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现言小说 > 你的新欢,我的旧爱 > 新欢旧爱38(不见章台路)全文阅读

苏意年亲眼看到银欢的车子驶进了苏公馆,但是很久,都没有听到她上楼来,苏意年从阳台上走下来,到书房里,关了电脑,又到楼梯上,倾身靠在栏杆上,楼下一点的动静也没有。

“刘婶,刘婶……”他有些急躁的叫道。

刘婶马上从厨房那里跑出来,一双湿手在围裙上抹了抹:“少爷,您叫我……”

“噢,银欢有回来吗?”苏意年问道。

刘婶愣了下,摇摇头:“少爷,好像是没有啊,我在厨房里做事,没有听到门响啊……”

苏意年心慌慌的,无奈说道:“帮我倒杯茶吧,给我拿上来……”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车库里,银欢将车子熄了火,却没有下车,心里是那样的疼痛,她有些害怕,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苏意年,顾倾城说,她从苏顺英那里知道的一切,自己的不孕,与苏意年刻意的让家人来隐瞒真相,苏家,只有自己一个人是不知道的。

苏意年是爱着自己的,这点银欢可以感觉得到,可是,他们之间,已经不是爱与不爱的那样的简单,婚姻要现实得许多。

如果只凭爱来存在,银欢可以和苏意年说不在意一切,只要两个人在一起,那么以后的再多的风雨,她也不怕,就算是苏家一败涂地,苏意年身无一文,她也会和他在一起的。

可是,银欢知道,自己不能这样的自私,如果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那么,她会陪着苏意年,不论贫穷还是富有,如在婚礼上的誓词一样,不离不弃。

可是,不是一丝的希望也没有的,顾倾城可以把这份希望变成现实,她说,只要她出手,苏氏单方面的债务危机,可以轻松的解决,而高俊那里,她是可以说服他不上诉的。

“银欢,如果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除了怜悯,而没有别的,而一个女人,对于一个男人,只剩得拖累,是不是太可悲,你现在就处在这个境地里,你要利用意年的善良,而让他因着你,而一无所有吗?”顾倾城说道。

“都是你,一切都是你所为是不是?意年的生意失败,是你的原因?”银欢说道。

“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只有我能帮他,只有我可以,让他东山再起,我唯一的条件,就是你离开他……”顾倾城说道。

如果自己的离开,可以成全苏家,那么,自己还有什么可犹豫的,爱是付出,而不是得到,苏意年刻意的隐瞒,更证明是因为他在意,苏家在意,原来是因为自己的不孕,所以,苏家从上到下,从苏老太太到苏顺英,都对自己像换了个人似的。

有同情,有不忿,而现在不过是开始,而过一段时日之后,难保同情会慢慢的变成了怨忿。

自己不想生是一回事,而不能生又是另一回事。

顾倾城说的,一个女人,拥有爱她的男人是幸福,而拥有一个怜悯她的男人,是多么的不幸,她不要,时间的变迁后,苏意年的爱她会慢慢的变成可怜她,那么,她怎么面对他,怎么面对他的家人,而若因为自己的固执,而让他一贫如洗,那么,不如现在,让她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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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银欢从车里走出来时,已经做好了决定,家里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人打扫了,老张小丁他们都放假了,残雪把从车库到门廊的路,弄得泥泞不堪,五年了,苏公馆头一次露出这样衰弱的样子来。

银欢一路走,把四周的景象一一的看在眼里,她要记在心里的,曾经以为,这里是自己一世的牢笼,不想,还会有走出的一天。

人的内心里,总是有堕性吧,其实,在她第一次走进这里之时,是多少的惶恐与憎恨,而之后,她已经习惯,习惯这个地方,但还没有把它当做真正意义的家,家应该是可以放松的地方,而她只有一个人的时候,躺在自己一个人的床上时,才会真正的放松,哪怕只有苏意年陪着她,她也会感觉紧张,那种情形,直到半年前,才有转好,而就在两个人,互剖心意后,谁想到,后面还有这么多的事等着彼此。

