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时代说过的话是最纯真的魔咒,这魔咒根深蒂固在两个人彼此的身上,一生都再难祛除。就算以后没了牵手的机会,走在马路上,一眼认出当年陪在身边、一起蹲着用小石子在方砖格上画着圆圈的那个他或者她时,最先想到的,不是僵硬微笑抬起手说,嗨,好久没见;而是怎么也忘不了对方说过的一句,我是你的。
萧展锋死死的拉着凌沫熏,其他人看不出他们之间的异样,只有他们自己最是清楚。
凌沫熏恨极了萧展锋这个恶棍的强牵。这个过于讲求男女之间分寸的女孩子,受不了他人的强迫,尤其现在这个正强拽着自己的人,是破坏爸爸心血的大恶人!她几乎对这样的人有一种精神上的洁癖。
秦睿淳以千年寒煞万人的冷冽目光盯着那一对穿梭在人群中的他们,他高大,他伟岸,他仿佛站在高山之巅俯视那个属于他的女人正被另一个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男人拉着走;而凌沫熏,让他以为只会在自己面前乖巧伶俐的她,现在正被另一个男人带走了。
从秦睿淳和江雅静的角度来看,凌沫熏正是在心甘情愿地跟着他们不认识的男人走了。
秦睿淳要疯了,要发狂了,他的眼球在不到几秒中的时间里,印上了几根红的耀眼的血丝,弄得他眼睛发烫。
谁会想到,秦氏集团的少总裁,会因为一个正被别的男人牵着走的女人搞得腥红了双眼。
秦睿淳就是为凌沫熏入了魔,他走火入魔了。少有发脾气的他,从来都是冷眼看世界。不知从几时起,他也有了凡夫俗子的脾性。只是,凡夫俗子为了生计奔波上得来的徒劳忧愤,而秦睿淳却为了一个女人甘愿变得普通。
一定有不少人笑话秦睿淳此刻的不理智,说他这种人是空有金絮其外的显赫背景和高等学历,却败絮其中只为美人舍江山的没用君王。
自古,有英雄就有美人,英雄难过美人关,到底说的是什么。
谈过一场沸沸扬扬的恋爱之后,才发现,原来大家都是沾染上了爱情这个东西,才变得颓废。
可是,秦睿淳只想说,没有尊贵的身份,那么他就从点滴拾起,总有一天他还能拥有现在已经得到的江河湖海山;没有秦氏集团这个现成的庞大企业,那么他能够靠自己的睿智和勤劳创立一家等同于秦氏集团的公司,那时候,这公司一样能和秦氏集团耸立在上海市中心地段;那时候,他的公司可以不以他姓氏为名,他会搂着凌沫熏对她说,我为你创下的集团,你想叫它什么,我便命名它什么。
他肯付出的努力,只为换她一笑颜。
江雅静在一旁碎碎念,扰的秦睿淳更加烦闷。没料到自己会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行为不受控制的幼稚起来,果然,应了是谁说的,恋爱中的男男女女,智商为零的真理。刚才还对这个活泼外向的女孩有那么一点不错的印象,现在全没有了。
“算啦,有个男人看上沫熏也是好的啊,总比她天天一个人强。”江雅静说完,想到自己,还不是这么大了还单着身,无奈的摇摇头。
秦睿淳看着萧展锋和凌沫熏走去的方向,手中的酒杯快要被他捏碎了。他眼睛一眨不眨,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行走的他们,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竟让江雅静觉得有辘辘杀气辗转而来。她突然想起电视上看过的很多古装剧里,英雄们战士们上战场前都要举着酒碗宣誓“此仗必胜”的样子,还想起武松抱着大酒坛醉打蒋门神的模样。
此刻秦睿淳的举动正和那些镜头有相似的意味。
他一饮而尽后,把就被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头也不回地对江雅静说:“有机会再见。”那只是客套话,秦睿淳想,还是不要再见了吧。
当人群不再那么多的时候,凌沫熏使劲甩开在她看来萧展锋非人的强制。终于不必再伪装无所谓,压抑上涨的怒气了。
“呵……”,萧展锋转过身,刚还拽着凌沫熏的一只手腾空在空气中。少了她的温度,他竟觉得如此不适应。“你对我的态度,什么时候才能好点?”他简直就是为了暧昧而生的男人,什么样的话到了萧展锋的嘴里,都能拐着弯的到达插有一竿暧昧旗帜的地段。
“萧展锋先生,你可不可以对我放尊重点?”
