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佩听完胡氏母亲的话，却是不慌不忙的答道，“亲家太太误会了，大奶奶怎么会不去王爷府呢？”
胡氏母亲一愣，看向钟离佩的眼神带了些敌意，“哟，你们府上的老嬷嬷刚说的话，府上的姑娘就可以否了？”
孙嬷嬷看着钟离佩的眼神也带着些敌意，心里想着，这样当众打我的脸，这丫鬟实在没眼色。
钟离佩起身施礼，“孙嬷嬷说的就是会去王爷府啊”说完这句话还停顿了一句，“只是今日的天气确实有些冷了，不便于带大奶奶出来买头面罢了，大奶奶又不是我们这些姑娘们，平日里的头面也不少，亲家太太不会怪府里苛刻大奶奶了吧？”
胡氏母亲还没来得及答话，就听孙嬷嬷说道，“佩姑娘还小，哪里懂的这里面的讲究”
胡氏母亲看向孙嬷嬷，等着她的下半句话。
果然，孙嬷嬷笑着说道，“老太太亲自替大奶奶预备了头面，哪里会少了大奶奶的”
胡氏母亲心底冷笑，这次没给大奶奶买，自己在这儿站着，这老婆子也不敢使花招偷偷派人去买新头面，只能拿老太太说事儿，回头儿不知道要把这责任推给谁。
胡氏母亲看着钟离佩，心里估量着面前这个丫鬟被栽赃的可能性，脸上却笑道，“这样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说完忽然换了一个脸色，看着钟离佩面露难色，“既然平日里是佩姑娘照顾大奶奶，对于大奶奶的病……可否借一步说话？”
语言中夹杂着些许无奈，让旁人听起来误以为胡氏确实有什么病，而胡氏母亲长久以来饱受歧视，总是怀疑别人苛刻了自己的女儿……
只是钟离佩心底知道，胡氏除了身子弱，吃了二太太给的什么药丸之外，根本就没病。
因此胡氏母亲露出这样的表情来，让她见到了莫名的有些心虚却又急切，她有些期待胡氏母亲会跟自己说出什么来。
钟离佩看向孙嬷嬷，孙嬷嬷轻轻点了点头，倘若胡氏母亲真的有求于钟离佩，自己自然没必要咄咄逼人，反正只要胡氏母亲开口求了，孙嬷嬷就觉得如同胡氏母亲开口向自己请求一般，泄了晦气。
胡氏母亲笑道，“到底是拓跋府上的姑娘懂得礼数”说话间已经带着钟离佩离开了隔间。
胡氏母亲出了屋子便不再扶着钟离佩，而是自顾自的在前面走，让钟离佩跟在后面跟着。
钟离佩皱了皱眉头，低头迈着小碎步跟着。
沿着二楼的小回廊，直转了两个直角，才见前面那双鞋停下来。
钟离佩忙收住脚，略抬眼，跟着胡氏母亲进了隔间。
屋里站着几个丫鬟，并没有人坐。
胡氏母亲坐了主位，只说了句，“倒茶”随后摆出一个请坐的手势。
钟离佩斜着身子坐了，就有一个丫鬟递过茶来，钟离佩不安定的心在手捧住茶盏的那刻才稍稍定了一点，她吹了吹浮叶，看着茶盏里的浮叶不停的游来游去。
胡氏母亲的话越过浮叶飘过来，“拓跋府的佩姑娘，钟离府的二姑娘，钟离珍的替身丫鬟”
钟离佩捧着茶盏，透过丝丝热气看着胡氏母亲，嫣然一笑，轻轻应了句，“是”
胡氏母亲一愣，随后笑道，“你倒也认了”
钟离佩不解，却也不吱声，任由胡氏母亲去说。
就听胡氏母亲接着说道，“二太太是定了你了，还是定了那娇滴滴的珍姑娘？”
钟离佩心头一紧，她没想过，胡氏母亲竟然知道这件事情，脸上钟离佩却表现出好奇来，“定？什么？”
“你不知道定什么？”胡氏母亲捧过茶，抿了一口，眉头微蹙，钟离佩明白，茶水还很烫，却见胡氏母亲狠狠的喝了一大口，随后皱着眉头说道，“我看是定了你吧，所以让你照顾大奶奶，日后大姐儿自然跟你亲些，她就那么自信大姐儿不会怀疑是你害死了大奶奶？”
钟离佩捧紧了手中的茶盏，感受着茶的温度，决定换一个态度应对胡氏母亲，“大姐儿并不知道她母亲的事情，二太太并不曾允许飒爷、沈姨娘或是大姐儿看大奶奶，不过若亲家奶奶执意认为是我害了大奶奶，倒也有说辞”钟离佩顿了顿，抬眼直视胡氏母亲的眼睛，“谁叫我停了大奶奶的药呢”
胡氏母亲瞳孔放大了些，她怔了半天，才开口说道，“你也觉得药有问题？”不等钟离佩回答，自己却垂下了头，“我也觉得药有问题，可是怎么查都查不出来，查不出来！”
