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我赤裸裸的威胁起了作用,许是这哥们残胳膊断腿之际实在无力抗衡,我被八爪鱼吸盘控制的右手,终于获得了自由。
“一定酥麻得难受吧?现在好点了没?”
我收回手后慢慢伸展着胳膊,调整着准备进入备战状态,收到这句人模狗样的关切问候时,心里还想着:这哥们还算有点良知,至少还知道嘘点寒问句暖!
哪知,他好死不死地又加过来一句:“都说了我的病床够宽够大,如果想跟你男朋友我温存一下,直接上床就是,非要傻乎乎地趴在床边受罪!”
我的感动之情,才从皮肤表面走到夹层脂肪处,正在寻找通往心窝的通道,这下就像是行走着的火星撞到地球似的,只剩下想要大耳刮子糊过去的强烈冲动。
当然,作为一个有良知的女知识分子,我还不至于冲动到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号动粗。
我面色不善地横了他一眼,嘴角挤出一抹讥诮的笑:“可惜呀,我不是谢姑娘,你看人家多热情啊,一个猛扑把你当心肝宝贝地疼着,看得我这么冷血的人,都差点被感动得当场鼓掌叫好了!”
他‘哎呀’一声,笑得格外夸张:“我们家诺诺同学终于吃醋了!”
我冷笑:“你错了,酸甜苦辣四大家族里,甜的辣的苦的姐都吃得下,偏偏最不待见的就是酸!”
“别不承认了,善妒是女人的天性,所以,偶尔吃点醋撒点娇的女人更可爱,懂吗?”
“是吗?你懂得还挺多嘛!”我斜起眼角,不动声色地睨了他一眼,“经验这么丰富,应该都是在实践中练出来的真知吧?什么时候出本书,把你的撩妹技巧传播出去,把你那些追女人的套路解析出来,兴许还能名利双收助人无数,你觉得呢?”
他一张抹了油的嘴,忽然像被浇了蜡,瞬间遇冷凝固了般,紧闭着不再接腔,深遂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我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说话的语气竟然在不经意间,全都染上了酸溜溜的味道,比陈家庄的老陈醋还要酸。
我以为,我还是那个在虚拟的想象空间里写小说的作者,把别人的故事编得绘声绘色,掌握着主角配角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对剧情的发展路线乃至结局都了如指掌。
原来,我也会酸,我也会嫉妒,我也会患得患失!
在感情上,我也是个逃不过斤斤计较的女人!
这种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不,这不是我,这不应该是我!
我,是舒诺,就算已经做不到心如止水,但我要保留住自己的冷静自持!
我牵起嘴角,卖力挤了一丝笑掩饰住自己的失态:“我只是信口开河画了个玩笑蓝图而已,你可千万不要当真,名利双收这样的事儿,怎么可能比端着盘子到面包树下接面包还简单,都被凌迟得只剩下半条命了,还是好好休息保命要紧!”
烦躁的情绪阀门说关就关,即便关不严实也藏得无影无踪,这一刻的我,表现出来的淡然,自己都倍感惊讶!
不待床上的哥们开口接话,我兀自转身进了厕所,简单洗漱完出来,见他几乎还是维持着原姿势没变化,跟个不能说话不能动的雕像般,大开着眼洞妨似在思索生命的意义。
“过来!”
我知道这房间里除了他就只有俺,可这种不带名不带姓的召唤,跟对着豢养的小猫小狗发号施令没啥区别,让我心里倍儿不爽。
这家伙倒还挺有眼力见,看我漫不经心不为所动,忙换脸到微笑相求的模式:“我后背上痒得好难受,你能不能同情可怜一下伤残人士,过来帮帮忙挠一下?”
我优哉乐哉地双手抱于胸前,对这种智商低到无下限的伎俩嗤之以鼻:“能不能换个有点技术含量的借口?你这样,会让我怀疑以前对你的智商定位,知道吗?”
“我是真痒得难受!”他脸上难受得逼真的表情,好似一万只毛毛虫正在他身上肆意穿梭,“求你了,行行好,成么?”
我仍然是半信半疑:“真的假的?狼来了的故事众人皆知,你最好弄清楚,撒谎的风险是远远大于收益的哦!”
“能不能有点同情心?快点!”他急不可耐地低吼,好像是真被百年挠心般难受。
你大爷的!
算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谁让我擅作主张,把人给放回去了呢?
我走到床边,看着他绑得像大白柱子的胳膊,既觉得可怜得心疼,又为难着不知从何下手:“是哪儿痒?你想我怎么帮你挠?”
“先把床帮我摇起来!”
爷吩咐了,我便乖乖地卑躬屈膝,按要求办事。
第一步完成,他微微动了动,貌似还有点不太舒服,朝我轻轻耸了耸双肩:“扶我一下!”
这是扶吗?这是抱好不好?
不过,人家的隐疾点在背上,除此之外,似乎也没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我掂量了一瞬后,委曲求全地躬下身,双手插入腋窝下试图将人搂起来。
肢体相接的瞬间,耳根处乍然传来一阵温温的湿热,那感觉就像是全身分泌满粘液的一条毛毛虫,猝不及防地钻进了我的脖颈。
这不了得?
我像触电似的猛地松开手,意欲抽手远离危险源时,听他附在耳际边沉声下令:“别动!”
似乎我的身份不再是乐于助人的活雷锋,而是深夜潜入他家行窃的盗宝贼,还是个胆小的女贼,一声令下我就像被贴了符咒的小鬼儿,傻傻地呆着乖乖就范。
镇邪成功后,这厮变本加厉,扬起嘴在我耳垂处用力咬下去,心狠嘴辣得状似在拿我的耳朵肉开荤祭口。
鲜艳的红领巾飘扬在胸前时,就学过乌鸦和狐狸的故事,没想到熟读教科书的我,不止当了一回故事中的活乌鸦,还是一只舍自个儿身上的肉,送上门来塞狐狸牙缝的笨乌鸦。
可恨!可气!
可恨又可气!
“钟楚承,你发什么神经?”我奋力逃脱魔嘴,吃痛地捂住可怜的小耳朵。
这叫什么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