,拂开他的手便往楼下去。
秦玮颉在楼梯口站了一会儿便回房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很快就到了车库门口。她刚刚把车开出来,看到秦玮颉站在车库门口,她还没说话,便听到他说
“下车。”云漓江踩了刹车,转动车钥匙,将车子熄火。
“坐到那边去,我来开。”秦玮颉的声音不大,但是她听清楚了他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她很听话地下车,然后绕过去坐到副驾驶座上。
“麻烦先送我回家,我拿点东西就去机场。”云漓江觉得很累,说这句话的时候也十分费劲,说完就闭上眼睛了。秦玮颉见状,也没打扰她,一路将车开到了她住的楼下。她上楼快速收拾了一下,秦玮颉在车里等她,没一会儿她就下来了,什么话都没说,秦玮颉便将车子掉头,往机场的方向开去。
幸好有夜里飞冰城的航班,从买票到候机,一直都是秦玮颉在帮忙。平日里干练十足的女人这一刻就像一个乖张的孩子一样,静静地跟在她身后,一言未发。
“去候机室坐着。”秦玮颉把票递给她,又看了看时间,这才说话。
云漓江接过机票,这才抬起头,男人的脸色一如既往的冷漠,有时候她真的猜不透他,冷血无情,骄傲自大,甚至于独裁专制,就像古代的帝王一样。这个男人的内心满满都是控制欲,从来都不给任何人反抗的机会,难道在他的世界里,这就是追求吗?
也许有的人天生就要做王者,而王者的喜怒哀乐是没有那么轻易示人的。
“谢谢你,你先走吧。”总归是帮了她,弄到深更半夜,她是真心感谢他的,也不好意思再让他继续待下去。
秦玮颉也没说什么,看了看她,转身便大步离开了。
云漓江走到候机室的百叶窗前,伸手拉起了窗子,夜幕和灯光仿佛近在眼前,一明一暗的交替着,这座城市不同于她家乡的安静,喧嚣,神秘,甚至带点猖狂。母亲曾经说过,不要向往那样的都市,华丽只是外表,等你走进去了,会觉得生活有很多你想象不到的艰难。她知道母亲从来都不希望自己来到这里,不希望她参与这些人世繁华里的名利污秽,世俗争夺。
说到底,是她不甘心罢了。
飞机抵达冰城的时候已经四点了,她打车去了医院,在医院的长廊里,她第一眼看到的是付见生,她很惊讶。
“你母亲没事了,医生说她的血压有些高,以后要注意。”付见生看到她风尘仆仆地赶来,第一句话便是让她安心。
一颗心尘埃落地,她看着眼前这个依旧穿着衬衣的男人,削瘦高大的身影,脸上挂着温水的表情,那是一种看上去就会觉得安心的表情。
“从SY市飞到这里要多久?”地图上的距离,四千多公里,差不多是她到这里的两倍距离,她到的时候,他已经在医院了,有很多疑惑,她需要一个解释。
付见生是脾气极好的人,他知道云漓江要一个交代,只得告诉她:“我父亲临终前交代我,如果你和你母亲有什么困难,我能做的,一定会帮你们。”
“你父亲?”她确实想不起他们家有什么姓付的亲戚。
“你母亲的旧识。”付见生知道这个答案足以让她停下来,她不会再问下去。
果然,她沉默了,关于母亲,有太多的事她需要理清楚,而眼前这个之前说偶然遇见他的男人,确实没这么简单,也许以后的日子,正的会验证秦玮颉的那句话,只希望这不会是一个更大的灾难。
母亲醒来看到她,有些意外,但到底是自己的女儿,看到她满眼猩红,就知道一定是连夜赶回来的,蓦地就有些心疼了,长期以来她刻意忽视这个孩子,母女之间也并不亲密,但是云漓江对她的情意却从不少于别家女儿对母亲的半分,是自己亏欠了她。
“我没什么事,你回去休息吧。”云初屏的声音还很虚弱。
付见生也在旁边,他是和云漓江一起在医院的凳子上坐到天亮的,此刻他也帮云初屏说话:“你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云漓江摇头,“妈,我不累,你休息,我在这儿守着你就行了。”
“都回去吧,有事我会叫护士的。”云初屏闭上了眼睛,云漓江知道母亲的固执,看了看床上的人,又看一眼付见生,这才缓缓起身,走出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