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画上前替他切了切脉,一脸鄙夷的说,“气急攻心,晕了。”
我心情顿时大好,吩咐幕画把他医好,好生照看着,跟姑娘们又逗乐几句,吩咐她们不要心急把人先吃了,乐悠悠的回后院去睡觉了。
睡到半夜,又被风影从床上拉了起来。
没睡醒的时候,我对天王老子都能发脾气,但就是不能对风影发脾气。
风影有他的杀手锏——我家那位走了好久的老爹。
眯着那双沉得几乎睁不开的眼,我问风影,“今天又不用上坟,你又要干嘛……”
“他跑了……”
“谁跑了都挡不住我睡觉。”
风影出奇的问了一句,“真的?”
我一惊,瞪大双眼的问,“昨天捡回来的那人跑了?!”
“嗯。就是他。”
“我好心救他回来,他竟然不告而别!”
“被我捉回来了,现在在柴房关着。”
“哦,那没事。柴房是个好地方,让他多呆几天。”我摆摆手冲风影道别,“天还早,你回去再睡一觉吧,辛苦你了。”
风影身影不动的说,“今日该练功了。”
我挣扎,“明天才是练功的日子……”
“你算错了,是今天。”
“是明天……”
“老爷吩咐过,让我……”
“打住!”我放弃了无力的挣扎,让他说老爹的交代,他能说到天明去!
“今天就今天吧。你去准备家伙。”
“放好了,都在院子里。”
我瞪一眼风影,恶狠狠的扯着乱遭的头发从床上跳了起来,“你够狠!”
“老爷是为了你好……”
“好好……我很好……”
练功,练功,练功!!!
每月总有那么几天,是最难过的。
我用手里的针死命的扎远处的小人,视小人为一切打扰我睡觉的人!
待把小人身上标红的位置全部扎满针后,我用无比可怜的眼神望向风影。
在一旁计时的风影满意的点了点头,说,“比往常快了一些,不过距离要求还有一段时间,还需要加紧练习!”
我继续装可怜。
“去睡吧。”
“风影无敌!”拍个风影的马屁,我欢托的又跑回了屋里。
任务完成!
钻进还有余温的被子里,睡虫上脑,再次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已经过了午饭的茬儿。
揉着饿的不行的肚子跑去厨房,幕画又是一番唠叨我。
在唠叨中吃完午饭,又去前院绕了一圈,别人家妓院依然门庭若市,我家依旧门可罗雀。
想在前院跟美人逗逗乐,看到春红领着夏莲从楼上下来了,我连忙开溜。
被她撞见,免不得又是一大番的列举卖小倌有多大的好处。
她想不明白,我怎么就不愿意卖小倌。
我想不明白,她为什么就这么愿意。
春雨楼虽然没生意,但也饿不死一众人。
老爹留下的产业,够我们一大家子人吃上几辈子都花不完,干嘛还要折腾那个。
要不是春娘死前千叮咛万嘱咐,春雨楼绝不能关,我早就打包带着一众美人去游山玩水了。
不过,纵使我再快,也没春红眼快。
“楼主!”
“哎!”我马上挂起一副笑脸,笑嘻嘻的问,“春美人有什么交代的?”
“隔壁落花楼头牌的亵衣绣好了没?”
一听是问这个,我顿时松了神,“绣好了,等我去给你拿。”
“不用了。刚刚隔壁妈妈过来说,头牌又不喜那个花样了,让重新绣一个,刚把花式送来。”
“那工钱呢?!”
“她为了表示歉意,说给三份的工钱。”
三份工钱,一份是五十两,三份就是一百五十两……
原先绣的花式还可以拿来卖给别人,嗯,赚了!
不过,熬夜绣的花式说不要就不要,白费了我连熬几个夜,于是道,“你去告诉隔壁的,就说绣娘这两天手受伤了,不愿意重新绣了。不过,她要是愿意给些医药钱,可以考虑给她带病开工。”
春红啐我一口,“你可真黑!”
我贼笑,“不赚他们的赚谁的!”
“真想不通,你又不缺这几个钱,干嘛还要接这些劳什子活,每天熬夜挣那点针线钱。要我说,买几个美貌的小倌过来,一夜就能挣你半年的工钱,你就是不愿意……”
春红又有给我做功课的念头了,我连忙找借口逃跑,“呀,突然想起来前天接了一个花式还没绣,后天就到期约了,我赶紧加工去……”
“你呀!”春红嗔怒道,“真拿你没办法!”
