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说话,单是冷冷注视他。
他的演技太好太精妙了,她不是他的对手,永远都不是。
顾方泽缓下声音,道,“听话,咱们再等一等。”
李涟漪心想这是一个笑话,所以便笑了起来,“等?等你把‘腾飞’的股份全部占为己有之后再走对吗?”
顾方泽一愣,脸上闪烁一点不分明的表情,含糊而隐约。
她可不可以认为这是一种变相的默认?
心脏“噗”的一声,像热气球被针戳出一个小孔,从膨胀到干瘪,还没接触到幸福与快乐的云端,就已经疯狂的坠落。
周围寂静得几近僵硬的紧张空气里,他的半边侧脸隐在阴影之中,如他的心思,永远让人看不真切,声音亦是淡淡的,没有半分被戳穿的慌张,“你还听到什么了?”
原本还隐含残留的那一点希望与不死心,如离弦的箭,飞快的射出去,脱靶,哐当一声,坠地,生生折成了两截。
在回去的路上,她异常的安静。
顾方泽从头至尾没有看她一眼,面无表情将车开得飞快,闯了无数个红灯。
李涟漪看着半掩在阴影里的他,一时之间也不知还该说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却听见他淡淡地说:“我只是想得到你。”
“当年所造成的后果超出了我的预料,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
认识这么多年,他们俩之间的相处,向来是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他或是安静耐心地听,或是装作什么也没听见,要不然就是三言两语封她的嘴。从未像今天这样她沉默不言,反倒是他一句一句,也不管她应不应声。
“从来没有我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所以手段过激了……我承认在这方面,五年前的我非常不成熟,用错了方式,让你受了不少苦……但我不会为此道歉。”
李涟漪困难地扭头看向他,目光几近难以置信。
可她说不出话,深入骨髓的寒冷让她有些害怕。直到此刻她才终于发现,她从来就没有真正了解和看清楚这个男人,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爸爸。
他居然能这么轻描淡写坦坦荡荡……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她抓着那可怜巴巴的最后一点希望的尾巴,可他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他居然承认了!
心尖锐的疼,带着哀哀的恨,她哑声道,“你这是犯罪,我可以去告你。”
回复她的是他讶异扫来的目光,掺杂了几分好笑和无所谓。
这样的目光像许许多多的细小的带着倒勾的牙齿,在心脏上一点点地慢条斯理地咬,不疼,却比疼更难受更难捱。
然后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变成从未有过的歇斯底里,尖锐高亢,“顾方泽,我会让你后悔的!你想得到我?哈,我不会让你如愿!”
颤抖的手指蜷握成拳,她明明觉得冷,掌心里却尽是汗水。
“顾方泽,这个世界是公平的,是,你有权有势,你就是太子爷,为了满足欲念你可以草菅人命,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无数人都臣服在你脚下给你**趾,所以你觉得你的做法都是理所当然的对吗?”
“你不要孩子……我以为那是因为你在乎我,你怕我死……原来你根本就不在乎,就为得到我……你几乎毁了我的一切。”
她努力克制住颤抖,这个男人太厉害了,短短几句带有暗示性的话就说服了父亲毫不犹豫地将苏唯一流放异国,一封伪造的亲子鉴定证书就逼疯了她的母亲,杀死她的孩子,还让她误以为他是来拯救她的骑士,为了报答,她还傻乎乎地亲手将“腾飞”企业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全部交给他。
她亲手磨平她锐利张扬的棱角,硬着头皮讨好他苛刻的双亲,从不敢与男性过分接触,不嫉不争,时刻提醒自己不能成为他的碍脚石。
而到头来,才知道原来他是害她家庭破碎,失去爱情与孩子的罪魁祸首。
是他。她的青春,那段最美好,最单纯,也最轰轰烈烈的年华,就因为他大少爷的一时兴起,被摧毁得血肉模糊。不费吹灰之力。
不同的思想,不同的思维方式,在他眼中不过蝼蚁般渺小的生命,却是她欲倾尽一生来爱的骨肉。
这场婚姻自始至终就是一个错误,顾方泽与她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心底的泪水疯狂地涌上来,她终于知道:她曾经为之诚惶诚恐的宠爱与纵容,为之忐忑不安又暗暗欣喜甜蜜的再一次爱情,他给了她最美好的错觉与幻境,她以为的岁月静好现世安稳,那些澎湃于感动之中的心动……原来只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狗血的剧本,优秀的导演,高超的演技,她浑然不知的沿着剧本套路的轨迹继续自己的生活,直到这场盛大精彩的表演落幕了,才后知后觉的知道自己就是剧中那愚蠢可笑的小丑。
李涟漪只觉前所未有的软弱,好像心底撕破了口子,灼热的液体失去了阻碍疯狂着喷涌而出。
眼泪随之汹涌而出,她说,“顾方泽,你爱我吗?”
以前她从来不问他这个问题,只因潜意识里排拒,经历了太多起伏跌宕,她不愿意生活再发生任何改变,同时她为他的答案惶惑,爱或不爱都能令她乱掉阵脚,失去镇定。她厌恶这种奇怪的危险的情绪,所以自欺欺人的为之设想了一个安全的答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