“今天你穿的,很好看……”萧展锋上下打量着凌沫熏,不知道她身上的这套礼服出自谁手,她穿着,真让他着迷。“沫熏,你的样子,无论怎么看,都让我无所适从的喜欢。”
萧展锋说着,慢慢靠近凌沫熏,眼中带有男人对女人贪恋的神光。他的大手探到沫熏一边的侧脸,长指伸进她的秀发,笑意满面的面对着沫熏。“先生这个称呼,太容易疏远距离了,还是你直接叫我展锋比较好听。”一点责怪沫熏不乖乖听话的感觉都没有。他曾多次不厌其烦地提醒着凌沫熏直接称呼他的名字,可是每一次见面都需要他一次又一次的提醒。
她是温柔的,善良的。她能一如多年前和朋友在地铁上时,为乞讨钱财的可怜人递上一张纸钞,尽管她同样面临穷途末路。可是她不允许自己在经济上卑微的同时,再剥夺了自己灵魂上的高贵。
凌沫熏想过,萧展锋喜欢她,可能和秦睿淳对她的喜欢如出一辙,但不同的却是性质。她完全可以接受萧展锋的“好意”,不就是做了他的情人当了他老婆吗。她早就辨析清楚了,与秦睿淳的爱情相比,爸爸要去坐牢,她若还能安逸的享受厮守对秦睿淳的等待,那她就不是人。
她知道,萧展锋认定了自己是不会干出不孝之事的女子,所以她清楚地看到,他每一次笑起来都透露着一种象征他是最终胜利者的意味,他用这种无形的方式拉拢凌沫熏的回归。
他从未主动催债,因为早就料定,一千万不是凌沫熏说能还清就能还清的,她曾经说过的“有朝一日”还需要很久呢,过不了他最后发出的“半年通牒”,就是他娶她的日子。
“你这样有意思么?”沫熏斜视对面的萧展锋,仿佛在看一个异物。
“不喜欢?”萧展锋的态度就没有不好过,当然,只对凌沫熏是这样的。
凌沫熏强忍着装做出一副不怕恶势力的样子。但她做的不够好,生活上没有谁会刻意欺负谁,她本本分分的工作,从来不与好面子好强的人争夺上司的注意力。
她活在大家的心里,又被大家遗忘在角落里,只有平时碰到面,互相点头打招呼时,对方如恍然大悟般在心中默念:哦,是沫熏!心思多点的,还会想一下,怎么好像好久没有见过她了……
所以她从未在谁的面前佯装过什么。她就是一瓶稀罕的香水,名字叫“真我”。
“你快点放开我!我要回去!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只会让我更讨厌?!”凌沫熏气急的上手抓住萧展锋的手腕,使劲的想要掰开。他凭什么这么样对我,他凭什么对我做出这样亲昵的动作……
这些亲昵的举动,是留给秦睿淳的,就算对方只是对自己肌肤的触碰,也不行。
凌沫熏是个对爱情极固执的女子,所有类似于现在萧展锋给的动作,都应该留给最爱的人,若不是给了最爱的人,那就是等同于羞辱,没有节制的羞辱。
在这种画面的刺激下,凌沫熏突然想起了秦睿淳对她做过的评价。
有一次,秦睿淳家常便饭般地收到了女生送的礼物,那是平安夜的晚上,他收到了一堆包装的七彩缤纷的苹果,还有一袋子的礼物。秦睿淳很无奈,他把礼物都分给别人了,苹果是真的没辙,实在送不出去了,所以又拿着一袋子的苹果,照例到门口等凌沫熏。
苹果有好多,水果的香气飘散在教学楼的走廊里。偶有经过和他相识的朋友,都说,哟,送这么多苹果,给哪个小学妹的啊?他把他们轰走,说谁闲的会送这么多水果给人,要的话都送你。对方扛着书包,摆手嚷道,不要了,已经收到了好多,没新鲜感了,而且我不喜欢吃苹果。
其实,秦睿淳和那人一样,对苹果没什么兴趣,所以拿着这一兜子苹果的时候,心里只有犯怵的份儿。
原来大家都不在乎苹果香不香,好不好吃,各自都在玩一场赌,赌有没有人送自己一个用4枚一角钱硬币买来的苹果。一个两块四的苹果,最后可能在赌局分出胜负后,随着进了垃圾箱,因为收到的人也许不爱吃,也许送来的苹果,味道不甜美。最终还是苦了这些包装的五花八门的水果了。
凌沫熏双手背后走到秦睿淳的面前,好笑着说,你又收到了这么多的礼物。他说,不过是一堆苹果了,正愁怎么办。
沫熏无害的大眼眨巴着对他说:“你不喜欢,干嘛在人家送过来的时候就推掉?”
