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不爱她。他只是可怜她,他的父母曾差点让她走上绝路,他还要补偿她,答应成为她的保护伞。另外他在外招蜂引蝶,让她成为不少人眼中的弃妇、可怜虫,而他不愿意改变他的生活方式,所以他只能尽可能地对她好一点,以表他已经尽到做丈夫的义务。
这个答案让她非常满意,久而久之,慢慢地就忘记了初衷,就真的以为是这样了。
她坚信,只要不爱,就可以不在乎,不难过,不因嫉妒怨怼而变得丑陋。她牢牢地守着自己的心,让它变成僵硬的石头,再不轻易交付于他人。
杜程程有一次语重心长地对她谆谆教导,涟漪啊,你家那位长得好家世好事业好人品好对你也好,这么个新世纪“五好男人”你不紧紧抓牢是会跑掉滴,就算他自己不跑也会让其他狼群吃掉滴!
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她毫不犹豫脱口而出,“不可能,他才舍不得。”
笃定中掺杂着的得意让程程嗷嗷叫了几声,直呼妖孽。
曾经她以为她很聪明,可以读懂他的心意,还自得其乐地装聋作哑,看着他为她失去冷静心中暗暗窃喜,而后又为那突然涨满的巨大幸福慌乱地不知如何是好,可又是那么的甜腻,像百合花初绽的香气……藏得太隐秘了,还未来得及让她发觉,那个被岁月深埋的庞大谎言就已经被她知晓了。
幸好她知道得不算晚。
脱身还来得及。
你爱我吗?
一连串的指控后面突兀的问句,让顾方泽有片刻地怔然,踩下刹车,等车子缓缓停靠在路边,他乌黑的眼睛望进她眼中,因为泪水的关系,明亮得几乎能清晰地看见他的倒影。
心忽然的,轻轻动了动。
这个女人,他从不愿让她受半分委屈。在过去的岁月里,几乎没有人会忤逆他的意思,只有她,在他刻意的放任与无限度的宽容下越来越放肆,越来越喜欢和他对着干,他也不是没有为此恼怒过,可是每每想给她点教训,却怎么也没舍得真正付诸行动。
记得有一回他们吵架……虽说是吵架,但向来是她一个人在那跺脚叫嚷,看在他眼里纯粹就是小孩子不懂事,瞎折腾……她当时真是生气,就因为他暗中授意让电视台的负责人将那个曾多次在工作上为难打压她的主持人雪藏。她不知是从哪得来的消息,当晚就爆发了。那时她说什么了……
“顾方泽,我不是你养在温室里的玫瑰花!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来解决!不要你插手!”
彼时他看着她因怒气而涨红的脸蛋,面上平静,心中却产生了一丝淡淡的困惑。
他只是想对她好,为什么她却总是无法理解?
而今,当时那点小小的困惑无限地放大开来,他才知道,她与他的想法,完全是南辕北辙。
在他的认知里,这个女人是搁在他心尖上的,她一哭,他也跟着难受,别人欺负她……连他自个儿都舍不得欺负的女人,让别人给欺负了,他能怎么做?
换作一般的女孩儿,反应大抵都是受宠若惊,感恩戴德吧,独独就她,偏要摆出副不屑看不上的态度。
他做了这么多,就差没挖心肝出来给她看了,可到现在,她却以淡漠的,质疑的,甚至是仇视的目光看着他,问,“你爱我吗?”
沉默了几秒,他慢慢开口,“爱,我爱你。”这是他的骄傲,身为共和国地位显赫的将门家族的骄傲,它曾经是不可侵犯的强大存在,现在,他将它毫无防备的放在她面前,只为止住她的眼泪。
可李涟漪却觉得心跳越来越缓慢,像是有根透明但坚韧的丝线,牢牢绑住她的心脏,迫得她快要无法呼吸。
眼泪掉得更凶,她觉得那席卷而来,铺天盖地的浪潮快要把她淹死了。
那是一种对自己的深入骨髓绝望。那些黑暗的过去,兜兜转转,又绕回了起点。
到底是她招来的,原来一切还是因她而起。
她没有办法接受这样毁灭性的爱,太可怕太畸形,为了得到不惜牺牲其他所有一切,而那个人仍旧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这种太过强烈几近扭曲的感情吓坏了她,她没有办法接受。
“我不要你的爱,顾方泽,如果这就是你的爱情,那么这一生,你也休想得到我的心。”一字一句,狠利非常。泪水不停涌出来,她抹了一把,再抹,不停地抹,可怎么也抹不完。
顾方泽的面色在瞬间阴沉下来。
她死死的瞪着他,只见他漆黑似夜的眼底一片凛冽的寒意,还有急促起伏的胸膛。
他生气了吧?生气了吧?生气最好,以前她最害怕的事情就是他不要她,可现在她脑中唯有远离他的念头。
她恨他。
即使是苏唯一离开的时候,她也没有这么的恨过。
他在她心中曾经是那么美好强大的存在,她想他是有些高干子弟惯有的少爷脾性但他的本性非常的温柔,她信任他,依赖他,她将他视为救命稻草,她一直认为是自己亏欠了他耽误了他一生……但这些阳光下五彩斑斓的泡沫嘭的碎裂了,那出乎意料的破灭让她受不了,疼得只能用眼泪来宣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