婚姻是一场大赌注,千万不要,为了爱情之外的任何一个理由结婚。银欢记得大学时,一个教授曾在公开课上讲过的,可是,她不是为了爱情而结婚,却是为了爱情而离婚,她不要,让爱情成为自私的理由,她爱苏意年,五年的生活,与苏家人,也是一种特别的关系,无关血缘,也有一种别样的亲情,严正的公公,刻薄的婆婆,慈爱的奶奶,温顺没主见的大姑,傲慢自私的小姑,虽然自己并没有得到他们再多的关爱,可是,不想他们就这样的与苏家一起的衰败了。

银欢不认为自己的成全有多伟大,相反,自己是个逃兵,在苏意年刻意的隐瞒,并想与她白头揩老之时,她先要撤离出来。

如果爱成为负累,她不愿,也不能,看自己爱着的人,痛苦,毁灭,是的,如果苏家完了,苏意年,也就完了……

那么,谁能保证很多年很多年之后,苏意年会不会后悔,银欢很害怕,她无法想象,那样他们不是除了怨忿,没有别的,从恩爱变成怨偶,这让她越想越怕。

推开门,正看到刘婶从餐厅那边走出来,端着茶盘,上面有着茶壶茶杯,银欢迎过去,刘婶说道:“少奶奶,您回来了,刚少爷还有问起您回来没有?”

“他有问我,还有别的事吗?”银欢问道。

“没有了”……

“我来端上去吧!”银欢接过茶盘来,向着刘婶点点头,刘婶站住了,看着银欢小心的端着拖盘上楼去。

一样的红木楼梯,一样的沉静走廊,银欢便是闭着眼,也可以走到他们三楼的书房里。

停在书房门口,银欢深吸口气,正想敲门,门却突然的开了。

半明半暗中,苏意年的眼睛似朗星,沉静而深邃,那眼神中有犹豫还有忧郁,看到银欢,他也是一愣,有多久,他们没有这样认真的对视过。

他于她在熟悉不过,她也一样,五年的婚姻生活,已经把他们的样子,深深记于彼此的心里,现在,要连根拔去,是这样的痛……

原以为,相守相恋,便可以终老,却是敌不过那些接二连三的变故,他们的面前,两条种,继续还是结束,如此泾渭分明,向左走,还是向右走……

人生多奇妙,如果没有当年的意外,他们不会有交集,如果没有现在的一切,他们也许就那么一生一世的走下去,只是现在,心有余而力不足,银欢垂了眼,她不能再与苏意年对视,不然,就会忍不住问他那些东西,为什么会背叛,为什么要隐瞒,而真相永远的血淋淋的,她不想再亲手一再的揭那伤疤,在她这里,爱已经成了他们之间的奢侈品,她消受不起。

“意年……”银欢说道。

“你回来了……”苏意年说道,从她手上的拖盘上,直接拿过水去,再不说什么,转身走进书房里。

银欢看到茶几的烟缸里,一堆的烟屁股,里面的空气极为不好,窗子也没有开,暖气又烧得足,整个屋子都有些闷闷的。

银欢走过去,打开窗子,冬日的冷风吹进来,书桌上,一些文件被风吹乱了,哗啦啦的乱响。她忙又把窗子关上了。

回过头来,苏意年坐在沙发上,手揉着太阳穴,银欢走回来,看到书桌上,那些文件上,被苏意年批得乱七八糟的,银欢心里一寒,可以想像得到,他的纠结。

苏意年感觉到银欢走近来,她的手轻柔的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苏意年闭上眼睛,鼻尖一酸,忙忍住了。

短暂的,久违的温馨。

银欢真希望这一瞬能永远,永远就这样,只他们两个人,在这里,相依为命,哪怕外面变了一个世界,也要一直的这么在一起,可是,她不能这样的自私,而且,她不能保证,苏意年能认定她的天长地久。

苏意年感觉到银欢的手停了,就睁了眼,“你有事要和我说吗?”

