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微微的疼痛。
低头，一只干净修长的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手腕，而自己的手，也牢牢地攥着那人的校服袖口。
她倏忽想起了些什么，一扭头，正好望见韩祁呆若木鸡的脸庞。
他也在啊。
看来，不是梦。
姜小语微微松了口气，“韩祁？”
男生没有回应，只是目瞪口呆地仰视着殿顶灿烂的水晶吊灯，仿佛被眼前的这一切震住了，完全无法反应过来。
看到他这样，姜小语莫名感到好笑，不由再喊了他一声，“韩祁！”
软糯的嗓音含着一丝清脆。
“啊？”韩祁一下子惊醒了过来，却是吃惊地望向她，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小……小语，这是哪？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姜小语暗叹了一声，“如果他没骗我的话，这里应该是邑境。”
“他？邑境？”韩祁听得云里雾里。
“你还记得那颗神秘掉落在暗道的钢珠吗？”姜小语解释道，“我碰到那颗钢珠后，做了一个诡异的梦。在梦里，我身处在一个叫邑境的地方，还遇到了一个叫示的引契师。”
她把先前的遭遇叙述了一遍。
韩祁微微蹙眉，仿佛在努力消化这些信息，“你是说，那颗钢珠里藏着一个世界？”
“世界？应该是某种幻境吧。”姜小语抿了抿嘴，不以为然地说，“那个引契师说，只要是内心有渴求的人，都有机会找到邑境。”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我已经梦到过这里好几次了，我本来以为是天赋觉醒的某种征兆，可是这个古堡，就跟那张光盘上的一模一样。”
“韩里克斯·力？”韩祁想了想，说出了一个名字。
她点了点头，“就是那座古堡。”
“这……说不通吧？难道幽魂学院的创始人就是引契师？”韩祁犹疑地说完，自己都觉得荒谬，“不可能，他没有引契师的特征。”
“不清楚，但直觉告诉我，这可能跟那个叫韩里克斯·漫里的小男孩有关。”想到那个温暖的小男孩，姜小语语气轻柔了几分，“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他，如果不是他带我走出来，我都不知道还要在那个鬼地方呆多久。”话音刚落，她忽然发现韩祁定定地望着自己，不由奇怪地问，“怎么了？”
“哦，没事。”韩祁轻轻地垂下眼眸，好像在认真地打量着脚下发亮的地板，“没想到引契师的传说是真的。”他停顿了一下，复而喃喃问道，“那你说，我们现在是真的站在这里，还是只是身处幻境？”
姜小语楞了一下，倒是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这次，不仅是她，就连韩祁都跟着过来了。
莫非那个锋利的管口也是邑境的媒介，而韩祁是因为抓着她的手，所以才被一同带到了这里？
可是，邑境是这么容易进出的吗？
何况，依照“示”的说法，邑境无边无界，非实非虚，大概只有人的意识才能进出，否则也不会有醒不醒得来一说。
姜小语突然后知后觉地忆起了韩祁那声急促的警告，以及那时冰冷决绝的眼神。
应该是……幻觉吧？
她暗暗告诉自己，却不知怎的，有些摇摆不定。
于是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韩祁对她突然的沉寂有些不解，“小语，你在想什么？”
他的眼神疑虑中隐含担忧，真诚得没有分毫虚假成分。
一定是幻觉吧。
一定是那片大雾引起的幻觉。
无处安放的怀疑一旦有了合理的解释，就无理由地选择相信。
于是她改口说道，“我在想怎么出去。”
韩祁四处张望了一下，指着后方紧闭的大门说，“那里不是有门吗？”说着就要走过去。
“你别……”姜小语刚准备拉住他，却发现两人的手还相互交握着。
凌晨的调侃犹在耳畔。
她闪电般地缩回了自己的手，而男生也像才发现一般，猛地松开了她的手。
“抱、抱歉。”韩祁讷讷地说着，这回，连脖子都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绯红。
姜小语别扭地低下头，揉了揉发红的手腕。
气氛好像一下子微妙了起来。
两个人都有些尴尬地回避对方的目光，还是她率先丢下一句“我先去看看”就快步向大门走去，浑然忘了自己刚才叫住韩祁的目的，就是因为忌惮门外那片可怖的黑暗。
“小语，你等等我。”见状，韩祁忙不迭地跟了过去。
大门的设计巧夺天工，雕琢着花纹的金属门把闪着异样的光泽。
她深吸一口气，握住门把轻轻按下。
典雅精美的大门被轻轻拉开一道缝隙。
意料之中的黑暗如游丝般宣泄进来。
姜小语一惊，还没来得急把门合上，眼前忽然寒光一闪，一道泛着冷冽寒芒的长剑划破黑暗，径直向她刺了过来。
她的瞳孔一缩，完全来不及躲避。
就在这时，光影交错，一道身影飞快地闪到了她的面前——
几秒后。
一滴。
两滴。
她呆呆地望着近在咫尺的长剑，顺着剑身望过去，那双紧紧握住剑身的手白净修长，一滴滴艳丽的红色顺着他的指间流淌下来，如玫瑰般深红美丽，与皮肤的白皙形成鲜明的对比，绽放在地面，溅起触目惊心的血花。
水晶吊灯的光线延伸，定格在他的侧脸。
韩祁牢牢地握住那把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的剑，温暖的光线下，稍稍滑落鼻梁的黑框眼镜让她无法窥知他此刻的眼神，只能清晰地望见他微蹙的眉间以及紧抿的双唇。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味。
她觉得眼前发花，呼吸一滞，接着脸色大变，“韩祁！你快放手！”
韩祁顺从地松开手。
沾满鲜血的长剑顿时落向地面，却在接触在地面的一霎那，化为了蓝色的尘埃。
姜小语立即将大门推上，立刻在自己身上找寻一切可以包扎伤口的东西，然而翻遍口袋，却只翻出一包仅剩两张的餐巾纸。
“你……你先捂一下手，我帮你去找找纱布。”望见男生手上的鲜血，姜小语递上餐巾纸的手微微颤抖，随即一刻不耽搁地朝大殿侧边的楼梯跑去。
她记得，梦里那个叫“示”的引契师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左臂上多了一圈布条，这是不是说明，楼上有紧急处理伤口的医疗工具呢？于是没有一刻这么虔诚地祈祷梦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这样，她或许就能在楼上找到现在急需的纱布了。
“小语，我没事的。”韩祁却拉住了她，很是随意地甩了甩受了伤的手。鲜血还在涓涓地沿着指尖往下流，他的语调却极其认真，“这里太诡异了，我觉得，你最好还是不要碰这里的任何东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