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雯雅就风风火火地跑去拍景灏钧的门,问他拿了医药箱。然后打包了早餐,她跑到外面很没形象地大喊了一声“TAXI”,径直打车到Waterloo。
刚搬屋的时候,礼仲之前以“以防万一”的理由把家里的钥匙给了雯雅一份,这下子总是是派上用场。雯雅从来没这样着急过,好不容易到了楼下,她都觉得等电梯的时间太漫长了,以致她走出电梯时几乎是跑的!
打开门,看到礼仲在斟水喝,抬眸与她对视的一瞬间,雯雅整颗心都不好了。一种莫名的疼痛如藤蔓般紧紧地缠绕着她的心脏,每一下的跳动都牵扯到藤蔓,上面的刺便扎进心里。
没有阳光,室内的光线不是很光亮。
礼仲肩膀上披着一件外套,他的脸色很差,美丽的眼眸像是封了尘的稀世宝石,看不出光泽。
礼仲想对雯雅打招呼,可张嘴却先咳嗽起来。他捂住嘴巴咳了一阵子,双眸微微泛着水光,他吸吸鼻子,露出浅浅的笑容:“你来了?”
雯雅如鲠在喉,她嘴唇面前动了几下:“你还好吗?”
“我预约看病了,应该很快就好了。”礼仲举起杯,慢慢地喝光杯子里的水。
预约看病?雯雅不禁皱皱眉,以英国人的办事效率,她很有理由相信礼仲病死了都没有排上队。她曾经就试过一次,预约排队排到一星期后,排到她时,她的感冒都已经康复了。
雯雅正想说什么,礼仲放下杯子后补充道:“今天很幸运,有人取消了预约,我不用等,待会一点就能过去了。”
似乎这样也靠谱一点,雯雅稍稍放心,转而问:“你还没吃早餐吧,我做了蘑菇三明治,你要吃吗?”
“吃。”
礼仲预约了医生,雯雅也没有把景灏钧的医药箱拿出来,毕竟看病这种事情,如果能找到医生自然是听医生的。两人吃过东西后,时间也差不多便出发到诊所。
病人不少,可是工作人员很少,等了好半天,终于等到礼仲。
医生似乎都是一个样,冷冷淡淡,疏离有礼,而英国的医生似乎更深得当中的精髓。
开始,雯雅告诉医生,礼仲感冒发烧,然而医生始终不相信。于是他拿出电子温度计,给礼仲测测了一下耳内体温——9度。
雯雅都忍不住激动地叫着:“Look!9degreecentigrade!Hehasafever!(看9度,他是发烧!)”
9这个词,雯雅是咬牙切齿地强调出来的。
可是医生似乎对雯雅这种激动脸,或者说是大惊小怪脸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就静静地看她一眼再无其他。
好像发烧是什么稀世绝症,没有患病的可能,医生叨念着:“Nosense,maybejustmanflu(不可能,大概就是男士小感冒。)。”说道最后还煞有其事地望了雯雅一眼。
【注:男士小感冒:只是普通感冒,可是男士会把病症说严重,以寻求家人关爱】
接着他转过身测礼仲的另外一只耳朵,还是9度!医生皱起眉,那双灰蓝色盯着体温计看,他满眼是怀疑,坚持是一定是体温计坏了!
雯雅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要不是礼仲拉住她,她都已经上前和医生拼命了。
之后医生换了一支体温计再次给礼仲测,这次得出的结果还是9度,医生终于相信不是温度计坏了。
竟然来来回回,用两支体温计测量了四次才相信礼仲是病了!雯雅捏捏拳头有一种把医生当场掐死的冲动。
“It’snothingserious(病得不是很严重)。”收起温度计,医生转向礼仲说道,“You’dbetterstayathome,drinkplentyofaterandyouillbealright(回家休息吧,多喝点水就能康复了)。”
“……”
听着那“没什么大不了”的语气,雯雅距离崩溃就差那么一点了。礼仲病得脸无血色,烧到9度,竟然药都不开一粒,多喝水就打发走了。她脑海里那种要把医生当场掐死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就连礼仲那么冷静的人都忍不住为自己申诉,只是他说了“Sorrydoctor”之后就不断地咳嗽起来。
即使隔着口罩,可是还是能毫无阻碍地感受到他的难受。当下雯雅就爆发了,激动地将礼仲的症状一一列举出来,有多严重说到多严重,如果不给他不做点什么例如开药或者注射之类的,礼仲就马上死在这里。
医生也没辙了,勉强给礼仲开了一点药。
回到家,礼仲吃过药,雯雅监督着他睡觉休息。这段时间她也没闲着,她到附近买了点玉米胡萝卜和肉回来煮粥。
下午六点多,雯雅听见房间里不断传来礼仲咳嗽的声音。她敲敲门,走进房间:“有没有见好一点?”