银欢手一抖,慢慢放下来,放到膝上,慢慢的交手相握,不知道如何的开口。

“意年,顾倾城找过我……”银欢说道。

“是吗?”苏意年微微皱眉。

“意年,我们离婚吧……”银欢终于说出来,她的十指,紧紧的抓着膝上的衣裙,嘴角抽了抽,声音都飘离得,不像是自己的。

“她和你说了什么?”苏意年轻笑,手抓到银欢的手上去,捏紧再捏紧,直到银欢受不住他的力气,而抬了头看他。

“她说,怀了你的孩子……”银欢说道,眼泪慢慢的滑下来。

“孩子?”苏意年重复下,接连问道:“你相信她的话……”

银欢的手挣开,碰到了茶几上的水杯,水流下来,她忙去扶住,再拽纸巾来擦:“意年,我没什么,你不必顾虑我,你们早就相爱,现在,也只有她能帮你,而我,我会过得好好的……”

“是的,有那个姓薄的一直保护你,我很难想象你会过得不好……”苏意年冷言叽讽道。

银欢手下一抖,只得胡乱说道:“是的,你不必担心我……”

就在这时,书桌上的电话响了,响了几声,银欢看着苏意年。

苏意年走过去,接起来:“嗯,是的,好,我知道了……”

他放下电话,好久没有动,银欢坐在沙发上,腿脚发软,如果苏意年再说什么打击她的话,她难保自己会承受得了,如果不爱也就罢了,她爱他,受不得他一句句的冷漠打击与精神暴力。

“银欢,是你说的,要离婚,你不要后悔,我只说一句,你是信我,还是信顾倾城呢?”苏意年说道。

“意年,长痛不如短痛,我不想你难过……”银欢说道,她不信顾倾城,但那是个疯狂的女人,既然她已经让苏意年如此的狼狈,她怕她真的说到做到,毁了苏家,毁了他,她受不得,因为自己,而让苏家,让苏意年再受到什么伤害……

“好吧,银欢,明天我会叫律师来拟定离婚协议书,你有什么要求……”苏意年说道。

“把娇娇给我,你知道,我只有她这个孩子了……”银欢轻声啜泣,言下之意,你还可以有好多的孩子,而我,我只有她,今后,我再也不可能有孩子了。

而气恼的苏意年,根本没有注意到她这句话的用词,他起身离开,不发一言,书房的门,狠狠的关上,再晃了几晃……

那响亮的声音,让银欢不由得一怔,好久好久,才晓得疼痛,那疼痛像一把钝钝的刀子,在她的心底最深处猛然一击,她再也忍不住,一行热泪猛的流下来。

那一刻的疼痛仿佛很久,迅速的眩晕感,让她几乎能听得到风声穿透窗户,而发出的呜呜声,不是风声,而是她心的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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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苏家的时候,是个好好的冬日里,银欢走出苏家,回头,苏公馆的铁黑大门慢慢的合上了,娇娇被她搂在身前,娇娇拽着她的衣角:“妈妈,我们去哪里,是去看太奶奶吗?”

银欢回头,突然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个粤语残片,记得不清楚了,只记得片中的女主也如自己一样,离开家,她是被迫,自己是自愿的,但她只记得也是这样的情形,女主念着一句诗,奇怪的,她对那句诗倒记得特别的清楚:楼高不见章台路。

这苏家,是苏意年以爱之名,圈她的牢笼,而现在,她终于走出来,伤痕累累,再回首,他们三楼的那间阳台,隐隐的薄纱,仿佛有个人影,立在那里,但太远,也是模糊的,不知道是真实的,还是她眼中的幻影……

她走出婚姻的城,城里埋葬的,是她曾经卑微且热烈的爱,等到她知道爱了,也离开了,万分怅然,却无法回头,只望这桩大宅,还是年年月月的耸立在这里,连着里面的人,也幸幸福福的,直到永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