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儿抓住顾安一只手臂,猛的晃了晃,见他仍未转醒,复又从口袋里取出个小药囊来,将之放在顾安鼻子下头探了探,方见他眉头攒动,是要转醒的样子。
“啊……阿嚏……”顾安打了个喷嚏,人亦渐渐清醒过来,不过夜间山风露重,他半边身子都冻麻了。“好冷……”
顾安说着,“阿秀……我怎么了?”
顾秀儿也说不好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见天边鱼肚白,太阳渐渐从东方升起,将夜间附近看不清的景物都照的透亮。
这样打量下来,哪里还有什么山洞,哪里又有什么母狼?顾秀儿不信邪,四处瞧了瞧,哪里有什么山洞。
“咦……那狼呢?”顾安亦是左右瞧了瞧,见自己手上有些不明的液体,便以为是沾了草木上的露水。
“这也真是奇了……”她见顾安没事儿,放了心,起身便往那红色杉树下头走。
“阿秀……”顾安叫了一声,她没有答应,反是走的更快了。他急忙原地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快步跟上前去。
“你走的这样快是作甚?那狼呢?我怎么睡过去了?”顾安一连串的问题让秀儿不知道从哪个开始答,只好取出背囊里的小铁铲,一面在红色杉树附近的土壤挖掘,一面答道。
“我方才做了个梦……梦中那狼说这山洞里的一切均是它造的什么婆娑幻境,他法力低微,待天明之际,法力散尽,我便出了幻境,只瞧着你直挺挺睡在地上……却不知你何时睡着的,里外那婆娑幻境,我也不晓得何时进去的。”
“竟有如此异事!”顾安惊讶道,旋即摸了摸腰间,却是一片绵软的兽皮,“这幻境是真是假……怎么这老虎皮教我带出来了?”
秀儿循声望去,果然先前在洞中见过的那件白老虎皮正在顾安手上好端端放着。她扣着下巴,仔细想了想那兽面人说话的逻辑。
“依我看来,那母狼便是制造这所谓婆娑幻境的,然世间所谓幻境,亦是要与实体相依,他不过是借助妙法,让我暂时到他所在的那个时空之中……而那个时空,才有昨夜咱们见过的山洞,才有那蛟龙修炼成仙之后留下的兽皮,这些都是真的。”
“假亦真时真亦假,无为有时有还无。”顾安仔细掂了掂这虎皮,又将金线在阳光下照了照,“里外这兽皮是货真价实的,金子也是。”
“那兽面人同我说……这红色杉树下头,埋了咱们要的东西。”
顾安听言,虽然觉得昨夜奇遇很是匪夷所思,却也帮忙挖掘起来。
“他说……需得正午时候,太阳照出我的影子,尽头便是咱们要找的东西。”
“这……既是鬼神托梦……何不说的清楚一些,干脆一些……”顾安三两下,已经在杉树底下刨了个深坑,累的他一身大汗。忽然手中铁铲敲到了坚硬之物。他向坑外的秀儿喊道,“该是找着了……二爷爷也真是厉害……独个儿来藏东西,藏得竟是这样深……”
“若非如此……早就让野兽刨出来了。”
顾安先将挖到的东西扔了出来,复又扶着坑缘,足下一点,跳了出来。
他满手满身的红泥,原是这红色杉树下头,正是抱环山的红石矿脉。
“快打开瞧瞧。”
秀儿见左右无人,顾安挖出来的是个铁匣子,因着年头久了,上头的锁芯已经锈蚀了。她只轻轻一敲,便脱落下来。将之打开,是件用油纸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东西。
顾安用衣角抹了抹手,便拿出随身的匕首,欲将那油纸割开。
“刺啦……”三下五除二,便将里头的竹简倒了出来。一共两部竹简,保存的尚算完好,不知用什么药水浸过,遭虫蠹的地方极少。
这竹简外头是用了一层红色的布包着,上头绣了几个字。“《顾公七略》”
顾安迫不及待的展开一卷来读,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尽是惊诧神色。秀儿并未注意竹简,反是看到了那层红布是双面绣,里头还绣了别的字。
“二哥……”秀儿叫了一声,顾安却是全然未听见的模样。“二哥!”秀儿又喊了几遍,他才醒过神来。
“阿秀,你晓得这《七略》是谁人所著吗?”
秀儿摇了摇头,她本意告诉顾安那红布上头还有字,却见顾安精神满面,“此书乃是先秦名将顾臻所著……”
他这一句话,秀儿心中惊讶不已,半点惊喜也无。
“顾臻……咱们与他莫不是亲戚不成?”
秀儿脱口道,旋即想了想,“莫非还是嫡系的?必是嫡系的,不然这样的传家宝如何能从咱家一代一代传下来。这可遭了。”
顾安见她愁容满面,一点高兴的模样也没有,不由道,“怎么了?若咱们真是顾将军的后人,那真该是无上荣耀的事情。”
“若咱们是秦国人,那真真是无上荣耀……可咱们不是。”
秀儿的话提醒了顾安,他从收获至宝的喜悦中渐渐冷静下来。
“秀儿说的是。还当是宝贝,如今看来……真倒成了烫手的山芋。”
“先回去吧。”
二人将东西藏好,原路返回松阳县。临走时,秀儿又盯着那封死的山脉瞧了瞧,一点端倪也没有。想来昨夜的奇遇,若不是他们兄妹二人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梦,就是这世间真有野兽修仙,真有那什么劳什子的婆娑幻境。
“阿秀。”顾安骑着马,在前头喊她。秀儿扭过身,策马追了上去。
抱环山上,崇山峻岭之间,只见银光一现,不知何时山间竟多了一匹独自行走的白狼,刹那间,一只黄皮子也走在白狼身侧,亦步亦趋的,活像个大腹便便头戴乌纱的县官儿。
“老白,主人交代的事儿,你办妥了?”
“不知道算不算妥……”
“若非咱俩法力低微,也不会困守此山数百年……你看那麂子早几年修成得道,人间处处是它的传说……反观咱们……”
“你别想这些用不着的了,主人叫咱们累积善行,必有得道的一天。”
黄皮子缄了声。贼眉鼠眼的瞧了瞧那顾氏兄妹策马离开的小路,“但愿这回你我压中了宝,那丫头非得是凤星不可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