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维庭坐在沙发里,正在看资料,Clever在玩飞盘,让盛维庭扔出去,它便屁颠颠地跑出去要回来,放到他腿上又让他扔。
盛维庭居然也不嫌麻烦,一边看资料,一边也能和Clever玩。
Clever在咬回飞盘之后就发现了林纡站在沙发后不远处,立刻就忘记了飞盘,颠颠儿地往林纡这边跑过来蹭着她光溜溜的腿。
盛维庭没注意到Clever跑开了,再一次把飞盘扔了出去,没想到居然听到一声飞盘落地的闷响。
他皱皱眉,直接说:“Clever,你最好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没有做好!”
Clever听到盛维庭叫自己的名字,好像能听懂他的话一样,不满地叫了两声。
声音的方向有点不大对。
盛维庭终于肯抬起尊首,循着声音看过来。
然后他就看到了伸手遮着胸口,满脸不自在的林纡。
因为衣服偏大的关系,胸前露得有点太多,不遮着的话,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盛维庭的眉心越皱越紧,最后带着一种不敢置信的语调说:“你不要告诉我,那个女人说的连衣裙就是这块布料?”
林纡尴尬地点点头。
盛维庭看着那件吊带暴露而且还镶着无数亮片的裙子,觉得自己的三观大概又被刷新了。
他想到会丑,可也不至于那么丑吧?
他嫌弃地收回眼神,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林纡不知所措,想来想去还是略微往前走一步:“谢谢你。”
盛维庭低着头,没有吭声。
“还有,对不起……”林纡咬咬唇,她从来也不会脸皮厚到这种地步。
果然是在那个可怕医院里的三年,让她改变了太多。
盛维庭依旧没有说话,林纡也觉得冷了,就想回客房,没想到Clever居然咬着飞盘凑到了她面前,用殷切的眼神看着她!
林纡从前没有养过宠物,因为爸爸林凯会对宠物的毛发过敏,所以就算喜欢也从没有养。
后来打算和陆恒结婚了,她还曾经对他说:“以后家里养一条狗好不好?”
那时候陆恒宠她疼她,她说什么他都说好,甚至说:“你想养什么就养什么。”
可是到后来,她在医院陆恒来羞辱她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陆恒也是对毛发过敏的。
他那时候说得咬牙切齿:“林纡,你敢说你就很爱我吗?你连我对宠物毛发过敏都不知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她的确不知道这件事情,但她不承认他说的,她也不爱他。
她曾经很爱他的,爱到迷失。
是他一直将她隔绝在他的世界以外,他所做的,只是一直顺着她,给她看到她想看到的而已。
在精神病医院的三年,林纡想通了。
或许她爱的不是他,爱的不是那个人,爱的只是一个陆恒的名字,是他想要给她看的样子。
可即使这样想,她也一点都不觉得好受,她无法否认,她的的确确地爱过他,而如今,她也的的确确地恨着他。
她的神思有些恍惚,Clever没想到她会忽略自己,又去蹭了蹭她。
林纡这才回过神来,知道Clever是想让她陪他玩。
虽然她有些冷,但看着Clever那圆溜溜的眼睛,不忍心拒绝,于是拿过飞盘,所在了沙发的另一端,往空处扔了过去。
也好在房间够大,盛维庭还让人把东西都移开了,才能让Clever这么玩。
Clever欢脱地跑出去接住,又跑回来,献宝一样地把飞盘放在她的腿上。
她一次一次地重复着,不是不累,只是不舍得让Clever觉得自己不喜欢它。
她的确很累,不仅是精神上的还是生理上的,她不止累,还很冷。
这会儿算是初春,房间里没开空调,她又穿得少,寒意逐渐从她裸着的肌肤侵袭入体,她打着寒战却不敢说,她有什么资格说,不过是寄人篱下而已。
他能收留她就已经很好,怎么还敢提出要求?
她原本以为自己能忍的,没想到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不仅是吓到了Clever,还吓到了正在全神贯注看资料的盛维庭。
林纡马上道歉:“不好意思。”
盛维庭抬起头来,看到她那单薄的衣服,还有那苍白的脸颊,微微蹙眉:“不觉得冷吗?”
林纡咬唇,没有说话。
盛维庭呵了一声:“不会把被子拿出来盖一下吗?居然懒成这样。”
说完话,他又继续低下头去看他的东西。
林纡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想要说自己不是懒,可想想解释不解释又有什么区别,还是默默地回去把不算薄的被子拖了出来围在身上。
Clever看到她的造型很欢乐,汪了两声,然后继续要求她和它玩。
林纡以为自己会和Clever玩上半宿的飞盘。
没想到盛维庭在看完手中的资料之后抬起头来叫:“Clever,你就是折磨客人的?”
