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荣显回过头,盛夏正凝神思考,他又转过身,以掌风拂去画上的灰尘,尘土飞扬间盛夏看见了右上角的题字。
“初遇涟漪,佳期似梦。”
盛夏呢喃着“涟漪。”这两个字,原来画中的女子名叫涟漪。
“燕子楼是洛皇特地为顾涟漪造的。”
顾涟漪,盛夏迅速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呢,渔玄的记忆里似乎有过关于她的影像。
“她是你娘亲。”
陈荣显面对着盛夏,一脸严肃地说。
“娘亲!”
顾涟漪竟然是渔玄的娘亲。
盛夏心中悲伤弥漫,一个小女娃紧紧抱着一名女子的画面浮现在她眼前。
那名女子正是顾涟漪,而小女孩则是幼时的渔玄。
画面中除了渔玄和顾涟漪,还有一名穿着龙袍的男子,男子发了很大的火,冲着顾涟漪大吼:“顾涟漪,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的?”
顾涟漪什么也没说,万分不舍地放下怀中的渔玄。
“玄儿,从此他就是你的父皇,要好好听父皇的话。”
年幼的渔玄懵懂地点了点头。
顾涟漪强忍着泪水,解下胸口的红玉挂在渔玄的脖子上,又狠狠地将渔玄抱紧,终头也不回地离去。
顾涟漪走后,穿着龙袍的男子仰天怒吼,砸烂了房间里的所有瓷器。
幼小的渔玄害怕地躲在柱子后面,“父皇”两个字怯生生地说出口,可那名男子似乎没有听见。
“为什么我娘亲要把我独自留在天御国?”
盛夏关上回忆,她感受到幼时的经历是渔玄心里挥之不去的阴影,如果推断得没错,画面里那穿着龙袍的男子应该就是墨皇。
“此事说来话长,你娘亲有她的苦衷。”
陈荣显似乎对盛夏的身世非常了解。
“我爹是谁?”
盛夏心烦意乱,她没想到渔玄的娘竟然是硕和皇后,她害怕渔玄的爹是洛皇,那么萧启瑞就会变成她的哥哥。
“不是洛皇,也不是墨皇,答案只有你娘知道。”
陈荣显看穿了她的挣扎。
盛夏极力克制着自己在震惊,梳理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慕容宇说她是墨皇的私生女,可如今看来渔玄是被顾涟漪硬塞给墨皇的,天牧国的皇后把自己的女儿交给天御国的皇帝,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宫中传言硕和皇后在封后第十日暴病而亡,是假的吧。”
盛夏走到屋内的书桌旁,书桌上的物件也原封不动地放着,砚台压着一叠宣纸,宣纸上的字迹清晰可见:意难却,唯有伤别离。
勿念情,再会无期。
顾涟漪。
“皇后娘娘果然聪明过人,暴病之说是洛皇用来蒙骗天下人的借口。”
盛夏看着陈荣显,想必他已经将过去的事情都调查清楚了,可他为什么要特地告诉她这些呢。
“皇后娘娘不用这样看着在下,在下对娘娘绝无恶意。”
陈荣显对盛夏总是恭敬的模样,倒也不像是装出来的,可能是受了慕容宇的指使。
“慕容宇到底想干嘛!”
盛夏想再从陈荣显嘴里多套出些话。
“这次皇后娘娘猜错了,慕容宇只是要在下查清娘娘的身世,并没有让在下来找娘娘。”
陈荣显似乎对盛夏的每一个问题都耐心作答。
盛夏挑了挑眉,“那你擅作主张跑来告诉本宫这些事,不怕慕容宇怪罪于你?”
“慕容宇没这资格。”
如此倒让盛夏吃了一惊,她却不作表态。
“青云将军可否把有关我娘亲的事详细地告诉本宫?”
这些信息对盛夏很重要,如果陈荣显愿意配合,她倒是会考虑放过怡贵妃。
“今日并非好时机,来日若有机会,在下定然将知道的全数相告。”
陈荣显比盛夏还理智,盛夏也认同他的说法。
“那青云将军,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威震三国的青云将军将她引来燕子楼,又将顾涟漪的画像展示予她,如若不是慕容宇在幕后操纵,那必然有其他缘由。
还是一个足够吸引陈荣显冒险的缘由。
“在下需要天牧国的雪域地图。”
又是雪域地图!
“将军需要地图,与本宫何干?”
“难道皇后娘娘不想找到你娘亲?”
盛夏神色一动,前世她是一名孤儿,“娘亲”二字敲在她心间。
“我娘亲在何处?”
“据在下多方查探,她将你交给墨皇之后,便进入了天牧国雪域,之后再没有人见过她走出来。”
这么说娘亲十多年来一直待在天牧国的雪域?
“她,还活着吗?”
