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凌皱着双眉,陷入沉思。
“公主,我素来知道你不愿嫁到枳禾,现在又知道了自己未来的夫君是这么一个流氓一样的人,公主心里肯定是有万般不愿的。”萧砚之随手折了一朵梅花,插到韩凌鬓角,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公主,现下有一个好的时机,公主若是不愿嫁给启煜太子,臣有一计。”
萧砚之的声音轻轻柔柔,风一样地在耳畔滑了过去,弄得韩凌的心里也痒痒的。韩凌侧头看向他,没有说话,却是示意着他继续说下去。
“公主此次前来枳禾的任务是和亲,和亲的对象是枳禾的太子。启煜只不过碰巧是太子而已,假若……”
萧砚之故意顿了一顿才继续道:“假若太子,不是太子呢?”
韩凌听了,骤然间全身一震,她用一种诧异好奇的眼神端详着眼前这个年轻男子好一阵子,突然间她有种错觉,萧砚之这种“人才”就像一只饱魇、溫驯的老虎,看似慵懒无害,实则等待着给轻忽的敌人致命一击。
像萧砚之这样,歌舞声色、琴棋诗书、韬略战阵,无一不通,无一不晓的人难道真的只甘心陪嫁到枳禾么?
韩凌笑了一下。
那是一个庆幸而然的笑,有些苍白恍惚。
她淡淡说道:“我真该庆幸你是大燕的子民。”
“公主,你要永远相信,砚之绝对不会加害于你,我永远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萧砚之长叹一声,指尖再一次划过她鬓边的寒梅,不知道是不是韩凌的错觉,她听到他声音里的困倦和宠溺。
韩凌动摇了,没有谁能比萧砚之更能明白她的需求和所想。
“太子……怎么样才能不是太子?”她纠结着,终于还是问了出来。这个诱惑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大了。
萧砚之笑了,眼睛里仿佛有整个星辰大海,他伸出手,本想摸摸她的头,忽觉不妥又收住,在唇边尴尬地捏成拳头假意一咳,凑到韩凌耳边轻声说了几个字。
“什么?”韩凌的震惊程度比刚才高出了十几倍不止。
萧砚之将手背在身后,神情也肃穆起来:“我也只是结合一些人证和自己的推测得出的结果,目前还没有实际的证据。”
“你说,穆远之是十七年前在火场中逃生的四皇子?”
韩凌再一次重复着刚才萧砚之的话,仿佛只有多说几遍才能让自己相信这件事的真实性。
萧砚之点点头:“所以公主,我要你这几天留在穆府,留心观察。穆府之中一定存着十七年前的证据可以证明我所言非虚。大约到明日,宫里就会派人来接公主回宫,我到时设法先拖住几天,公主一定要在回宫之前找到证据,不然等回到宫中,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形势对我们来说,就很不利了。”
韩凌一时间还没能接受这个事实,但是为了自己的未来,只好奋力一搏。
萧砚之说的没错,不到第二日,宫里就派了皇后身边的太监来请大燕公主回宫,被萧砚之三言两语给驳了回去。非要让太子殿下和皇后亲自来接韩凌回宫不可。这件事情虽说是太子启煜的不对,可是还要动用皇后来给大燕国的公主赔不是。太子怎么也不肯放下面子来。
而韩凌呢,自从在萧砚之那里听来了半真半假的关于穆远之的身世以后,并没有着急去寻找有利的证据。反倒是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这件事传到了穆家上下的耳朵里,又传到了平恬百姓的茶余饭后,都说公主积郁成病。舆论的一方更是不可遏制地倒向了韩凌的一边。
那日以后,穆远之鲜少回家,朝中党同伐异、局势变迁原本是他最不喜欢也最不愿意掺和的,可是萧砚之的一番话却让他不得不做出周全的考虑。
穆远之在军营里踱步思索着,夜寒如水,月亮的清辉不像是洒下来的,倒像是早就蛰伏在人间偷窥人情冷暖的。
“穆远之。”一个熟悉的声音轻轻柔柔地叫住了他。
穆远之脚下的步子一停,不知道是自己耳边的幻觉还是真的有这么一个自己日思夜想的声音。
他猛然回过身,鼻端闻到了淡淡的香气,胸膛也撞上了后面的人的身上。
那人吓了一跳,一个踉跄几欲摔倒。
穆远之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伸手一拉,就把那人拉到了自己的怀里。再定睛一看,不由地面红耳赤起来——因为撞上他,此时被他拦在怀里的人就是韩凌。
韩凌穿着一身夜行的黑衣,带帽子的斗篷把她小小的脸包围起来,润白的肌肤仿佛是从皓月里浸出来的。
韩凌定过神来,发现穆远之的手微微有些发抖地抱着她,不免杏腮含嗔。
穆远之急忙放开自己的手,韩凌却贴身迎了上去,双手也环住他的腰。
她鬓边的青丝无风自动,抬头间,眼神轻轻柔柔地看着他:“别放开手,这里没别人,也没人知道我出府了。”
眼前的女子在面靥如桃花一般,美到骨子里去,如丝的风情里有些天真的媚意,摄人心魂。她的眼睛,在黑夜里,好似晨曦发着柔和的亮光。穆远之长叹一口气,默道:“公主……”
韩凌愤然,往他身上又蹭了蹭,怒道:“别叫我公主!”
穆远之眉一聚拢,想说些什么,又沉默。
“我跑来找你,就是想问你一句,你喜不喜欢我?”她望着他,眼睛亮得仿佛要映出火光。
穆远之剑眉一轩,推开韩凌,觉得她今日有些异样,肃声问:“公主,你怎么了?”
韩凌抽泣着控诉:“让我来和亲也就算了,可没想到,太子他、他居然……居然是那种人!你不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要不是用力反抗,只怕现在,我……我早就……早就……呜呜……”
说着韩凌伤心地哭了起来,小声地在穆远之怀里抽泣着。
那晚的事原本没什么,但是谣言在风中传的久了,味道也就变了,就像一盘菜,越放越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