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最后经医生检查，靳婷只是淋了雨着凉了。
林羡看着她略显苍白的小脸，一直提着的心总算落回胸口。
打完针，医生又开了许多药，靳婷也已经醒来了，坚持要回家。虽然医生再三劝说还是留院察看一晚比较好，但靳婷固执起来连靳振华都没有办法。
林羡只好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半拥着她走出医院，怕她再出什么乱子，他带着她一起去停车场取车。
上了车，看着她系好安全带，林羡才给自己系上安全带，倒车出去。
靳婷说，“送我回家吧，靳家。”怕他不明白，她补充道。
林羡想了一下，她现在感冒了生着病，回靳家能得到最妥帖地照顾，便点了点头，“你靠在椅背上休息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你知道怎么走吗？”
“嗯。”
靳婷这才依言轻轻闭上眼睛。
林羡开进S市最奢华的别墅区的时候，与另一辆高级轿车一前一后停在靳家门口。
他没注意前面那辆车，偏头准备叫靳婷到了，却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不等他出声，她自行解下安全带，打开车门走下去。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连忙跟着下车，才发现停在他前面的那辆车，走下来的居然是靳振华的妻子，王绮繁。
“妈。”
王绮繁回头，看见靳婷，她身上还披着林羡的外套，一抹不赞同从她眼睛里一闪而过。
林羡是见过王绮繁的，某次宴会上他跟靳振华和王绮繁都打过照面，现在既然遇上了，他走上前几步，微微颔首，“靳太太。”
“林先生。”王绮繁也点点头，继续转向靳婷，“怎么会这么晚回来？”
林羡还在身边，所以靳婷不打算说谎，便说了实话，“感冒了。”
“天气凉了，以后当心些，快进去吧。”王绮繁淡淡道，又对林羡道谢，“麻烦林先生了。”
“小事，靳太太不必客气。”林羡始终表现得彬彬有礼。
王绮繁看着他轻轻笑了一下，“礼数还是要讲的。”轻飘飘地留下这句话，便转身进屋了。
靳婷留在原地有些歉疚地看着林羡，她是她的女儿，早就习惯了这一切，可是林羡毕竟是外人。
真是个傻女孩，林羡笑了笑，靳婷不知道，他对王绮繁来说是外人，相对的，王绮繁对他来说也是外人啊，他何必去计较一个外人带刺的话？
他走过去摸了摸了她的脸颊，“还好，烧已经退了。”
靳婷脸往一边侧了侧，避开那只温暖宽厚的手掌，林羡慢慢收回手，放在嘴边作势轻咳了一下，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靳婷一下子也觉得有些尴尬，想起自己身上还披着他的外套便连忙脱下来还给他，“今天谢谢你了。”
“嗯。”林羡其实一点都不想听到她向自己道谢，可是眼下也只能轻轻应一声，“好好休息，快点进去吧。”
靳婷点点头，“再见。”
“再见。”林羡倚在车门边，一直看着她进屋，才拉开车门坐进去。
凌志一个利落地转弯，然后疾驰而去。
靳婷走进屋里，意外地发现王绮繁居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她，陈妈不在，应该是被她故意支开了。
她知道这样意味着什么，于是，走过去也在沙发上坐下。
“你怎么认识林羡的？”王绮繁也不拐弯抹角，看着靳婷问。
“有一次差点被他的车撞到了，”靳婷看了一眼王绮繁，发现她的表情既没表现出担忧，也没表现出惊恐，便波澜不惊地继续道，“其实是我乱穿马路，那次擦破了点皮，他要送我去医院，我不肯，他便留了一张名片给我，说会负责到底。”
王绮繁顿了顿，继续问，“今天是怎么回事？又像上次那样的巧合？”
靳婷忽然笑得神秘，“是啊，不对，或许更是天意。”
王绮繁大概觉得她脸上的笑容碍眼，站起身来，“他是一个不简单的人，你不要和他走得太近。”
靳婷扯了一下嘴角，这算什么？母亲对女儿的忠告？
“感冒了就早点休息，你爸爸还要晚点回来。”说完，她往楼上走去。
“妈。”靳婷忽然叫住她，“这么晚你从哪儿回来？”
王绮繁脚步一顿，“一起学习插花手艺的许太太，今晚在家举办了一个小聚会。”
“您一个人去的吗？”
这次王绮繁停了停，才回答，“是。你早点休息。”然后她继续往楼上走去。
“……是。”
也许是生病了的缘故，靳婷忽然觉得舌尖发苦，她慢慢抬手捂住胸口，那里正有一股深重的悲哀感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
05
S市今年的第一场雪下得很早，那天靳婷十点有课，在床上挣扎了很久，然后就接到了林羡的电话。他用一句话就把她的犹豫彻底打败了，“还没起来吗？快拉开窗帘看看。”
