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你的女朋友吗?你对她可真好!”护士轻声地问他。
“不。”傅远摇摇头,唇角泛起一抹苦涩却无怨无悔的笑容,“她是我一生最爱的女人,却是,别人的女朋友!”
隔着明净的玻璃,他终于看到了她。
梅飞飞静静地躺着,因为手术,头发被剃掉了,缠着厚厚的纱布,衬得她纤柔的脸庞越发瘦弱苍白。
“可以,让我进去吗?”傅远目不转睛地看着,口中却在低声地问护士。
“这……”护士有些为难。
傅远转过头,目露哀求之色:“求你!”
护士的脸上流露出不忍的表情,低头想了想,她叹了一声道:“好吧!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上班,就让你进去一会儿。但是你要记住。”她认真叮嘱,“这是重病监护病房,只能是一会儿!否则,对她的病情没好处。”
傅远点点头:“你放心!”
护士给他开了门,又推他进去,旋即轻轻地退出来,留给他一个自由的空间。
傅远伏在床边,轻轻地去捧梅飞飞的手,像捧起一件珍贵易碎的瓷器。她会弹琴,又会字画,手指上有细细的茧子,但仍然白晳而纤长。这时手背上扎着冰冷的针头,看得他心中一阵疼痛。
“飞儿,对不起!”他沉沉的声音里流露了无限痛悔,“曾经,你铁了心要远离我,我却不顾一切地死死纠缠着你。是我错了!我应该让你走,让你远离。真正是灾星的人,不是你,而是我!如果不是遇到我,你怎么会遭遇那一切?如果不是我缠着你,又怎么会有今天的这些事?”
他握着她的手,在唇边轻轻蹭着:“只要你能醒来,只要你平安无事,我愿意离开。只要你安安稳稳地渡过这一生,我愿意付出一切,哪怕相思成狂,念你至死。飞儿,飞儿!”他垂下头,喃喃地念她的名,一滴剔透的水珠,带着炙热的温度,落在她冰凉的手上,像是一个吻痕。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这一刻,看着眼前毫无生气的人儿,傅远终于被无助与绝望所击倒。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原来不是已失去和求不得,而是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坠入地狱,却无能为力!
病房外的护士,一直静静地看着,此时也忍不住微微红了眼眶。她虽然不了解这两人曾经验历过什么,却仍然被这男子的真情流露所打动了。
她只顾自己感慨,却没料到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个男人。无意中一瞥,被吓了一跳。但她随即就发现,这男人只是一动不动地站着,如她一般,怔怔地看着玻璃窗内的一男一女,神色之间,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
傅远自已推动轮椅出来的时候,小护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静静等待他的,是立在玻璃窗前的林文鹤。
林文鹤的目光原本停驻在病房里的梅飞飞身上,这时转过了头,看着他,随即泛起一个淡得几乎看不出的微笑,轻声道:“你醒了。”
傅远的眼睫还带着未干的泪渍,因为没料到会是他在,猝不及防之下,只能略点了点头,有些不自然地偏过脸。
林文鹤缓步走近,绕到他身后推动了轮椅。“我们,聊一聊吧?”他问道。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傅远点点头:“好!”睡了一天一夜,有些事情是应该好好聊一聊。
这时是晚上九点来钟,没什么人走动,病区里很安静。林文鹤向护士打了个招呼,推着傅远来到医院休闲的小花园里,在路旁一张木椅边,停下脚步,自己坐了下来。
夜色漆黑,一盏小路灯幽幽地亮着,散发出朦胧的光晕。凉风一阵阵地吹,提醒着人们,这季节是G市短暂的秋天。
“我先和你说说这两天的情况吧!”林文鹤像是了解傅远心中所想,首先开口道,“姓安的没什么动静,估计也在养着伤,但我相信,他一定会知道飞飞和你的情况的。不过,如今飞飞这个样子,我想他也不能再有什么举动。而飞飞的伤,我猜你已经和护士了解过。外伤还算次要,失血过多也还能挽回,只是颅内的出血,是任何人没有办法预后的。”说到这里,语气沉重,傅远能听出他心中最伤痛最真切的感情。
“但是,你放心!”林文鹤话锋一转,盯着他的眸子,在夜色里闪闪发亮,“我会照顾她!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照顾好她!”
傅远没有想到他会说得这么直接这么坚定,一时有些怔愣,随即心中涌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是庆幸吗?因为飞飞能够遇到这样的一个男人!还是失落?因为自己始终不能再伴在她身边……
傅远沉默了一下,问道:“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我听说,你是个名人,你能够做到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吗?你的家里人,又能够同意吗?倘若飞飞……真的不能醒来,或者……你要知道,照顾她,可能就会是一辈子的事情。”
林文鹤轻叹一声,仰起了头,望向被G市灯火映红的夜空,幽幽地道:“我知道。这些我都想过了。也许,说出来你不相信,我遇见飞飞的时间并不长,但我确实爱她,认真地爱她。”
“我的家庭很美满,父亲和母亲很恩爱。从小,他们就用实际行动教育我,当你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就不能对她三心两意。全心全意地爱她,是一个男人最大的责任!”
“的确,我也曾经爱过其他女人。我的初恋,我曾经以为就是要爱护一辈子,相守一辈子的女人。如果不是她主动离开,我想我这一辈子可能真就这样了。但是……她已经走了,而我遇到了飞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