盛夏不想再纠结,既然她代替渔玄重生,那么就该完完全全接替渔玄的身份和命运,顾涟漪就是她的娘亲,她必须找到她。
“在下也不知道。”
陈荣显顿了顿,也皱起了眉。
“天牧国的雪域是三国中最广拗的,若没有地图指引,即便是绝世高手也会命丧于此。”
难怪慕容宇说过她会帮他偷雪域地图,慕容宇也许早就知道她是顾涟漪的女儿。
她需要雪域地图去找她娘亲,而慕容宇和陈荣显他们拿着雪域地图定然是要向天牧国发动战争。
盛夏心中明了,她会去偷雪域地图,但绝不会交给这两个人。
她要自己去找顾涟漪,不仅仅是渔玄的记忆绑架了她,也因为她不想再失去亲人。
盛夏仔细地在房间里走了一圈。
她发现顾涟漪并非一般的宫廷女子,床榻边的墙上挂着一把剑,并不是画中的那把,但几乎可以断定顾涟漪应该是会武功的。
顾涟漪被封为皇后仅十日就留书出走,此楼名为燕子楼实际上像却是禁锢她的牢笼。
想来可笑,洛皇圈住了她娘亲,萧启瑞又圈住了她。
“皇后娘娘可愿和在下合作?”
陈荣显打断了盛夏的沉思。
“本宫没兴趣,青云将军何不请怡贵妃帮忙。”
盛夏准备下楼,却被陈荣显抓住了手腕。
“青云将军再不放手,本宫就要喊人了!”
陈荣显突然一脸凝重。
“皇后娘娘,你我都中了软骨散,想必是走不出这燕子楼了。”
盛夏听罢抚上自己的脉搏,果然,一股剧毒在血液里流窜,心跳渐渐弱了下来。
再抚上陈荣显的脉搏,症状一样。
“看样子,有人在燕子楼里下了毒。”
陈荣显拉着盛夏坐下,运气抑毒,以他的功夫不可能中毒这么久没有发觉,所以必然是在这屋内中的毒。
“谁还知道我们在燕子楼见面的事?”
盛夏只觉得全身发软,手脚渐渐失去了知觉。
“皇后娘娘!”
陈荣显也瘫坐在地上,但情况较好一点,他急忙将真气注入盛夏体内。
盛夏的唇动了动,清醒过来。
“青云将军为何要救本宫?”
他本可以用最后一点力气逃出燕子楼。
陈荣显还没来得及回答,楼梯上传来动静。
二人屏息凝视,并未有人影出现。
黑暗中,似有根绳子在蠕动,一阶一阶缓缓而上。
“别动。”陈荣显在盛夏耳边轻声说道。
“有蛇。”盛夏也轻声回复。
盛夏并不怕蛇,前世学医时蛇虫鼠蚁都被她拿来做过实验,当然用的都是无毒的蛇。
而今夜会在燕子楼里出现的蛇,自然是毒蛇,有人想要她和青云将军的性命。
是谁,能提前在燕子楼里下毒,还能将毒蛇带进宫里?
陈荣显的手从盛夏后背滑落,软骨散的毒他也无能为力。
两人几乎完全被软骨散控制住,毒蛇却在慢慢接近,一双狡黠的眼睛盯前方的猎物。
“嘶。”
楼梯上传来毒蛇吐信的声音,盛夏发现竟然有两条蛇。
“怎么办。”
盛夏使出浑身力气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奈何连手都抬不起来。
“别白费心思了,三个时辰内我们都会受软骨散控制,只有能毒素退去后才能恢复行动能力。”
陈荣显心中一寒,自己太过大意了,这个下毒之人不可小觑。
下毒之人本可直接毒死他们,但却没有这样做,而是用软骨散,软骨散虽然也是毒药,但只能限制人的行动能力,一定时间后便会由人体自行排出,且毫无痕迹。
而现在下毒之人又将毒蛇放进燕子楼,中了软骨散的人自是逃不开毒蛇的袭击,若是他和皇后娘娘孤男寡女在燕子楼被毒蛇咬死,萧启瑞面子挂不住,自是不会深究,但如果他们是被人毒死的,下毒之人就会难逃死罪。
盛夏怕是也猜到了这一点,倒抽了一口气。
后悔甩开了流云,她可不想死在燕子楼里。
陈荣显则闭上眼睛专心运气。
盛夏不敢再言语,只是注意着毒蛇的一举一动。
半晌后,两条蛇距离盛夏只剩不到一米的距离,她看清这两条都是带有剧毒的眼镜蛇。
两条眼镜蛇停在盛夏面前,蛇头直立,颈腹部扩展成圆扇状,表示受到了威胁。
盛夏猜想这两条眼镜蛇本来应该在冬眠,却被主人丢进了燕子楼,故烦躁不已,如果软骨散的毒真的要三个时辰才能解,那她和陈荣显可以说必死无疑。
盛夏思索着逃生之法。
这时,两条眼镜蛇都加快了吐信的节奏,安静的燕子楼里只有“嘶、嘶”的声音。
盛夏的眸对上眼镜蛇的双眼,不寒而栗。
重生后的一个多月里,她步步小心,事事算计,仍落得如此下场。
难怪顾涟漪封后十日就逃出了天牧国后宫,这里比战场更血腥。
盛夏分神的一小会,右边的毒蛇又靠近了一点,它好像在试探。
刚才一路走过来,盛夏就注意到燕子楼周围几乎没有巡逻的侍卫,此刻即便大声呼救也不见得有人来救他们,反而可能惊吓到两条毒蛇,让它们提前攻击。
怎么办呢?
生死关头,陈荣显的手却突然动了一下。
盛夏吓了一跳,两条毒蛇也停止靠近,观察着他们。
“青云将军……”
话还没说完,右边的毒蛇飞快地跃起,直扑盛夏。
盛夏闭上了双眼,眼镜蛇的血盆大口是她见到的最后的景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