秦睿淳一愣,讲道:“有些不知道是谁,直接放到我桌子上了啊。”
“那还有一些,是当你面送的对不对?当你面送的苹果,你有没有推掉?”
“没有……”秦睿淳低声下气的样子让凌沫熏想要笑出声来。
“要还回去的啊,我都拒绝掉了。你要是收的话,岂不是等同于收了别的女孩子的心?你收了别的女孩子的心意,那熏儿的你还要不要?”说着,她就把藏在手后边,准备送给秦睿淳的礼物使劲攥了攥。
秦睿淳没想到凌沫熏对这些事情这么在意,他一直觉得女生送来的东西,收就收了,反正自己不在乎就好了啊。况且当面拒绝人多不好,碰上哭哭啼啼的更不好收场了。
可是他的熏儿现在已经发话了,所以他必然会在以后照着她说的去做。她说的有道理,他该收下的,是沫熏的。
他霍然笑了起来,“熏儿还挺保守。”
“保守点不好吗?”
“好啊,当然好了,而且,看到你在为我保守,我就更喜欢了……”
凌沫熏红了脸,不好意思讲下去,于是她拿出藏在身后的东西,捧着送到了秦睿淳的面前。
“这个,送你的……”
她葱白的小手里,同样放着一个水果,但不是苹果。
秦睿淳接过来,看着它,说:“梨?”
“嗯!梨。大家都在抢着买苹果,我想到那不是你最爱吃的,所以换了一样。我记得上回一起去买快乐柠檬的时候,你要的一杯雪梨柠檬,所以就送你梨啦。”她开开心心的解释道。
最后,秦睿淳习惯性的摸了摸沫熏的脑袋,说她保守,还心细。
萧展锋利眸一起,听不得他要定了的女孩子说讨厌自己。也许是出于一种男人本能的要征服的反应,他使劲扣住了沫熏的头部,欲吻下她。
凌沫熏庆幸自己反应快,按住萧展锋的胸膛,及时躲开了他的袭击,
不过,很快的,萧展锋抓住凌沫熏的肩膀,大力的转过她的身躯。两个人,再一次近距离的面对面。
“你干什么!”
“下一次,要么别让我看见你,要么就不要招惹我,否则我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你!”
他说完,扯了扯领带,最后定眼看了沫熏两秒,就转身走人了。
凌沫熏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萧展锋的背影。她无助的,双手抚着滑到脸颊的发丝。
她觉得好委屈,委屈萧展锋对她的不尊重,委屈秦睿淳的不再身边。
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最后转身要离去。
却在转身后准备迈出第一脚的同时,看到了对面站着的人。
“你一直躲着不肯见我,是因为你和他之间有什么不可说的秘密么?”
···
昨天有事未更,望原谅,今日先上四千字,有时间多补一更,无时间日后加上,会做说明,谢谢支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