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是打给程爽的,他在那边一个劲儿的嘘寒问暖,我都来不及回答。等他嘘寒问暖完了,我把送链子的事情告诉他,说完后那边是一阵沉默。我就在这边默默地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过了一会儿他说:“我媳妇真善良。”
“滚你丫的,我是不是你媳妇还得民政局说了算。”其是边静告诉过我,那段时间程爽老是拉着堵雪军去做兼职,程爽家也是小资家庭,还轮不到他来挣钱。但他就固执得跟头驴似的,一放学就骑着自行车去干兼职,终于在今年的第一天送给我那条项链。
我拎着大包小包的站在我家的门口狂按门铃,我还没告诉爸妈我今儿回来,想给他们一个惊喜。楼上的老太太见了我跟见了毛主席似的,噔、噔、噔的往下冲。我走的时候还听我妈说她有严重的关节炎呢。看她摇摇欲坠的样子我真想告儿她您慢点,我不会跑儿,我在这儿等着您。老太太热泪盈眶地对我说:“南南长高了,也变好看了,一年没有见到你可把奶奶给想死了。对了,你上的是什么学校来着?”我把学校的名字报给她听,她一听名字里面有“职业技术学院”这几个字,顿时黯然失色。她对我说:“奶奶要去买菜了。”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我一想这一什么老太太啊,这么大岁数了还势利眼。我上专科连我爸我妈也没说什么啊。
正在我用白眼珠子目送老太太下楼的时候,门终于开了。先是露一小缝儿然后我妈的头从里边伸出来,看到是我后立马“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我的心也随着那声响彻底碎了,有这样当家长的吗?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回家时激动的心情一点儿也没了。
我听到屋里有几声响然后门就开了。我恰着腰站在那儿,没有要进门的意思。我对我妈说:“您今儿就老实招了吧,是不是不想让我回家?见到您闺女跟见了贼似的。”我妈连忙给我解释,原来是我家的空调坏了,厂家一直没有派人来修。我爸就在家里点了个炉子,害怕煤气中毒就把炉子放在门后,刚好我家的门是往里开的,所以那几声响是我妈往后面挪炉子呢。
其实我一点也不生气,但还是得装成生气的样子,这样才能维护我在家里的地位。过一会儿我爸回来了,左手鸡蛋青菜右手猪肉粉条。见了我立马咋呼开了,就跟卖菜的没找他钱似的,他万分激动地冲我叫唤:“哎呦喂!这是谁呀?”您听听您听听,多新鲜啊,还有问自个儿闺女是谁的。十九年前被你从李芹肚子里一巴掌给拍出来的那个人可不就是我吗?紧接着不断地对我嘘寒问暖,语速比周杰伦的双节棍还快,真怀疑他是不是提前背好的。他问得很全面,具体涉及到生活学习等方面,就差点儿没问我:你怎么活着回来了?
我跷着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爸妈在厨房忙得惊天动地。我冲里边喊:“有做好的没?我先尝一口。”我妈拿着碗吧嗒吧嗒跑到我跟前,夹起菜喂到我嘴里,怕烫着我还吹了两下。我心里一阵阵的温暖,拿块冰立马就能把它给融化了。
吃完饭来到我宽敞的大床上,准备睡它个海枯石烂。我妈把我的房间整理的很干净。以前我们四个比看谁家的床大,当我报出我的床的长度和宽度时,她们沉默了好长时间,过了一会缀缀吧唧丢过来一句:“你丫在家里打地铺睡的吧。”
在我睡觉的过程里,爸妈轮番着来看我,就跟看望晚期病人似的。其实我是火车坐多了,睡在床上都有种在火车上左摇右晃的感觉。从中午一不小心睡到下午五点,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北京的冬天白天特别短,夜晚特别长,我和余婷君就特喜欢冬天。
蔡梦如打电话告儿我说高中同学搞聚会,让我务必去。对于聚会我特反感,无非就是一帮子人在那山吞海喝,胡吹猛侃。大一寒假的时候高中同学搞聚会,我借口生病没去参加。因为整个班级就我一人上专科,去了嫌丢人。
蔡梦如是我高中时的死党,整个高中我就跟在她后面吆五喝六的。我们班官二代和富二代特多,打架的时候都听不到说脏话,只能听到一帮子人在那说我爸是……我妈是……我二舅是……就跟武侠剧中打架前互相报出自己的门派一样。
蔡梦如不仅是富二代而且还是官二代,但她一点都不显摆。班里没几个人知道她爸是政界高官她妈是商界显贵。她跟我的关系特瓷实,她对我的评价是我很真实不爱装,其实她给我的印象也是如此。高中的时候我帮她追她一直暗恋着的男生,帮她设计了无数次的偶遇,但衣服都擦破了还没擦出爱的火花。直到那男生牵着一个女生的手出现在蔡梦如面前,她才彻底死心。
