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无语,知道差点漏了馅,便不敢再多言,菲儿却用口型告诉他:所以说你不靠谱!惹的流云气呼呼地走了。
盛夏看着他们斗嘴,便也觉得心暖,这些天来大家都没好好休息过,尤其是菲儿,为了不让她操劳,几乎揽下了所有药材的分配和熬制。现在情况稍稍稳定了一些,她却要留下菲儿一个人照顾这八十多名病患。
“小颜,这里就交给你了,崇福寺还有一些无法前来的伤者,抽空得去看一看。”
菲儿点点头,眼中难掩担忧。
“公子,门口聚集了好多百姓。”
流云匆匆返回来了,盛夏担心出了什么事,领着菲儿来到府衙外,只见四名守卫拦着近百名百姓,里面不少是刚从府衙里出去的。见到盛夏走出,百姓们纷纷涌向前,守卫就快拦不住了。
“各位乡亲,出了什么事吗?”
盛夏问道,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来闹事的。
卫子琪从人群里钻出来,站到了最前面,“夏公子,他们都是来帮忙救治病人的!”
来帮忙的……盛夏怔住。
“是啊,我们都是来帮忙的!夏公子并非樊云城人,却拼命地救我们的亲人,我们又怎能袖手旁观呢!”
人群中一人高呼,其余百姓纷纷附和。
“我会打猎。”
“我认识药材……”
盛夏感觉眼睛有些温热,抚着小腹,呢喃道:“你娘总算是帮上了你父皇的一点小忙。”
“各位乡亲,谢谢你们了!”盛夏向百姓们鞠了一躬,又道:“朝廷赈灾的物资再过几日便会到达,最近一段时间委屈各位了!但在下向各位许诺,朝廷一定会帮大家重建家园的!”
百姓们不由自主地跪地参拜,他们相信这位来自燕京的夏公子一定就是莲花神女的使者……
前来帮忙的百姓由菲儿和吴大夫分配了任务,卫子琪带着盛夏和流云走出樊云城,告知他们通往芗城的路。
“夏公子,芗城已经好几日没人逃出来了,你一定要去吗?”
卫子琪挽着盛夏的手,依依不舍。
“我是朝廷派来的郎中,当然得去,你快回去吧,你娘要担心了。”
盛夏已经看出子琪其实是个小女孩,只因为身子骨太单薄,被他们误会了。
“夏公子,那子琪在樊云城等着你啊!”
子琪狠狠抱了盛夏一下,脸色绯红的跑走了,流云一直没看出子琪是个小女孩,见她与盛夏这样亲热,很是纠结。
“走吧。”见流云出神,盛夏唤了一声。
通向芗城的路并不好走,曲曲折折的羊肠小道,每隔一小段就有巨石挡路。流云背着药材,一手提着蟾蜍王,一手提着盛夏,额头上冒出了细汗。
“流云,小心!”
正跃过一块巨石,盛夏瞥见前方是一处断崖,赶紧提醒流云停下,流云倒也迅敏,停在断崖边上。
子琪说这条路一直走到底就是芗城,可是现在路怎么没了……
“公子,我去查探一下。”
流云飞檐走壁,绕到山崖上,发现大约在几十米开外,通往芗城的路又出现了,这次地动也太猛烈了,竟然把整座山都劈开!
流云将情况禀报给盛夏,盛夏只好让流云背着,借力山崖飞跃过去,刚落地,道路却又“轰轰”往下塌,流云急忙拔剑插入山壁,踩着宝剑快速跃过危险路段。
一直到了一处转角,流云才觉得道路踏实了一些,便将盛夏放下。“公子,晏文钦该不会摔死了吧?”
盛夏怒瞪了他一眼,却也不免担心起来,加快脚步往芗城赶去。
芗城比樊云城要小得多,老旧的城门已成为一片废墟,这里的房子只剩下残桓断壁,风一吹,漫天尘土袭来,逼得盛夏睁不开眼。
盛夏猜,如果晏文钦在芗城,应该也会像樊云城那样,把生还者聚集在一起,并把染上瘟疫的百姓隔离开来,便让流云去寻能够住人的房子,而自己则在原地等他,取出药丸吃了一粒,又为自己把了把脉,余毒和皇儿都很稳定让她心安不少,毕竟怀着身孕,她不敢大意。
突然,巷子里传来碎碎的脚步声,三名手持长棍、锄头的男子将她围住。
“你是谁,怎么会在芗城?”
领头的男子心中疑惑,芗城四面的道路全都断了,他是如何进来的?
“我是朝廷派来的郎中……”
盛夏还未把话说完,领头的男子又前进了一步,“你是如何进来的!快说!”既然他能进来,那么大伙就出的去了!这里没有粮食,这里蔓延着瘟疫,还有那夜夜来袭的恶魔……他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了!
流云突然出现,夺下三名男子的“武器”,并询问盛夏是否受了伤。
“你们到底是谁!”
领头的男子见流云会功夫,均不敢再造次,想起那自称是晏丞相的人曾说过莲花神女转世成了天牧国的皇后娘娘,她会庇佑大家渡过劫难,这两人说他们是朝廷派来的,莫非真是莲花神女显灵了?
