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安静寂无声。
男人的声音有力的低沉,还令人害怕。
凌沫熏的双眸倏地睁开了,睁圆了。
她不敢承认,也不想承认,秦睿淳是看到了她和萧展锋之间的那些举动和姿势。
“睿…睿淳,你怎么在这里?”凌沫熏的声音在颤抖,心里被尖利的石子敲打,一下又一下,她是在忍受着疼痛,还没有被打到哀嚎,就已经快要心碎无力的瘫倒。
秦睿淳双手插兜在裤袋中,直立站在凌沫熏的面前,在他的眼神里,是失望与希望的交融。深灰色的西装,不再是尊贵的象征,而是变成有一种正在慢慢浮现的压迫,它变得越来越浓重,就快要从深灰色变成黑色了。这压迫感,随时有可能全盘冲出。
秦睿淳没有说话,心里暗自苦笑,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静静的,秦睿淳依旧没有说话,只有他自己知道,怀揣在西裤兜里的双手,正在攥紧握成拳。
砰砰的,是凌沫熏的心跳,一声一声,不断争分夺秒地跳动着,好像是八百米的最后加速阶段。
这声音,这感觉,这场面,像极了躺在手术台上的病人在被做最后一次的手术,心跳声轰隆隆的,从虚弱到加快,从加快到冲刺,病人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只剩最后几秒钟的时间了,嘴唇一张一合,是最后一次呼吸人间的空气,任心脏起搏器再如何电击,终还是将死之人。一怔,永远远离了活了这么久的阳间。
凌沫熏被自己的心跳声震惊住,她周围的空间中,只存在跳动的毫无规律的心跳声音,听不见旁边宴会场上欢愉的生日宴歌,听不见觥筹交错的碰撞声以及人们谈笑间的言语声,更是听不到,秦睿淳关节骨上,因为太大力的缘故而导致发出的咯咯声。
一切,明明很清晰,一切,却又那么的模糊不清。
秦睿淳毫不避讳的看着凌沫熏,她从来不穿这样的衣裙的,就算是裙子,也都是长裙及脚踝的。她一身亮绿的礼裙,脸上还涂抹了淡妆,她学会了弄妆抹粉,脸上的一切都是他最讨厌的化妆品味道!
秦睿淳并没有闻见胭脂水粉的甜腻香气,只是在那几秒的一瞬,他痛心疾首的想到,一度属于凌沫熏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和水果香,全被那些化学元素的刺鼻味摧毁了。
是不是,把她的原貌也涂上了一层重重的妆,以至于他差点看不清了。
他爱凌沫熏,爱她走过的土地,爱她抚摸过的东西,还爱她爱着的所有。连她喜欢的味道,他也一个分子都毫不大意的爱上了。
一时接受不了她如此之大的转变。
他跟随着他们走到了这里,只见那个男人先是站在沫熏的对面说了几句什么,后来突然的上前……
“回答我,自从上一次在外滩见过面后,你一直都在躲我,是因为他么?”听不出来秦睿淳是否生气的态度,独有某种刻意压抑的情感融合在了问话中。
“不是的,不是的……”
“不是么?那在这里做什么?这么偏僻的角落,就你们两个人,会让别人想到什么?!”
秦睿淳最不喜欢别人回答“不是”了,不是不是,而是掩饰。
这是凌沫熏感到无法靠近的冰冷,她突然想选择悄然远离,因为发现自己竟然有了快要无言以对的趋势。他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种让人没办法解释出来的陌生,这还是她这朵青梅的竹马吗。
“我……”凌沫熏欲言又止,这话怎么开口讲出,她是被萧展锋强拉来这边的,她根本不知道那个混蛋男人要对自己做什么。跟着萧展锋走,还不是因为那可恶的男人用众人眼光相.逼,若要是她当众甩开萧展锋的大手,她相信,萧展锋会让自己颜面扫地。
“我……我们……睿淳,你不要误会好不好……我……”她极度的想要解释清楚,恨自己这张不该在这时候口吃的嘴,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
凌沫熏不想告诉秦睿淳有关萧展锋的事情,他压着爸爸那边,等同于压着自己。说好的,等把萧展锋的钱还干净了,她就主动回到秦睿淳的身边。
他不知道那就是压迫着他心爱女子的萧展锋。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十几米而已,却让凌沫熏感觉到是千山万水的阻隔。她站在西山的顶峰,望向那边东山脉上站着的秦睿淳的脸,分明是清晰的,可是又越来越遥远。她想要追过去,才发现,迈出一步,秦睿淳就远了自己几米,一直循环,她再也追不到。她急的焦头烂额,太阳的辐射一点没减少。
“你叫我怎么不要误会?”