那天她特豪迈,从学校的便利店买了三卷卫生纸,拉着我到操场的一个角落。开始她还挺含蓄,只是小声的抽泣,但哭着哭着就来劲儿了,扯着嗓子嚎。我什么也不说,只是帮她把纸巾撕成一截儿一截儿的。其实我是不知道说些什么,我知道蔡梦如为了那男生付出了很多,那个男生学习很好,蔡梦如自从喜欢上他后就拼命的学习。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能与那个男生的距离更近一点。哭完后她说:“一辈子长着呢,什么样男的咱遇不到啊,多大点事儿!”其实她的那些话也只能忽悠一些白痴,我心里跟明镜似的。去上课的时候故意从理科班经过,放学后又准时出现在篮球场旁边。
谁的青春里都有过一段暗恋吧,只是有的蜻蜓点水有的刻骨铭心。
在高三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我和她相依为命。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学习上面,每次大考过后我都会和她使劲儿的疯。
我和她都偏科。有段时间课业很紧,天天忙得睡觉都不脱衣服。终于在一个兵荒马乱的晚自习我把她拉出去,我说:“让他妈高考见鬼去吧,我放弃了。”我还没有说完,她一巴掌甩在我脸上:“有我在你的身边,我不允许你放弃。”然后被她拉进教室。我就这样在她的督促下坚持了下来,但结果很不理想。英语考了历史最低水平,后来才知道是铅笔买了假货。蔡梦如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连本科线都没有过,分数出来的那天我和她哭得惊天动地。
当她知道我被广州的一所专科学校录取了的时候,在电话里骂:“你他妈跑那远干什么?北京装不下你吗?”我把电视声音开得很大,不让她听见我哭。我们班没考上的也上了名牌大学,他们的父母用金钱敲开了大学的大门。蔡梦如也进了重本,她问我:“我是不是很虚荣。”我摇摇头,我知道上重本是她父母的意愿。
整个班级就我一个没有上本科,就我去了外省。走的时候还特豪迈地说让这帮孙子们看看,专科生也是很niu逼的。而现在想想当时的想法不是一般的幼稚。
从海淀区打车,一直坐到王府井。这两天一坐车就觉得难受,为了联络感情我也顾不得南受还是北受了。
刚下车蔡梦如就给我打电话,我按着她的指引找到了她。先是来个革命性的拥抱紧接着是互诉衷肠。要不是班长打电话过来,我们都快忘记还有聚会这码子事了。
进了包间一群人在那里张牙舞爪地山吞海河,拿着人民的钱在这里乱挥霍,真他妈败类。饿了小半天,本来还有点胃口,一看到这场面就有点犯晕了。以前的班花见了我立刻倒了杯酒过来,我用余光瞟了一下。靠!路易十四。以前我家里也有一瓶,我爸就把它供在柜子上,跟供财神似的,我都担心会不会过期了。
班花笑靥如花地问:“纪南,你丫这两年死去哪儿里了,也听不到点儿动静。”靠!搞得跟我多瓷实似的。高二的时候还因为我和她竞选班花而找人对我下黑手呢。高二的时候班长恐怕是背政史地背昏了头,非要选举班花和班草。对于班花,支持率最高的就是桑田,其次就是我。她是非主流类型。我是乖乖女,主流型。这年头主流居然要输给非主流,真讽刺!蔡梦如特反感她做作的样子,但是自己竞选又没有太大的胜算,只好搓兑我参加。第一局是无记名投票,蔡梦如暗地里费了不小的劲儿才使得我和桑田平手。准备一周后开始第二局。第二局要才艺表演。
放了学一群小混混拦住我,把我拉到巷子里。领头的拿着小刀要划我的脸,幸好被蔡梦如发现了。一个电话来了好多人,把蹭事儿的人给平了。我吓得不轻,心想着我这儿还没当上班花呢就对我来这么一手,那如果当上班花我还有好日子过吗?死活不愿意继续竞选。
我也给她一个蒙娜丽莎般的微笑说:“京城哪儿是我们这种小人物待的地儿啊,我只好跑到广州为改革开放贡献一份力量了。”
席间我接了一个电话,是我妈打过来的,让我不要太晚回去。接完电话班上的几个人立马就议论上了,意思是说这年头谁还用带键盘的手机,早都换成智能机了。他妈的我用带键盘的手机又没有掘你们家的祖坟,用得着这么激动吗?再说我用的是国产,说明我对国货有信心,哪像你们一帮孙子拿人民的钱买外国人造的手机。
蔡梦如给我使了个眼色,我知道她的意思是叫我别拿他们的话当回事儿。我自顾自的吃着,没搭理他们。班长问我:“大专是怎么样的啊?”我说和本科一样,吃、混。有的人立马就不愿意了,站起来对我说:“我们本科……”我打断他的话:“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高考的分数还没有我高呢!现在跟我说我们本科,你他妈心理素质也太好了,一点儿都不嫌丢人。”一句话把他给惹毛了,扑过来想打我,班长拉住他。蔡梦如噌的一声站起来说:“班长你别拉他,今儿谁敢动纪南一下我他妈让他死在这儿。”班里的人不知道蔡梦如的爹妈是谁,但知道他们一定不简单。每到周末在所有来接孩子的车中,就属接蔡梦如的车最豪华。那男生坐下,估计气得不行,拿筷子的手都在抖。
吃到晚上十点多,一个个昏头昏脑的。这些人好像是一群衣冠禽兽,在酒精的作用下原形毕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