声音中带着些颤抖，钟离佩瞥眼见周围表情有些不自然的丫鬟们，低头假装不见，也不回话。
就这样静了不到片刻，胡氏母亲说话语气恢复了正常，“这些日子我一直去打听大奶奶的消息，却怎么也打听不出来，玥儿也许久没有送过消息，倒是奇怪了”
钟离佩感觉到了客观陈述而不是敌意，这才坦然相告，“二太太确实给了我药，只是沈姨娘将亲家太太验药的事情告诉了我，我才斗胆停了药，好在大奶奶身子好了些，行事鲁莽之处，还请亲家太太见谅”
胡氏母亲点点头，轻轻叹了一口气，“那孩子也是命苦，由不得人”随后才又说道，“遇到你，也是她的福气了”
看着钟离佩行事有礼，模样与钟离珍几乎没有差别，心里诧异，这丫鬟怎么比姑娘气质还好，想着这些话，嘴里也说出来，“钟离府也是奇怪，好端端的姑娘养成了丫鬟，丫鬟气质倒像是姑娘了”
钟离佩眉角跳了一下，只是她没有注意到，只谦虚的说道，“亲家太太取笑了”
胡氏母亲却摇摇头，“等你们老爷的案子了了，早些回姑苏去吧，同是为官，金陵的水啊，比姑苏深多了！”
案子？什么案子？
钟离佩心底诧异，嘴上却换了一个说法问了出来，“老爷的案子也不是我们单方面期盼就可以了的，我们何尝不想早些回去呢，老爷这些日子都没有寄过一封信来，倒是让珍姑娘同我，忧心的很……”
钟离佩说完，见胡氏母亲眉头皱的紧紧的，心底一凉，难道自己说错了话？
却见胡氏母亲不解的问道，“你们老爷……不是已经死了吗？”
直到离开满香楼，钟离佩也没能消化完胡氏母亲说的话，只眉头微蹙，慢慢思考，连夹谷芳的告辞也没有在意。
“想什么呢？”钟离珍的声音传了过来。
钟离佩扫了眼帕子绞的飞快的钟离珍，又想起了胡氏母亲的话。
“佩姐姐？”钟离珍脸上露出了不快，“刚刚亲家太太同你说了什么啊？竟然聊了一个时辰，孙嬷嬷已经不大乐意了，刚刚还说姐姐看起来魂不守舍的，回去可怎么跟老太太交代呢！”
钟离佩回神，想起当下还要赶紧织出一条围巾来。
她感激的看了眼钟离珍，要不是钟离珍这么快就能叫自己姐姐，似乎同自己无愁无恨一般，她还沉在震惊中。
钟离珍这么能屈能伸，她自己又怎么能被比下去？想必，钟离佩笑道，“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大奶奶身子骨这么弱……”
钟离珍一听，来了兴致，“怎么？大奶奶身子骨那么弱吗？”言语表情似乎期盼着胡氏早点死一般。
钟离佩忙瞎编了几句，蒙混过去。
回了拓跋府，先是面见老太太，老太太看了看她们带回来的头面、环佩、衣衫，只说太简薄了，“孙嬷嬷不要总想着替我省钱！这可关系到几个姑娘的终身大事，这穿的太寒碜可怎么好？”
孙嬷嬷忙趁机说道，“菁姑娘的自然是最好的，珍姑娘虽已不小了，总是差两岁，抢了菁姑娘的风头总是不好的，况且她们穿的太好，大奶奶的衣裳可怎么穿呢？”
老太太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问钟离佩道，“大奶奶的身子怎么样了？论理，也该她带着你们去才好”
钟离佩忙福了福礼，答道，“大奶奶身子好了许多，出门自是没问题的，只是能不能出门，不是佩儿能做的了主的”
孙嬷嬷想把责任全部推给钟离佩，钟离佩才不会那么傻。
老太太皱了眉头，“佩丫头说的也是，这身子虽好了，只怕也是表象，要是出去受了凉、着了惊，病情复发起来只怕比先前还强些，还是不去的好”
孙嬷嬷着了急，忙上前踏了一步，“仙长也说了，同吃同喝同起同住，论理也是料到这样的情况，是让大奶奶去的”
老太太低头不语。
孙嬷嬷忙补充了一句，“再说，去王爷府，只我一个人，只怕不恭，倒让大奶奶一起去的好，大奶奶同王妃姊妹情深，有些话，比我这个满脸褶子的老婆子好开口些”
老太太想起拓跋飒、胡氏、颛孙芙当年的往事来，动了心，这才说道，“也罢，倒是让大奶奶一起去吧”
孙嬷嬷忙哎了一声，又说道，“今日挑了好些头面，倒没有合适的，想着当年二太太有一副珍珠蓝宝石累丝步摇凤钗倒好，只怕大奶奶气色弱，戴在头上压不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