秦睿淳没有瞧见萧展锋的模样,那位置的角度太差劲,只看到了那男人被头发挡住唯露出一点的鼻尖,连一个完整的侧脸都没有。
他走上前去,离凌沫熏近了几步,“你知不知道你和那个男人的举动让我很受伤?你故意躲着我,就为了不让我知道有他的存在,对吗?”
显然,秦睿淳误会了自己的萧展锋的关系。
“真的不是这样的……他胁迫我和他到这里来,我是有拒绝的,你相信我行吗?”千言万语,她有说不尽的真言想要讲出,可明明有理有据的话语一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全化为一滩泥水,黏稠搅在一起,想说,又需要筛过有选择的讲。秦睿淳向来都是耐心听自己说话的人,他从没对他发过脾气,如今现下这样的陌生感,让凌沫熏一点不能接受,只加速了她的紧张和恐惧。
尤其是当她听到秦睿淳说自己的举动让他很受伤的时候,她也跟着痛了起来,她从没想过要做出什么让秦睿淳误会和难受的事情。现在,她完全乱了,完全不知从何再解释起。况且,他还会听吗?
“为什么任由他的胁迫,宁愿放纵自己,都不肯对他说一声‘不’?”
秦睿淳看着凌沫熏,许是因为彼此心里的疑问都不同,一个迫切的想知道,一个急切的想一下子解释清楚,所以各自的态度让对方产生了一种错觉,那就是凌沫熏越来越解释不清,秦睿淳越来越觉得凌沫熏心里有鬼。
凌沫熏的思绪像一串被强行拆散的珍珠,此刻大珠小珠落玉盘似的断了线,想要捡起珠子,却发现更多的珠子不停的往下掉。她捡不过来了,无奈的看着它们散落,一点办法没有……
一向冷静分明的秦睿淳,这下也混乱了。
不等凌沫熏下文的回答,秦睿淳继续用冰苦的语言说道:“熏儿,我才发现,原来你也成了她们那些众多女人之间的一个,我还以为你会自持如一的单纯。你不想见我,也不给我理由,直接用这样的方式宣布你对我的避讳,你怎么能这样?”
凌沫熏听得惊呆。
两个本可以如胶似漆的人,早已被现实生拉硬扯的分开,之前仅留有的那点温存,被凌沫熏不舍的放开,她到底为什么,还不为的就是能够真真正正的配上秦睿淳吗!她现在是个要靠做舞女来维持生活的地下女人,还没有人说她下贱,她就谢天谢地了;可偏偏,她还是个从心里就清澈的女子,她可以容忍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就是不允许秦睿淳用那种眼光来看她;她要强,一定要自己来解决生活上的种种难事,若要是告诉了秦睿淳她缺钱,那么秦睿淳必定出手相助,到时候,别人怎么看待她,都是一个舞女了,还准备从秦氏集团的总裁手里挖钱,这算怎么回事?
而且,眼前已经见到秦睿淳了,说明她之前的猜测一点错没有,他的到来,是与她不知名的那个女子一起来的,这么大的盛宴,他们一起到来,再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而那女子,是真正的千金,是真真正正配得上秦睿淳的人,自己做个无足轻重的,也无所谓。
她唯一需要承担的,就是忍受看着他们相挽的样子……
沫熏自认为是为了秦睿淳好,可是秦睿淳竟用这样的话回以她,他说,原来你也成了她们那些众多女人之间的一个……
这么伤人的话,如利剑一般准准的刺入她的心脏,她差点不能呼吸了。秦睿淳所说的,比一个人被拒绝告白后感到的难堪,还要难堪。
凌沫熏多想告诉秦睿淳,这一个多月里,她多少次还盼望着秦睿淳的电话和短信;多想告诉他,在她被萧展锋拉走的同时,脑子里竟然还执拗的想着他可以及时出现;多想告诉他,萧展锋就是欺负自己的大恶人!
然而,她完全被误会了。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同样,秦睿淳更没好到哪里去,这些日子,总是纠结于与谭艾浠事情当中,父亲那边时不时的就催着自己和谭艾浠订婚的事情,可他的心思非在沫熏身上,即在工作上。好多次,扪心自问自己做的哪里不够好,为什么就是得不到多一点熏儿的笑容,他犹豫要不要再约她出来。他是想她的,好想好想,只要她说一句话,他愿意把世界颠覆。他在想她躲避的原因,没料到,今天自己亲眼看到的,成了最终的答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