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瞥,就足以让他心动。他赶紧低下头,却不想怡贵妃刻意挑衅,他谨慎作答,她淡如清风,彷佛他们说的和她无关。
那以后,他再入宫时便多了一份期待,也仅仅是想再见她一面。
“晏文钦,你怎么样了?”
听见盛夏唤他,他勉强睁开眼,想要挤出一个看起来不错的微笑。
盛夏松了口气,向着一脸惊异的领头男子问道:“其他人在哪里?”
“都在山洞里。”因为地动一直在持续,百姓们不敢住在房屋里,只好躲在山洞中,但是三天前山洞糟了一场噩梦……领头男子皱起眉头,看来一直住在山洞也不是办法。
“带我们过去,还有他们。”盛夏指着流云刚搬出来的五名百姓说道,领头的那名男子目光锁着其中一位女子,眼中透露着犹豫。
“不行!他们染上了瘟疫,会传染给大家!”还为等领头男子开口,另外两名男子就跳出来反对。
“我会负责照顾他们并治好他们,樊云城的瘟疫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
盛夏一边查探五名患者的情况,一边让流云将包裹里的面巾取出来,“你们带上就不会被传染了。”
领头的男子接过面巾,凝视着盛夏好一会,却又狠狠将面巾扔在地上,“你当我们是傻子吗?我看你们来历不明,肯定不是莲花神女的使者!”
盛夏正在为一位女子施针,不愿和他多说一句废话。那领头的男子疾步上前想要推开他,被流云踢飞,其余两名男子见状瑟瑟发抖。
“流云,莫要搭理他们,这女子怀孕了,你帮我扶她起来。”
流云刚想上前,那领头的男子又扑了过来,“你不要碰她,她是我妻子!”
“大牛……”女子声音虚弱,那领头的男子听见这一声呼唤热泪盈眶,急忙跪在她身边,将她搂在怀里。
“娘子,你还活着!”三天前,她就被他亲手送来了这里,他本想陪着她共赴黄泉,奈何他答应过死去的村子要照料山中的乡亲。今日他们便是下山寻找食物,遇到了盛夏和流云,不想来到天王殿,竟然还能再见到娘子。
“给你娘子服下吧。”盛夏拿出药粉和水壶,“她的肺痨只需半月就能好,而且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娘子,吃药。他们是莲花神女派来的郎中,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男子颤抖着接过药粉和水壶,他怎么也想不到娘子会死而复生,他差点将他的娘子和孩子亲手送入地狱。
“大牛哥,你真信他们?”
“就算是嫂子也不能带回洞里,否则数十名乡亲怎么办?”
另外两名男子一言一语地说着,盛夏一震,芗城的百姓只剩下数十人?
“小叶、小鹏,我看他们不像是坏人,现在芗城都成了这个样子,他们骗我们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那两名男子不依不挠,“这可是在拿乡亲们的性命开玩笑啊,你忘了你答应过老村长的事吗?”
“他们是莲花神女派来救芗城的人,若然不是会仙法,他们如何进的来?”大牛带上面巾,紧紧抱着怀里的女子。
“大牛哥,我看你是想救嫂子想疯了,我是绝不会让他们进洞的!”
“我也不会,除非我死了!”
突然,山摇地动,天王殿屋顶上的琉璃瓦嗖嗖地掉落下来。
“流云你扶着晏文钦,大牛你抱着你娘子,看谁敢阻拦!”盛夏突然站起身,这里很不安全且天色已晚,不能再耽搁了,其余的病患也只能麻烦流云多跑几趟。
那两名男子听罢率先跑回山上向乡亲们通风报信。
带盛夏等人抵达山洞时,数十名芗城百姓抵在洞口,不让他们进去。
“这位小哥,老身虽然不知你为何要装成莲花神女的使者混入芗城,但这些瘟疫患者绝对不能进洞,并不是我们不近人情,只是现在芗城百姓就是我们了,如果我们都死了,这世上就再没有芗城了……”
一位老妇人说得动容,身后的百姓也都唏嘘不已,落下泪来。
盛夏没说话,解下面巾,那白皙的皮肤,完美的五官,令芗城百姓惊呼不已,怎会有这么好看的公子!
盛夏又解开发髻,让一头长发铺泄而下,众人看呆了。
“本宫不是莲花神女的使者,本宫是天牧国的莲毓皇后。”盛夏恢复了声音,寥寥数语。
她是莲毓皇后,那她不就是晏文钦所说的莲花神女转世……
众人正疑惑,却瞧见那老妇人微微颤颤倒了下去。
“阿祥婆你怎么啦!”
百姓们围了上来,阿祥婆已经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了,怕是身子受不住啊。
盛夏走了上前,无人敢阻拦,他们看着这绝美的女子缓缓俯下身,从绣着锦纹的衣袖中伸出素手,抚上阿祥婆的脉搏。
盛夏蹙眉,除了饥饿,阿祥婆还有严重的败血之症。她掐了掐阿祥婆的人中,阿祥婆慢慢苏醒过来,盛夏将她扶起,命流云从包裹里拿出干粮,剥成一小块一小块喂入她口中。
周围渐渐安静了下来,扶着阿祥婆的盛夏彷佛被一层光辉笼罩,黯淡的山林里,唯有她所在的位置充满光明与生机。
“她是莲花神女,她一定是莲花神女!”百姓中一位男子叫唤起来,“千年前莲花神女在临天大陆救治百姓,现在她知道我们芗城有难,也来救我们了!”
