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他回过头来,沉沉地问道:“刚才怎么回事?”
适才推倒梅飞飞的那名保安,颈上的伤口还在渗血,这时见安迪凌厉的目光直射向他,竟然吓得脸色灰败,连伤口也不敢去捂。
安迪紧盯着他,一步步逼近:“我一根手指也舍不得碰的人,你居然敢伤她!”
那保安面露惊恐,惶惶地道:“我……我……”
“她若是有事,你就给她陪葬!”安迪一字一句地道。
那人脚下一软,顿时瘫在地上。
“去查!她进了哪家医院,情况如何,第一时间报告给我!”
夜色沁凉如水,深秋的晚风带着一丝肃杀的寒意。夜空中无星无月,只有阴暗的乌云,以及回响着的,安迪冷冷的话语。
医院,空旷而死寂的走廊,在黑暗中延伸向不知名的空间。
手术室门口,“手术中”的红灯幽幽地亮着,傅远木然地坐在门外,嘴角的血渍已经凝固,脸颊也肿胀起来,他却恍若不觉。
不知过了多久,红灯忽地灭了。傅远惊跳起来,只见手术的门,“吱呀”一声打开,随即一架洁白的车床被推出来,床上躺着人,却从头到尾盖上了雪色的大单。他顿时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凝成了冰块,瞪大了眼盯着那大单下的人,脑中一片空白。
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严肃而漠然地道:“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傅远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他颤抖地缓缓向那张白床单伸出手去,心中一个声音在狂喊:不会的!不会的!她不会死的!上天为何要如此残忍!
捏住床单一角,手已经没了力气。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将那床单一寸一寸地掀起,使得那张熟悉得刻入骨髓的脸庞,一寸一寸地显露出来。手一抖,床单飘然落在她身上,恰好遮住了一半的脸颊。她的双眼紧紧闭着,像是宁静而安详地睡着了,以致于他下意识地轻唤一声:“飞儿,别睡了。”
然而,她却一动不动,再也不会睁开那顾盼生辉的眼睛,笑语盈然地对他说:“远,你真讨厌!”
突然之间,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处一齐剧烈地痛起来,仿佛在提醒着他:飞儿已经死了,而他,却还可笑地活着!
“飞儿!”他像是无法再忍受这痛彻心扉的哀伤,蓦然嘶吼一声,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
光线明亮,幽深的走廊消失了,躺在眼前的那人也消失了。傅远茫然四顾,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病房。他稍稍扶了下额头,立即发出一句呻吟,身上似乎没有一处不在剧痛。
未及细想,房门猛然被人推开,一名护士快步进来,惊喜地笑道:“啊,你醒了!”说着走近来立刻要给他做检查。
傅远愣了许久,才知道原来刚才只是昏睡中的一个噩梦!他心中一紧,突然反手抓住护士,紧张地问道:“飞儿呢?我的飞儿呢?她怎么样了?”
“飞儿?”那护士一怔,随即又恍然道,“哦,你是说和你一块儿进来的那名女子?是叫梅飞飞,对吧?”
“对!对!”傅远一迭声地答应,满怀希望地问道,“她……她还活着?是不是?”
“活着?当然!”护士小姐肯定地点头,旋即又皱了眉,“不过……”
“怎么?”他才放下的心又提到喉咙口。
“她头上的伤口很大,颅内也有出血。失血过多,如果再迟一些送来,能不能保住性命就难说了。她进来之后就做了急诊手术,现在还在重症监护病房观察。由于脑部受伤严重……”说到这里,她犹豫了一下,似乎在盘算应不应该对眼前这个男人说实话。
“受伤严重……又会怎么样?”傅远适才庆幸她还活着的狂喜,蓦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看到护士的脸色,心中已经有了极不好的猜想,声音不禁也颤抖了,“你……尽管说!”
“生命危险虽然没有了,但,也许醒不过来,也许醒来之后,智商会受影响……”
醒不过来,那不就是植物人?智商受影响,那不就是痴呆?
傅远只觉得心中被人狠狠地扎了一刀,一时间连呼吸也痛楚起来,不禁以手捂胸,痛苦地皱起浓眉。
护士见他脸色剧变,顿时紧张起来,一面扶他躺下一面急急地道:“你别激动啊!先躺下吧!唉,你自己也伤得不轻,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
“不!”傅远深深地呼吸了几下,才觉得胸中的疼痛稍稍缓解,这时候一把拦住护士扶他的手,艰难地道,“我要……去看她……”
“不行啊!你还不能下床的!”护士急道。
“我要去看她!”他忍住身上的痛楚,猛地掀开床单,挣扎着就要下来,然而甫一下地,顿觉天旋地转,身子一晃,就要摔倒。幸而那护士早有预见,使尽力气搀住了他。他脚下一软,又跌坐回床上,这一番折腾,额头上冷汗立即涔涔地冒出来。
护士略带责备地道:“你这人怎么不听话?说了你还没恢复,根本不能下床!”
傅远喘着气,摇了摇头,极力又要站起:“我一定要去看她!即使是爬,也要爬过去!”
护士微微一怔,旋即叹气道:“罢了罢了!我帮你推张轮椅过来,好吗?看你这样子,如果不让你去,就算是躺在这里,身上的伤也好不了!”
他感激地看她一眼,点点头低声道:“谢谢你!”
护士无奈地摇摇头,开门出去,不一会儿,推着轮椅进来了。她小心地将傅远扶到轮椅上,又推着他向外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