礼仲张嘴就猛咳嗽,他侧身躺在床上摇了摇头。从柜面抽出一张纸巾擦擦鼻子,他虚弱地说:“我觉得更加严重了。”
“是不是伤口发炎了?腐国的医生真不靠谱!他开那些药只是普通的退烧片,都没什么作用的。”刚刚她上网搜索过医生给礼仲开的药片,还顺便搜索了一下其他人在英国的看病经验。看完之后,雯雅觉得自己看的不是经验,而是看病血泪史。
“伤口有消炎药,应该没事……”说着说着,忽地礼仲皱起眉头,他用手捂了一下嘴巴,对雯雅打个手势便跳下床急忙向门外走去。
“阿仲!”雯雅被吓了一跳,追在礼仲身后。
卫生间的门虚掩,稀稀拉拉地传来呕吐的声音,雯雅整颗心都沉了下去,脚下像灌铅了一般沉重,无法迈步。
半晌,礼仲从洗手间出来。睡衣的领尖被水打湿,变成一块突兀的深色,再加上憔悴的脸色,礼仲显得格外狼狈。
“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我明天预约一家私人医院再看看吧。”礼仲抽了张纸,擦擦脸上的水。
雯雅从来没想过这个从来都是无所不能,在她心里面如同神一样强大的男子会突然之间变得如此羸弱,甚至能用弱不禁风去形容。
她一直都是站在礼仲身后被保护的,而在这天两人的位置却换了过来,礼仲需要她的保护。雯雅感到慌乱和恐惧,然而她并没有退缩:“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她认真地看着礼仲,意态坚定。就算是自不量力也好,就算是无用功也罢,她只是想尽自己所能,守在他前面,做一切能为他做的事。
听着她的语气,礼仲也不禁怔了怔。对上她的目光后,他憔悴的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也认真地点点头:“好。”
“我煮了粥,你要吃点吗?”
其实他没有胃口吃东西,但想了想还是没有拒绝:“那我就吃点吧。”
他只是不想浪费雯雅的心血。
“好,我去给你盛来。”
“你不吃吗?”
雯雅盛了粥给他,可是转身就走到边上翻找东西,礼仲不禁疑惑。
“你吃就好,我会照顾自己的。”雯雅又回到了他面前,手里面还有一个医药箱,“英国的医生对于感冒发烧只会让你多睡觉,多喝水,他们觉得只要喝蜂蜜柠檬水就能治疗感冒发烧。这些药是景钧的,我们有什么不舒服都直接找他。”
景灏钧有个舅舅在国内当医生,在耳濡目染下他自己也懂得不少。而到了英国,他一切都得靠自己,又让他的“医术”精湛了几分。礼仲在睡觉的时候,她就咨询过景灏钧,此时“开药”给礼仲也多了几分底气。
雯雅坐下,将药盒陈列般摆放整齐:“等会儿不要吃中午医生开那些药了,不管用,吃这些吧。”
雯雅的眼神很认真又很柔和,让人不自觉想到贤妻良母这个词。其实看着她,礼仲就觉得自己可以不药而愈。
将药粒如悉掰到一张纸巾上,雯雅递了给礼仲,“阿仲,喝完粥就吃这些药吧。”
“好。”
勉强喝完粥,礼仲正伸手拿药,可他的脸色突兀一变,急急跑到卫生间去。胃部难受地翻涌着,礼仲干呕了一阵子还是忍不住吐了,喝下去的粥都吐出来一半。
胃部舒缓了许些,但整个人还是虚弱到不行。他簌完口,便闭上眼,手扶着额头在盥洗台前稍作休息。
背后传来一阵轻缓的拍打,礼仲惊讶得身体微微一颤,随即他就会意过来,看着镜子的雯雅,他惭愧地说:“刚吃下去的就吐了出来,都浪费了。”
“没关系。”都这个时候了,还想什么浪费不浪费的,雯雅也一阵无语。
她跟随礼仲回到客厅,一路上都搀扶着他的胳膊,深怕他会出什么意外似的。喝了口水,礼仲便拿起桌面上的药开始往自己嘴巴里面丢。
忽地,雯雅大叫起来:“仲,黄色的那个药,先别吃!”
礼仲喝了口水,药粒混合着水,已经到胃里去。他困惑地转过头:“嗯?”
“……这个药,刚刚在这个月底过期。”雯雅鼓起勇气看礼仲一眼,“……现在吃下去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没事的。”为了安慰雯雅,礼仲摆出无所谓的神情,淡淡定定继续吃剩下的药。
礼仲病得坐起来都难受,吃完药他又躺回床上休息,又咳嗽,又流鼻水,又干呕不停。晚些量了一下体温,竟然到了9。5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