阿祥婆嚼着口中的干粮,老泪纵横,满是老茧的手握着盛夏的手,“神女,救救我们……”
不知谁带的头,芗城的百姓们悉数跪了下去,包括大牛也扶着妻子跪在地上。他们恐惧的面容,悲伤的眸,虚弱的身子映在盛夏瞳中。
“各位乡亲都起来吧,我定然会竭尽全力帮助大家。”她压下浮起的水雾,她是莲花神女,是他们的希望,所以她不能哭。
“大家帮帮忙,把他们扶进去,流云,山下还有几名百姓,你带他们上来。”晏文钦被送入山洞,盛夏用石块隔了个角落,打算专门安置瘟疫患者。
石洞里用木架撑起了一口大锅,大锅里除了清水别无他物,装着粮食的麻袋已经见底,破碎的碗散落在地上,看起来几天没用过了,墙边垫着一块烧焦的动物皮,上面放着十多个干扁的野果,冬天刚过,想来这就是他们能找到的最后的食物。
突然,盛夏瞥见山洞的石壁上、地上存留着干涸的血迹,心中一颤,莫非山洞里发生过什么争斗?
“这里有药材吗?”
她却没多问,现在找到药材最要紧。
“娘娘……是微臣无能,微臣来时,恰好遇到了地动,带来的药材和粮食都掉到了山崖底下。”
晏文钦回忆起那千钧一发地一幕仍是记忆犹新,十多天前他带着几名侍卫运着药材与粮草赶往芗城,突然一阵地动山摇,山体“轰轰”地裂开,因为他走在最前头,道路塌陷时他拼了命地往前跑,才算是躲过一劫,而那些推着物资的侍卫无一生还。当他进入芗城,找到芗城百姓时,他们刚从卧佛寺里跑出来,似乎并不在意他是谁,只是拼命地奔向山洞。
后来他曾寻过出城的道路,却发现芗城西面和北门都是山林,东面的一条小道被巨石挡住,南面通往樊云城的路已经成了断崖。他在芗城呆了十多天,百姓越来越少,剩下的人希望能多活一日便是一日……
“我知道了,你先歇着。”盛夏见晏文钦已有了说话的力气,放下心来。
盛夏将包裹里的干粮和药粉悉数倒了出来,虽然她和流云背来了不少,但分到这么多人手上,顶多只够一天的份量。
盛夏正寻思着解决办法,流云等人扶着四名病患走进洞内,她心中便有了决断:“流云,你即刻返回樊云城,与菲儿一起将药材与粮食送进来,还有让那里的守卫把芗城的情况告诉朝廷来的人,请他们想办法寻找入城的道路。”
流云放下手中的病患,看了奄奄一息的晏文钦一眼,又看了看洞里忙乱的芗城百姓,“娘娘,属下想留下保护娘娘。”
“不行,没有药材和粮食他们熬不了多久,你速去速回,注意安全。”盛夏担心频繁的余震会令芗城的情况更加糟,虽然此刻天色已晚,但流云一个人的话在夜里返回樊云应该是没问题的。
“娘娘,属下不能放娘娘一个人在这里。”若他这样回去,难保不被菲儿大卸八块。
“怎么是一个人呢,晏文钦在这里,还有这么多芗城百姓。”
盛夏没有抬头,又开始忙碌着照顾新来的病患,“流云,你速速回去,明日和菲儿一块过来。”
见流云仍未有行动,大牛走到他身边,拍着他的肩,“你放心,我会拼死保护神女。”
芗城的百姓们也异口同声道:“我们也会保护好神女,请大侠救救我们!”
流云拧着眉,想了想以他和菲儿的轻功,从樊云到芗城顶多只需三个时辰,他回到樊云后便离开启程返回芗城,如此六个时辰内应该暂时不会有什么大的危险。
“皇后娘娘就先交给你们了!”流云向芗城的百姓抱了一拳,一跃飞下山林。
呆在洞里的盛夏让大牛安排了几个人手配合她一起救治病患,很快几名病患的情况就稳定下来,不知不觉忙碌了一个多时辰,天都黑了。
“大牛,把这些干粮分给大家。”
盛夏将所有的干粮都交给大牛,自己只拿着一块干馒头走向晏文钦。
“可以自己吃吗?”其实盛夏是怕他身体虚弱,没有力气抬手,晏文钦却脸红到耳根,联想起适才她喂他喝药的那一瞬。
他堂堂天牧国的晏丞相,孤家寡人过了三十三年,如今却心如小鹿乱撞,眼色慌乱不知该看向何处。
“怎么了?”盛夏见晏文钦面色绯红,担心又烧了起来,把馒头塞到他手里,玉指芊芊抚上他的额头,却被他轻轻一闪。
“没,没什么,只是微臣腿上有点痛。”
盛夏没有怀疑,小心翼翼地解开绑在他伤口上的面巾,让大牛将锅里的清水煮沸,倒在一个小碗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