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御或许真的很聪明,可惜年纪太轻,心机有余,经验不足,跟容徽这种老江湖一比,就显得道行浅了。
“烧头香”事件后,不等谣言如星火燎原,容怜就被容徽连同她母亲一起,打包送回了姜夫人的娘家。
姜夫人娘家来头不小,有名的颐慧姬,就是她的堂侄女。只不过姜夫人是庶出,姜颐则是尹公姜洛的嫡女。
其实容徽的几位夫人都是庶出。容徽的母亲邹氏晋为侧妻不过是近几年的事,这些夫人都是十几、二十几年前娶回的,那时候他是地地道道的庶子。如果不是容昶子息单薄,容徽又是长子,根本不可能娶到这些家世显赫的夫人。
不说别的,单是聘礼他就付不起,夫人娘家门第越高,聘礼的规格越高。既然女人被当成货品,就有价,定价原理可参照鸡毛店和精品店的价目对比。同一件货品,在路边鸡毛店只卖一元,若摆进精品店就值十元了。
言归正传,且说容怜被容徽送走后,夏御自觉无趣,也灰溜溜地回家去了。临走前让他的贴身小厮兴儿给容悦送了一封信,洋洋洒洒七八页,光是信的厚度就让容悦错愕,她不认为自己跟夏御还有什么可说的。
展开信纸,先由衷地赞一声:“真是好字!”也不知练了多少寒冬酷暑才练到这种程度。
信的内容则让她哭笑不得。
夏御首先解释了他和容怜之间的“误会”,听他的口气,根本就是容怜设计他的。
当时容怜走在他身侧,明明好好的路,她却掉进人多高的山坳里,然后站了里面哭喊“临风哥哥救我!”那种情况下,他只得伸出手把容怜拉起来。
容怜就势靠在他身上,说“脚崴到了,不能走路”,他不过搀了一把,根本没抱。可能两人靠得太近,竟被传成了“他抱着容怜上下车”。他实在是有冤无处伸。
其次,他向容悦保证,他决不会娶容恬,他从小就讨厌这个蛮横跋扈的表妹。
沁风桥上的那些话,都是他故意试探容悦的,他本来以为,不管为媵为妾,容悦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但容悦的反应让他很失望、很失望……他甚至怀疑,病好后的容悦,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对他情深意重的妹妹。
看到这里,容悦轻轻吹了一声口哨,在心里告诉他:同学,您真相了!
信的最后,夏御表示,尽管父亲不赞成他迎娶容悦为妻,回去他一定会努力争取,求容悦一定要等着他,不要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
看完信,容悦掩卷沉思,一时竟辨不清夏御的话到底有几分真,抑或全是假。好在她无意婚嫁,也不用费心考虑。
夏御不在,日子清净了许多。容悦静极思动,便向母亲提出,去祖母遗下的那间宅子看看,再顺路考察一下各处的店铺和庄子。
萧夫人脸上露出凄凉的笑意:“说起来惭愧,以前你父亲在时,我从没操过这份心。他刚走的那段日子,我伤心不过,百事懒问,再后来你又……你这一提我才发现,我竟然从未光顾过那些店铺,每月只是翻翻方槐送来的账本。”
容悦见母亲伤心,忙自我忏悔:“是女儿拖累了太太。”
萧夫人瞪了她一眼:“你才知道啊,不然为什么说‘儿女都是债’呢?”
容悦只能陪笑,萧夫人拍着她说:“好啦,有债早点还请也好,免得到下辈子还欠着。”
母女俩说笑一会,重新转入正题,萧夫人沉吟道:“即便要去,也不能以考察店铺的名义,你伯父不会答允的。”
“为什么?”
“他会说,女人家就该好好待在家里,看店经商那是男人的事。说不定还会乘机让我们把店铺交到公中,由他的人代管。”
容悦生怕难得的出门机会黄掉,撒着娇说:“那我们就以别的理由嘛,比如说,您梦见了父亲,要带我去哪里烧香还愿。”
萧夫人见女儿着急,笑着告诉她:“其实借口是现成的。你外祖父下月六十大寿,我本来就准备带你回娘家的,现在不过提前了一个月而已。”
母女俩正合计着,外面有人通报:清泉院的彩玲来了,要见太太。
彩玲是邹氏身边的大丫头,见过礼后说:“太夫人的娘家侄孙带着新娶的媳妇过来请安,问起出身,竟然是洹城卫家的女儿,跟卫太夫人是同宗。”
萧夫人之母出自雍侯卫家,但卫家女儿怎么会嫁给邹氏的侄子?邹氏娘家只是平民而已。
想到“同宗”的范围之广,萧夫人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彩玲又道:“新媳妇说,小时候在卫家大宅见过太太。太夫人听了这话,便让奴婢过来,想请太太和三姑娘去清泉院一起用个便饭,也算故人重聚。”
容悦在旁边听着都觉得这弯七绕八的关系实在费脑筋,而且邹卫氏既是小辈,应该是她来银杏院拜见萧夫人才对,怎么反招萧夫人过去见她?
不过既然以邹太夫人的名义相请,萧夫人母女倒不好回绝了。
萧夫人心里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因而笑道:“还是你家太夫人好,总把我们孤儿寡母放在心上,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母女俩到了清泉院,容悦一看邹卫氏就印象不好,贼眉鼠眼的,很不安分。而且年纪起码有三十多了,怎么会是新媳妇?
再一打听,原来人家是寡妇改嫁。
眼瞅着邹卫氏那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得瑟样子,就差公开宣告:我改嫁,我幸福!
容悦突发奇想:邹太夫人不会是得了容徽的暗示,故意弄这么个人在她母亲面前炫,好让她母亲也不安于室,生起改嫁之心吧?
以容徽的为人,真有这种可能的。
邹卫氏和萧夫人拉了一会家常,就把矛头转向容悦,不要命地夸她,说她有多美,有多柔顺,一看就宜室宜家,将来也不知哪个有福气娶了去。
容昶的平妻穆太夫人便对萧夫人说:“悦儿这年纪,也该议亲了。虽说孝子当守三年重孝,不得嫁娶,但可以先定着,等守满三岁再嫁。”
萧夫人含糊应着,另一位侧妻吴太夫人笑道:“听姐姐这口气,莫不是心里有人选了?”
萧夫人冷汗都下来了,忙表示:“小女蒲柳之姿,实不敢高攀皇家贵胄”。
穆太夫人来自楚溟国宗室,万一她要把容悦弄去给哪个宗室做姬妾,事情可就糟了。
容徽之女容愉前几年入宫,据说现在颇为得宠,势头直逼一度宠冠六宫的姜贵妃。
容徽不可能再送一位容家女儿进宫去和她争宠。所以,穆太夫人的人选,多半是楚溟国宗室王之类的角色,而且决不会是妻,只可能是侍妾。若是妻,容徽老早把自己的女儿送上去了,不会轮到她。
一顿饭吃得如坐针毡,回来的当晚萧夫人便给娘家修书,让他们派车来接。
这个时代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娘家不接,出嫁的女儿是不能自己回去的。像姜夫人那样被夫家匆匆送走,带有明显的惩罚性质,是件很没面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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