靳婷躺在床上，脑袋都快要缩进被子里了，“下雪了吗？”天气预报说，这几天是要下雪的。
“不要这么懒，自己去看。”
“是。”靳婷故意拉长声音，从温暖的被窝里钻出来，拉开窗帘——鹅毛般大小的雪花正下得纷纷扬扬，路面、树木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
“啊！”她兴奋地尖叫，“林羡林羡，下雪了你看见了吗？”
大概也只有林羡才有耐心应付她这些语无伦次的问题，他在电话那边低低地笑，“我看见了。”
听见他的笑声，虽然隔着电话，靳婷也微微红了耳廓，恼道，“你笑什么？”
“没有。”林羡赶紧否认，“你快点起床，下午带你去一个赏雪最佳的地方。”
靳婷从来不知道S市还有这样的地方，以前下雪，也只是与乐菱手牵手在外面走一圈，穿着羽绒服雪地靴，再戴上帽子和围巾，陈妈检查好了才放行，后来卓轩朗搬到S市，也加入进她们的队伍，两人行变成三人行，那个时候快乐好像也变得更多更多……
“好啊。”靳婷应道，慢慢扬起了嘴角。
“嗯，不见不散。”
靳婷忽然愣了一下，任她再傻，也听出林羡声音里的认真，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她只说，“好，那我先挂了哦。”
“靳婷！”林羡急促地唤了她一声，又立刻意识到自己太不对劲了，连忙说，“没事没事……”
“真的没事吗？”靳婷被他弄糊涂了，反问道。
“嗯。”
“那我挂了哦？”
“好。”
挂了电话，靳婷还是觉得林羡今天怪怪的。可是她上课快要来不及了，便很快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而接下来发生的一系列变故，她答应林羡的“不见不散”，最终还是失约了。
那天的雪一直下到中午，时而小时而大，一直没有停。
靳婷上完课从教学楼出来，雪又下得如来时般大小，她伸出手让雪花落在手套上，心里欣喜不已。是走到科技楼前的平台上见到乐菱的，她一脸焦急，一边打着手机，一边盯着来往的学生看。
靳婷看到她的时候，她还没有看见她，靳婷走过去，问，“乐菱，你在这里做什么？”自从上次她把她骗过去见了卓轩朗以后，她就拒绝了往后她所有的邀约。
乐菱看清是她，表情像是放松了一些，靳婷继续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乐菱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你怎么关机了？你知道我今天打了多少电话给你吗？你知道……”说到后面，她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似的哽咽了起来。
靳婷看着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打断她，“我在上课，所以关机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靳婷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能把乐菱逼成这副模样的事，一定不是小事。
乐菱经她提醒，如梦初醒，拉着她的手臂就往校门口跑，“出事了，你快跟我来。”
乐菱一遇大事，就会紧张得分不清主次，靳婷只好跟在她身后追问，“你先告诉我谁出事了？”
刚好一辆出租从学校里开出去，见到两个女孩没命地往前跑，便摇下车窗问，“去哪儿，要送不？”
乐菱赶紧拉开后座的门坐进去，对还站在车门旁边的靳婷招手，“快点快点。”
靳婷被她一催，也来不及多想，跟着上了车。
“师傅，去XX医院。”
“等等，”靳婷看着乐菱，疑惑不由得更深，“去医院做什么？”
“看表哥，表哥他……”
靳婷就知道，事情肯定与卓轩朗有关，她忽然拉下脸，声音也冷下来，对前面的师傅喊，“停车，我要下车。”
司机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乐菱立刻大声喊了一句，“靳婷！”
“我不管你跟表哥之间有什么恩怨，现在他都快要死掉了，你就不能去看他一眼吗？你们、你们以前也那么要好啊……”乐菱说着说着，眼泪就从眼眶滚落下来，一颗一颗砸在靳婷的手套上。
“你说什么？”靳婷呆呆地问，耳朵还被乐菱那声“靳婷”震得有点发鸣，不怎么确信，事情是不是如她听到的那样。忽然她笑了一下，“乐菱，你说实话，这次你们又串通好，骗我去见他，对吧？”
乐菱不由得哭得更凶，她摇头，“这次是真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