他不信,那晏文钦自己都快死了……
“这位大哥,我们真的是朝廷派来的郎中,通过断崖也实属侥幸。请问晏文钦晏丞相可在城内?”
那领头的男子见盛夏说出了晏文钦的名字,眼前一亮,正色回答道:“晏丞相是在芗城,但怕是快不行了。”
“晏文钦在哪,你快带我们去!”
流云一急,揪住那领头男子的衣领,那男子吓了一跳,倒也乖乖听话,将他们带往卧佛寺。
卧佛寺是芗城最大的寺庙,而今只剩下一座天王殿,其余的佛殿都成了废墟一片。
除了偶尔有风撩起尘土,这里安静的很,盛夏看不出有百姓聚集在此处。
“晏文钦就在里面。”
领头的男子指了指天王殿,便停住了脚步。
流云担心有诈,先盛夏一步进入天王殿,腐臭阵阵,即便他带着面巾亦闻到了那股令人作恶的死亡气息,殿内佛像已裂成两班,一半倒在地上,数十名百姓……或者是百姓的尸体横躺着堆积在一起。晏文钦怎么可能在这里?
“公子。”流云确定殿内安全后,探出头唤道,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屋里的景象。
盛夏快步走进天王殿,看见流云从尸体中翻找出的晏文钦,他脸色苍白,陷入了昏迷,腿上有一大块伤口,像是被猛兽撕咬过,那原本绝世聪明、温文尔雅的晏丞相竟然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压抑着心中的悲憾,盛夏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活着,快把弄他到外面。”
流云背着晏文钦走出天王殿,那三名男子仍在卧佛寺内等候他们。
“晏丞相是今天送来的,我们看他快要死了。”领头的男子解释道,他可不想落得谋害朝廷命官的罪名。
盛夏没说话,命流云将晏文钦放在卧佛寺的空地上,俯下身子为他诊脉,晏文钦的情况很不好,他有两个致命伤,一是腿上的伤口失血过多以至于心肺供血不足,二是他也染上了瘟疫,病症比樊云城的那些百姓还要严重!
“流云,你去把天王殿里活着的人全部带出来!”
盛夏想晏文钦既然活着那里边肯定还有活人,好险啊!如果她和流云来晚一步,晏文钦和这些可怜的百姓怕是要去见阎王了。
“带出来做什么,他们都患了瘟疫,迟早都要死!”
领头的男子拦在跟前,“再说我们的粮食已经不多了,少一个人更好!”
“流云!快去!”
盛夏懒得搭理领头的男子,只觉得心中抽痛,天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性泯灭!
三名男子见她如此坚决,只觉得可笑,芗城已成为孤岛,就算他们活过来也迟早是那群恶魔的盘中餐……
盛夏无声息地从包裹中取出金针,刺入晏文钦的肺俞、尺泽、中府等穴位,又取出面巾,将水壶中的水倒在面巾上,为他清洗伤口。
“嘶……”许是盛夏触碰到腐肉时弄疼了他,晏文钦动了动眼皮。
“皇……你怎么来了?”晏文钦意识微弱,虽然盛夏围着面巾,但他却一眼认出了她的眸,婉转流离,灿若星辰。只是那眸中溢满了担忧,是为他吗?
“咳咳……”晏文钦一阵咳嗽,吐出鲜血,盛夏怔住,想要为他清理,却听他说,“我……是不是……快死了。”嘴角一弯浅笑,让盛夏不忍再看他惨白的脸。
“别说话,你伤得很重。”盛夏喂他喝了几口清水,取出药粉倒入他嘴里,可还未完全咽下他却又昏死过去。
“晏文钦,坚持住!”盛夏察觉到他的气息越来越弱,她又尝试着掐他的人中,毫无反应。
“公子,晏文钦还好吗?”
流云已从天王殿中拖出五名还活着的百姓,见盛夏焦急的模样,担心晏文钦出了什么事。
“你快点帮忙把这些药粉味推入他腹中!”唯一的希望就是晏文钦能马上服下药粉,这些药粉不仅能抑制肺痨还能强心复血,至少能先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流云蹲下身子,抬手运气,尝试将药粉通过真气送入他体内,但却没成功。盛夏焦急不已,一把推开流云,将清水灌入喉中,贴上晏文钦的唇,“咕噜”一声,合着她送入的清水,晏文钦总算是咽下了药粉。
顾不上身边目瞪口呆的四人,盛夏只知道不能让晏文钦死了。
待盛夏起身,晏文钦停窒的心跳才恢复过来。
其实流云运气后晏文钦已有了知觉,只是无力动弹,而盛夏这一“吻”反而让他神魂出窍,忘却了病痛,忘却了身份,他感觉到她俯身探了下来,鼻息暖暖得吹到了他的脸上,然后是两片薄薄而温热的唇,软如棉絮,长长的羽睫划过他的脸。清水入口,他似乎感觉到了她的舌尖在他口中探索,将那药粉一丝一丝推入,他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会惊吓了她,他忘记了那药粉的滋味,但是她的吻像是被施了咒,烙在他心上。
他想起见到她的第一眼,那时她风姿绰绰地从御书房里走出来,余发飘飘,一双灵眸掩饰着孤单,长得好的女人他见的多了,而她的清冷傲气却是无双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