Clever好像听得懂,居然从林纡面前离开,来到了盛维庭身前。
盛维庭用那只带着医用手套的手摸了摸它的脑袋:“不早了,你应该睡觉了。”
Clever呜咽了两声,往他手底下蹭了下。
“不,没有商量,去睡觉。”
看着他们一来一往,林纡竟然觉得有趣,倒也不觉得困了。
最终失败的是Clever,乖乖地垂着头,跑到角落那个临时的窝趴了下去。
盛维庭淡淡地哼了一声,随即看向林纡:“还想继续和它玩?”
“不是……”林纡低着头回一句,“那我就先回房间了。”
她走了两步,却又轻轻地说了句谢谢,说完之后匆忙地跑回了房间,将门慢慢阖住。
盛维庭原本低着头,在听到关门声之后缓缓地抬起头来,看向了那扇房门,好像是能看透一样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轻飘飘地呵一声,和Clever打了个招呼,回房间去了。
盛维庭这次出来还带了好几套床单被套,洗好澡之后,躺在他带来的黑色床单上,他挺直身体,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原本他都能在五分钟之内入睡,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五分钟之后眼前居然出现了她穿着那身丑毙了的病号服跑到他面前,脸上脏兮兮的还有血……
他蓦地睁开眼睛,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林纡关上房门之后就呆呆地坐在了床上,离开了医院之后,她有太多太多的问题要面对。
比如她能去哪里?比如她要怎么把她的爸爸救出来?比如她要怎么才能让陆恒受到报应?比如她要怎么才能找到那个护士说已经死掉的孩子……
她明明很累,这会儿却睡不着了,只是坐在那儿发愣。
笃笃笃!
忽然传来敲门声,她吓了一跳,一时之间以为自己还在医院,竟然不知道如何反应。
敲门声又响起,她恍然醒悟,自己已经出来,忙说:“请进。”
咔嚓一声,门被打开,盛维庭手里拿着一个方形的东西跨进来一步。
林纡不知道他来干什么,站起来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忽然把手里那个方形的东西扔了过来,她慌忙接住,才看到那是个医药箱。
盛维庭懒懒地说:“里面有软膏,自己处理一下脸上的伤口。”
林纡还来不及说谢谢,他就已经继续说道:“啧,要是留疤岂不是更难看?”
林纡已经到嘴边的话顿时噎住了,盛维庭看都没看她一眼就转身带了门出去,只剩下她站在原地。
她忍不住站在了镜子面前,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因为这三年瘦了太多,看上去那么憔悴。
林纡抹好药膏之后就躺进了床里。
医院里的床都是硬板床,就算是冬天,底下也不过就是薄薄的一层棉絮。
她习惯了那样冷,那样硬,躺在软软的床里居然还有些不适应。
习惯果然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她二十几年都衣食无忧,被宠着惯着,要什么有什么,只不过被折磨了三年,她就已经像是换了个人。
窝在温暖软和的床褥里,睡意再一次侵袭,睡着之前,她还念着,等回到J市,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爸爸。
陆恒曾经对她这样说,他带着恶意的笑,说:“你知道吗?你最爱的爸爸,被判了无期徒刑,他一辈子都得在那个方寸之地活着,一辈子都走不出那个牢笼!”
林纡不知道陆恒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将她,要将林家害到如斯田地!
林氏全都落入他的手中,林凯入狱甚至是无期徒刑,而她却被他关在了精神病院。
“为什么!”她曾经咬牙切齿地问,“我们林家究竟是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陆恒只是留下了一句“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就飘然远去。
至少是现在,林纡还不知道。
不知道陆恒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他二十岁的时候来到林家,那个时候他一无所有,是林家给他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总有一天,她想,她会把一切真相都挖掘出来!
不管如何,她也会把她受过的一切痛全都给他,一丝都不落的!
晚上睡得并不好,虽然已经从那里逃了出来,却一直做噩梦,梦里总有一个孩子在哭,呜呜咽咽的,在她的耳边响个不停,可她怎么都找不到孩子。
她在同一个地方兜兜转转,周围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她大喊,却根本听不到自己的声音,那样孤独而无助。
忽然一束灯光大亮,她一时间睁不开眼睛,闭了下才睁开来,
那束灯光射向的地方,居然是一个坟墓。
圆圆的坟包上面还有杂草,前面的墓碑上没有名字,没有照片,什么都没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