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头,看到院子里居然有一株树开了花,这景煌殿向来没有什么生机,更别谈花花草草了。
韩凌自打住进来,眼瞧着这宫殿一片萧索,也未曾在意窗台外是否有这么一株树。可如今这树上却凛然开出一朵大红的寒梅来。韩凌心中疑惑,便叫来侍女青玄仔细差问。
青玄半蹲在地上,自从来到枳禾国,他们的一言一行都遵照了枳禾国的礼法,好在这些侍女侍卫要在送亲之前就在大燕宫廷受过训练,所以适应起来也要简单得多。
青玄道:“回公主,这寒梅是穆将军到达枳禾之时就吩咐奴婢种下的,说是这寒梅的树种是从大燕带来了。以廖解公主思乡之情。”
方才还赌气说不去为穆家祝寿,心里还耿耿于怀着穆远之的疏远,可现在穆远之人还未到跟前,韩凌就已经被他的一只梅花树种给收买了。心里暗怨自己刚才说话太决绝,没留一条好退路。
韩凌脸上的神情变化自然逃不过萧砚之的观察,他眼色里的含意越发深沉起来,表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只是淡淡一笑,对着青玄吩咐:“你去准备一套衣服来,今晚公主要去参加寿宴。记住不要太素,也不用太喜庆,多为公主加一个狐皮披风遮寒。顺便,再准备一份体面的寿礼来。”
“喏。”青玄应着,向韩萧二人行了礼,退去下面准备了。
萧砚之给了韩凌一个台阶下,她也不好不下,便顺遂了萧砚之这个人情。
但终归,韩凌有种被人看穿了的感觉,她的情绪起伏,她的情感变化都在他眼里显露无疑。
为了遮掩自己的窘迫,韩凌问道:“你先前说不许我同朝中官员有所往来,现在又怂恿我去参加穆霖的寿宴,摆明了要我偏向穆家,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自从和萧砚之渐渐熟络以后,韩凌不再管他叫萧大人,要么就你来你去的,要么就直呼其名。
萧砚之慢条斯理地延宕着,并不直接说明,反而卖了个关子给韩凌:“公主今日去了便知。”
吩咐轿辇出行,韩凌穿着一件淡粉的裹胸长袄便出了门。
“公主,这枳禾国的民风还当真和我们大燕不一样呢。”侍女青玄陪在韩凌身边,为她拉起轿辇的帘子,方便欣赏两侧的人文风景,枳禾国民风淳朴开放,许多奇人异士皆聚于此,大街上贩卖各种稀奇古怪商品的应有尽有。
街道两旁,还有些舞蛇人,在摆弄着手里的大蟒蛇,供游客赏玩。
轿子行了不一会儿就到了穆将军的府邸。穆远之的父亲穆霖可称得上是朝中元老,早在现在的枳禾皇帝少年时,就在边疆履历战功。
后来子承父业,穆霖的儿子穆远之也在军事谋略上微有建功,是以穆家在朝堂之中颇被器重。此次穆大将军寿诞,倒是来了不少人。
穆远之少见的没有穿铠甲,一身天蓝色的袄袍将他的身姿描绘得伟岸挺拔,形容之间的英气从眉宇中投出来,丰神如玉。他现在穆府大门口微笑着,迎接四方宾客,忽见有一个熟悉的轿子停在了自家门口,满目惊疑间眼睁睁瞧着韩凌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韩凌望见穆远之的神情,不由地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步态悠然地走近他,缓缓道:“听闻今日令尊大寿,我不请自来为穆大将军贺寿,你不会怪我吧,穆将军?”
早在韩凌的轿子还没在穆府大门停稳之前,管家就已经匆匆赶去向穆霖报告,有贵客临门。大家认不得大燕的和亲公主什么模样,却不能不认得公主身边的萧砚之什么模样。
方才瞧见萧砚之走在轿辇旁,明眼人就已经知道轿子里坐的是什么人。
韩凌这厢下了轿,不疾不徐地跑到老熟人旁边打了个不太友善的招呼,穆远之还没回话,只听她嘴里刻意将他的名字重读出来,就知道这个小公主对他颇有些怨怼。
心中无奈,只好微微一笑,假装没听出她话中深意:“公主哪里的话,是远之失职,未能将请帖送至景煌宫,还望公主恕罪。”
两人在这里假意“寒暄”着,穆霖从内俯中赶来,脸上堆满笑容:“不知公主殿下光临寒舍,有失远迎。”
“穆大将军不必客气,本公主来枳禾国途中多次承蒙穆远之将军相救。此次前来贺寿,未曾先命人通报,倒是韩凌莽撞了。”
韩凌句尾不再自称公主,而直念了自己的名字,显然是在穆霖面前把自己放于小辈的位置上,“青玄,将贺礼献上。”
这韩凌小小年纪,就能这般在各个场合应对自如,说起话来亦是自带三分深意,穆霖望着眼前的小丫头片子,不由地眼神微凝。想讨好这位大燕公主的人多了去了,可是公主连一点机会都没给旁人,如今却出现在了手握兵权的穆将军府中,动机实在是令人寻味。
穆霖一时参不透个中玄机,回头对穆远之道:“你先带公主去后院休息,好生招待。”
韩凌对着父子二人嫣然一笑:“有劳穆将军了。”
穆远之带着韩凌穿过大厅,不少贺寿的人早早地到了穆府,此时看到一位风华清丽的女子翩翩而来,再看那女子容貌端庄秀美,眉目间不似本国之人,纷纷对她的身份产生了好奇。
穆远之本想带着韩凌从侧门进入后院,却被萧砚之拦下,强行要求他们穿过众多的人群。穆远之生性冷淡,本就不爱热闹,又不得不领着韩凌在人群中穿梭。
萧砚之在韩凌身侧,低声地为她介绍着场中的达官显贵。韩凌微笑着,气度雍容地向府中诸人和气地打着招呼。
忽悠一人上前见礼,见了韩凌,一副眉开眼笑的相熟样,开口却是对着穆远之:“穆贤侄,这位是?”
穆远之看了韩凌一眼,淡淡道:“朱伯父,这位就是大燕国的和亲公主。”
韩凌微微晗首,以示还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