“那可是张总管要的花式,我得赶紧去绣。耽误了可赔不起。”
“诺。”春红塞我手里一样东西,“这是隔壁的花式,一会儿我去给你加价,你随便绣绣得了。”
我想摊开看看这次头牌喜欢啥,春红忙道,“别摊开看了,自己回屋慢慢再琢磨。”
春红给我打了个眼势,我了解的收起了花式。
跟一众美人道别,回了后院。
头牌就是头牌,喜欢的东西都那么极致。
前几天还在喜欢清秀的荷花,让我绣一株并蒂莲。
今天又改成喜欢春图,怪不得刚刚春红不让我打开看。
整个京城,估计也只有我敢接这样的图,换做别的绣娘,怕是脸早就羞红了。
谁让咱是开妓院的呢。
嗯,这花式倒是不复杂,绣起来也简单。
不过,让我一个大姑娘给他绣这个,那是要加钱的。
心里盘算了一个价格,我喊来幕画,让她去告诉春红,隔壁的那张花式可以绣,不过,价格翻两倍。
幕画眉头都没皱一下的回绝了,“风影说不让你给隔壁绣图了。”
我做哭样,“不接活拿什么养你们啊……”
幕画瞥我一眼,“自始至终,都是我们在养你吧。”
“所以我要自力更生!”
“就你那点破钱!”
不管幕画再怎么奚落我,我交代的,她还是照做了。
不一会儿,春红就来回了话。说隔壁的答应了。
我心情大好。
把春图放一边去,我拿起刚备齐的针线开始张总管这次要的花式。
张总管身为宫里的内务府总管,偏爱菊花,这次,点了个万菊图的花式,不光绣起来复杂,单是从深到淡的线就废了我好大的力气。
眼看交工的日子要到了,针线这才集齐。
看一眼万菊图,我哀叹,又要加班赶工了。
光亮渐暗,待屋里黑的一针戳下去扎到手上时,我才揉着发麻的腿去点灯。
灯还没点着,就听到幕画在院子里喊我,我连忙应一声,去找幕画。
“在屋里干嘛呢你!喊你几次吃饭了就是不出来!”
我嘿嘿的笑,“忙着给张总管绣花式呢,这不要到了交工的时候了么。”
“一个公公,喜欢什么菊花。我说你随便找个绣娘给他绣了不就行了,又不收他的银子,干嘛偏要自己绣,整天讨好一个公公作甚。”
我干笑着不做声。
幕画复杂的看我一眼,突然警觉道,“你该不会还想着那个小白脸吧?!”
我果断的否定,“不是!”
“那你说,你没事讨好一个公公做什么?春风楼的脉搏关系那么广,身为楼主的你竟然去讨好一个公公,我都替你丢人!”
我狡辩,“这不是他以前帮过咱们么……”
“哪有还不了的情,这两年,你也没少帮他。春风楼的账簿上,头号赤字写的可是张总管三字!”
“好了好了,这个花式绣完,以后再绣问他要钱行了吧?”
“我不是说你不问他要钱!”幕画逼问我道,“说!你是不是还在想着那个小白脸!想靠那个太监替你传话!”
“不是!”
“看你那不自在的样子,还说不是!”幕画朝天大吼一声,“风影!”
风影无声的飘了出来,淡淡的看我一眼,问,“是不是幕画说的这样?”
“不是……”在风影面前,我的心虚暴露了我的内心。
“他害死了春姨,你不准再想他!”
“……”我低头不言。
“今晚上不准吃饭!”
“嗯。”
转身怏怏的回屋。
点上油灯,重新坐到绣架前,拿起针却再也不能静下心去绣。
这两年我是借着春风楼没少帮张公公打点,不然他也不会坐上内务府总管这个位置,可我确实没向他打听过那人的消息。
之前张公公好似听到过什么风声,怕我是想借着他结交皇子,与我不敢再来往,后来又不知怎么不顾及了,又开始送花式过来,还隐隐的透露过他的消息。有他给我偶尔透露消息,我再也不用偷偷的去翻查风雨楼的密报,倒也乐得接受。
毕竟,如果让风影知道我翻查“春雨楼”和“春雨楼”集齐的密报是为了知道他的消息,怕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风影和幕画都说,他是宫里的人,他害死了春姨。
可春姨明明是病死的,我见他时,我才九岁,他也不过和我一样,是个十二岁的孩童。
初见他的那天,正是初秋来临,秋风一吹,整个万华国都飘着浓浓的桂花香。
他和另外几个人来的时候,我正坐在春雨楼的门前吃春姨做的桂花糕。
因为刚被老爹骂过,脸上还带着泪痕,为了让老爹心疼,我吃一口桂花糕,就抽噎一声。
一行人从我身旁过去,只有他蹲下来问我,“怎么了?是不是讨饭的时候被里面的人骂了?”
我被他这句话噎的一口桂花糕喷了出来,喷了他一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