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和唐夫人抵达杭州之后,他已经了解情况,来不及去安慰唐兄,直接和当地黑帮接头,紧急召开堂会。当时的他还只是堂会的副堂主,但堂主白羚甫很是器重他,同时也久仰唐先生大名,只是唐先生从不涉足黑社会,才使得白堂主愿意借这机会接近唐家人。李先生自然是深知他兄长为人,况且他明白在黑水中挣扎是无奈痛苦且没有抽身之日的苦事,所以力避兄长与白羚甫见面。
堂会阵地在杭州某乡下附近水域的孤岛上,凡来者统统要独自一人隔江叫阵:
白山黑水,舍我其谁,永心相随,祭天呈龟
这之后不久,对面孤岛之周就会有人出现,叫阵之人要耐心等待岛上有竹筏飘来。说是奇怪,竹筏在无人撑蒿的情况下能顺利飘来,而江面上却是无风无浪。但当来人拿起上面的蒿子满心欢喜向岛上去时却是难上加难,竹筏行至中心,无端会有烟雾腾起且越来越浓,不多会儿就要有湍急水流激起的漩涡。来者不善之人,因为心生恐惧,自然遇到这种情况以为是孤岛上的人要来趁此攻击,心中恍惚,不慎跌落水中。于是白羚甫的帮派便有了传说,说是有天地神灵护佑。曾有些新上任的省城高官,他们并不是真正的想为民除害,而是要在该地区的帮派中树立威信,使其臣服于自己,抑或是很有兴趣分一杯肥羹。可以理解,在民国那个时代,不这样做就没有饭碗,不按套路出牌,只有死路一条。但无一例外,高官大都在迷雾中失去方向,但过于精明之人,看到传说现身,则立即掉头离开,毕竟保住现有的官位是较为明智的选择,不要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而有些官员则是天生的与世无争,事实上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于是那个地方就用这种方式守护住了江山的龙城核心地带。鲲翎帮
等到开堂会的日子,江岸边分外壮观,各个地区首领聚集于此,但随从统统站立距离江岸边五十米开外,所有人静静等待竹筏到来。竹筏飘来,首领跳上去,随从跟班立刻背对江水,形成最外保卫层。李先生也在此刻身手矫健,轻盈上船,他不再是平日里的西装革履,而是腰系麻绳,袖口紧缩的江湖打扮。所有人都不苟言笑,面目凝聚严肃,带着他们与生俱来和岁月累计的气质,那整个江面上顿时浩浩荡荡,来势汹涌。他们不慌不忙的左右撑蒿,的确,行至一定地方,迷雾重重真的降临,而他们则将蒿子插在竹筏前方左角处,抵住它的流动倾向,从袖口处抽出绸缎,蒙住双眼,重新拔起蒿子,快速敲打水面,激起的水花将迷雾吸引沉淀下去,他们当然不可能看到这个反应。而接下来出乎意料的是,竹筏竟然互相靠拢,在一定距离处,原本上下敲打的蒿子开始左右作业,碰巧,蒿子能相互触动,就是靠这种彼此之间猛烈撞击和控制,竹筏能最终集体漂流至对岸。只听山头处,有号令发出,“下”,霎时间,所有首领向触电一样迅速的插下蒿子,双手背后,垂直向竹筏左侧跳下江中,而激起的江水平静之后,江面没有人的踪迹。他们消失了,也许他们的堂主改变主意,不想见他们,亦或许他们触怒堂主,堂主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措手不及的思维中,转眼来了迅雷的利箭,将竹筏中央的蒿子设得劈成两半,各打左右方向的竹筏,而此时的竹筏在首领们沉入江中就开始合并平铺在江面上,被有力的捶打之后,继而相互碰触其他蒿子,由中向两边开始微风式离散。不久,江中再次恢复平静,此时的水域已经没有烟雾笼罩,湖光能宁静清晰照耀出秀美的山色。几乎就在同时,每只竹筏后会冒出一连串均匀的水泡,继而,黑色头顶突出水面,半弧状一起涌向岸边,是一弯黑色珍珠,之后,首领的头渐渐显露水面,他们没有任何慌张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厌恶,仍旧平稳的控制脚下,一步步踏上孤岛。江水灌满了他们的衣服,湿透的衣襟紧紧贴在他们紧绷且健硕的肌肉骨骼上,是真正的男人汉子。当然这种情况的设置对于白羚甫来说可以借此清清楚楚看到来人是否带有凶器之类。
而更大的作用是上演那个古老诅咒的威力。据说过去的一位堂主发现有人叛变,就在各地首领“下”后,过来一个时辰都未曾放箭过来,假如仅仅是憋气还好说,而堂主却是派心腹从孤岛隧道下水,对各位首领在水中进行暗杀,不久,那江面就是满江红,惨不忍睹。然而对岸的人们却被烟雾遮挡什么也看不到,当然,那些血水也永远流不到他们脚下。最后,那位堂主只不过派到对岸一批新首领,告诉随从手下,之前的一批决定在岛上安度晚年。于是首领们在江中沉默多久,就代表着堂主的心情好坏,当然,在上岸之后,堂主仍旧是慈眉善目的列队欢迎,而首领心中则各有尺寸了,行为举止也就恰当的拿捏准确。
李先生当然对这些事情了如指掌,于是他对于脸上还流淌的江水感到几分厌恶,似乎能闻得到浓浓的血腥味儿,而人与人之间的猜忌陷阱更是让他心寒。只是为了唐小姐的事情,他还要忍耐。堂主对于李先生很是宠爱,不仅年龄相差很大,而且因为李先生长相俊美可爱,是个从表面到骨子里都听话的孩子。白羚甫一心想要把堂主的位子交给李先生,只是时候未到。孤岛上开堂会,前来的首领,进行沐浴更换新衣,在沐浴时要接受藤条的十二下鞭打,以使其温习牢记本帮派的十二条帮规。如今,李先生早已退却血痕的脊背上又添新伤,在受训的过程中,李先生想起来唐小姐的笑脸,那时他们俩家人一起泡温泉,唐小姐还很小,他抱着她飘在水上,她原本被逗得喜乐大笑,可她看到李叔叔身上的血印时,突然眼中噙满泪水,委屈的问,“这是谁弄的?”胖乎乎的手指在他的背上来来回回,他感到幸福快乐。他兄长也轻轻拍拍他的背,叹口气。一种无奈和温暖让他知道人间平凡真情的美好。李先生明白,他自小没有亲人,在暴力首领父亲的命令下,接受了新的首领之位,他愤怒的过着生活。直到遇见唐先生,他才发现世间的亲情原来着实存在,唐先生介绍唐夫人的朋友给他认识,那朋友虽不美不媚,却善良持家,给他这个在江湖上飘零寒秋的人无限温暖,只是妻子过早逝世,只留下儿子这个小小天使。现在李先生将牡丹花开,唐家小姐出生,儿子惊叫仙子统统联系起来,组成一组命中注定的缘分。于是,他才会为了唐小姐赴汤蹈火,他觉得是种责任,并且能让自己温暖的责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