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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芄兰听完太宰令的话,怆然道。那个一度变得模糊的金质酒壶,再一次在他的视野中清晰了起来。
“历位大王子殿下的真实死因都不得对外公布,可他们都是为我奇股国献奉生命的英烈啊……”太宰令热泪盈眶,又一次拜倒在地。
“芄兰,我去了。父王和母后,还有将来奇股国的百姓,就交给你照顾了……”卷耳心中暗忖着,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将手伸向那个金质的酒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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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殿偏厅里,侍卫都退到了过道上,每个人心里都疑惑于国王刚才的怪异举动。
不知站在国王面前,国王手中举着的那柄兵器在不足十米外正对着她的胸膛。
“那个诅咒,不是什么大王子不死,就会给全国带来灾祸。”不知郑重道:“当年奇股国曾经协助帝子丹朱起兵反对自己的父王,于是受到了相应的诅咒,那就是奇股国王室的每一位大王子都会弑父篡位,通过杀害自己的父王来夺取王位。”
国王瞪大了眼睛,额头上的皱纹被攒得更紧了。
不知紧握双拳,“陛下,只要遵循尧帝的古制,恢复禅让制;又或者通过民选的方法来确定掌握国家政权的人,这个诅咒就会马上失效了!”
国王沉默了,他紧紧盯着不知的目光似乎慢慢挪到了地板上,举着兵器的双手也缓缓地下垂了一些,双眸时而清澈时而浑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剧烈地翻滚着一样。
忽然,他眉毛一竖,目光一炯,双臂一振。“吭”的一声,从他的手中发出了一声扣动扳机的脆响,一颗子弹就在刹那间刺破空气,向还没来得及露出惊讶表情的不知飞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朝不知扑去,将不知扑倒在地面上。“嘭”的一声,顿时一股青烟从不知身后的墙壁上冒出。
“你!……”国王正要再次扣动扳机的时候,一个白影朝他迎面扑来,将他朝后扑倒在地,手中的兵器也飞出了几米。
“你这个阴险的人类!”那个扑倒国王的白影正是神兽白虎,他满腔怒火地朝被他踩在脚下的奇股国王咆哮道:“居然一言不合就开枪杀人!不如让我先铲除了你!”
奇股国王被白虎的利爪钳制住,动弹不得,吓得面无人色,连求救的声音都几乎喊不出来。
门外的侍卫纷纷慌忙跑进来搀扶国王,可是哪个能将他搀扶得起来?
“别冲动!”一个人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扶起同样扑倒在地的不知,一边朝白虎喊道:“我们是来解决问题,不是来制造矛盾的。”那人正是姜一鸣。
“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见到白虎和姜一鸣,不知又惊又喜,眼眶都有点湿润了。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一诉别情的时候。
“陛下,我们并无恶意,请您屏退左右,我们有话要跟您商量。”姜一鸣走到奇股国王的身边道。
这个时候,那国王已经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哪敢不听从?只好勉励掩盖自己声音中的发颤,喝退了左右。
“你们……到底想将寡人怎样……”
“我们想挽救王子的性命,如果可以选择,我相信您也不希望像现在这样亲手下令处死自己的儿子。”姜一鸣蹲下身来道。
“寡人这么做是为了我奇股国的百姓着想,寡人问心无愧!”国王激动地道,他用力挣了一下身体,但是不光没有挣扎起来,反而让白虎踩得更紧了。
“陛下,您的无私用心我们都很敬佩。”姜一鸣严肃的神情中,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不屑,“我们之所以斗胆挟持陛下,恳请陛下听我们几句话,就是想提供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的。”
“两全其美?”国王略带讽刺地扬起了声调,咽喉就扼在别人的手里也没有让他完全失去王者的气势——还有脾气,“就是刚才她所说的‘禅让’?‘民选’?那根本就是无稽之谈、痴人说梦,根本无法改变世代都降临在我们头上的诅咒!”
“不。”姜一鸣朗声道:“我们的办法是,将你们的大王子殿下带走,让他离开这个世界,但是又不必因此而付出生命的代价。”
“你的意思是……”国王皱起的眉头,犀利的目光跟姜一鸣针锋相对,“将他带到你们的世界去?”
“不错。二十七天后,我们将会作法返回壶境之外,到时也将有高人在壶境外相助。我们可以借此机会,将大王子也一同带到我们的世界中,永不返回。”
国王沉默了片刻后,缓缓启齿道:“若能如此,寡人何乐而不为?”
“这么说,你就是答应了喽?”白虎叱喝道:“如果你敢耍手段反悔,加害我们,我一定将你撕成碎片!”
“君无戏言!”国王怒目圆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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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千岁宫正殿大厅内,
太宰令跪在案几前,头深深地磕在地板上。
他面前的案几上倒伏着一个人,已经没有了动静。
“芄兰!”随着厅外传来的一声喊叫,奇股国的国王快步跑了进来,身后跟着不知、唐小白和姜一鸣。
太宰令立起身,一脸错愕地看着国王:“陛下……”
国王跑到那个倒卧的人的身边,将他抱在怀里,看着他没有丝毫反应的脸,眉间一阵剧烈的抽搐,喉咙也哽咽著了,片刻才喊出话来,“芄兰!……”
姜一鸣和唐小白对视了一眼,不知为何,两双眼眸中都充满了疑惑。
“卷耳!”不知也跑了过去,可她的喊声竟跟这时候从正门外传来的一声喊叫不谋而合!
“王子殿下!你不能进去!”“殿下……”
大厅外一阵不小的骚乱。正当大厅内的众人讶异地朝大门方向看去,一个人快步闯了进来。那人身穿皇室贵胄的服装,头上包扎着一圈绷带,跟此刻在国王怀中的人一模一样!
“卷耳!”那人跑过来跪倒在国王身边,看着他怀中的卷耳神情悲痛,“我还是来晚了,你不应该替我死的……”
但是无论众人如何哭喊,卷耳只是毫无声息地躺在国王怀中,安静得就像此刻窗外冷冰冰的月影。
《诗》云:
“二子乘舟,泛泛其景。
愿言思子,心中养养!
二子乘舟,泛泛其逝。
愿言思子,不瑕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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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