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问让徐元书的呼吸一滞,此命令乃是从世子手中而来,若真是要上朝堂争辩,岂不是坏了世子殿下的大计?这一思量,徐元书顺便醒转今日是奈何不了这白离了。却不知道西陵侯何时找到了这么一个强大的帮手,他日必是世子殿下的强敌!
白离下了逐客令,徐元书放了一些场面话便走人。等一帮人退却,温其如眸子微微眯起,似是嗅出了其中的端倪,却不会说破。
“温公子见笑了。”白离首先感激他为她说话,招呼小二弄一桌子酒菜。
“柳夫人别这么说。这徐元书这一去,怕不会善罢甘休,还请柳夫人多多保重了。”
白离点头,诸葛飞檐却道:“你如何参合进那事的,怎的摇身一变成了宋国西陵侯的手下?”
朱小竹道:“白姐姐一看便不是我等这般俗人,你这是嫉妒吧。”她本心却是有些害怕白离,隐隐得觉得诸葛飞檐的一颗心这些年都牵挂着她,心下不悦。
“胡说,我嫉妒什么!”话虽如此,却看了一眼白离,对众人道,“我去看看那萧国公主。”
“我也去。”诸葛飞檐一走,朱小竹也坐不住。陆云笙也起身告辞离去,房内只剩下白离和温其如二人。
温其如喝了一口茶,摇头浅笑叹气,道:“小竹姑娘一路上找寻诸葛公子而来,一直抱怨,真找到了,却是如此了。”
这话听在白离耳中,联想到这七年都心痛柳白之死,然而有一天知晓他还活着,两人之间却有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存在,这到底是缘还是怨呢?
“只羡鸳鸯,不羡仙。”温其如语意尚且其次,倒是有所感悟,“这人世间的纷纷扰扰总部消停,该来的总要来,该走的总会走。而世间人却是求不可得,得不所有,因而生心魔,惹伤痛。”
“温公子这话是站在红尘顶端而说吗?”白离若有所思,恍惚间有种淡淡的苦涩之味蔓延,道,“话是潇洒了,可我们不还是在这人世间游走吗?我们无法超脱于世俗之外,又哪里能够评说世俗的喜恶呢?”
温其如一愣,往昔他每每有这方面的感悟,或被温蝶说心境不够强大,或被说徒增烦恼,却从来没有听过白离的这一番说辞,倒是新鲜。
“白姑娘果真蕙质兰心。”他是真心赞叹,也可惜她卷入宋国夺嫡之争,早在明月楼宴席上,便知晓白离思绪虽然超脱,却有心结未解。现在看来,以后恐怕会有和齐国对峙的一天。
“你我不是一国之人,若有一日站在对立面,温公子不知道还会不会记得今日所言。”白离抬眸,眉目间清隽非常,让温其如的视线一顿,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这虽是假设,也不是不可能。说到底他是温家子弟,为齐国世家之一,若是有一天齐国和宋国对峙,那个场面可以预见。
“今日是今日,我温其如脚踏清风朗月,不屑于那权力的追逐,若是可以,永避权力角逐之外就好了。”
白离虽然不能苟同,倒是欣赏温其如的心境,这人从一出现就让她感受到一种沉郁的世家子弟气度,却超脱于传统的世家之外。如江上明月,郎朗清辉之下的宁和;如海上波涛,卷起千堆雪的襟怀。
“温公子非凡人也。”二人相视一笑,心中各有所思。
“对了,温公子说是去落日谷求医,难道温公子受伤了?怎么也不见那位随从?”
温其如道:“不是我,是我家老人。我被小竹姑娘拉来,和随从走散了。”他摇头苦笑,也觉得有点乌龙。
“不过能遇上柳夫人,也算是缘分。”温其如随后一句,说出口却觉得有些异样了。而白离恍若没有其他心思,温其如目光一闪,没有再说。
七月中旬,黄昏时分,一行人登上了一艘大船,江面上风大,吹得众人衣袂鼓鼓。诸葛飞檐和朱小竹难得出谷,决定要去宋国游玩一番,便和白离一同上路,而温其如却是前往落日谷,就此分别。
温其如在岸边与白离点头作别,道:“这一去再见不知道何时何日了,还请柳夫人保重。”
“温公子亦是。”白离凝眸,岸边人玉身长力,烟蓝色地宽袖长袍随风而动,与落日交相辉映。怪不得那些个世家小姐都钦慕于他,端得是相貌无双。
船行于水中,温其如站在岸边,码头上暮霭沉沉,楚天辽阔。他转身,想到之前与白离虽然交浅言深的一段谈话,不由回头。
那一刹那,青衣的女子却正好转移视线。
贺修站在白离身边,道:“夫人,萧国公主的命算是就回来了,而我们也查出来了,徐元书所知道的关于树林中地消息,却是来自于曹翌扬。”
这时候却有人一拍贺修的背脊,正是诸葛飞檐,他面色不满,道:“一上船就和白离唧唧歪歪个不停,你这是属下呢,还是长辈呢?”
贺修淡淡一笑,道:“嘿,那位小竹姑娘没有与诸葛少爷一道吗?”
诸葛飞檐吃瘪,道:“别说她,我刚刚摆脱呢。”
却听后头一声极度不满的女声:“你说什么!”朱小竹柳眉倒竖,叉着腰喝道。
白离一笑,道:“小竹姑娘,这江上风景秀美,不如来钓鱼吧。”
朱小竹一听来了兴趣,跑过来说道:“钓鱼吗,不过这船在行驶中,哪里有鱼可钓?”
“这钓的却是意境了。”白离嘿嘿一笑,露出一副不可说破的面容,倒是唬得第一次坐船的朱小竹一愣一愣。
诸葛飞檐鄙夷一笑,道:“不过就是故弄玄虚。”
白离眨了眨眼,说道:“那要不要试试,看我等能不能钓上一两条来,做那晚餐。”
诸葛飞檐被白离一激,当下抡起袖子说干就干,朱小竹拉着诸葛飞檐去找钓鱼的东西,便坐在船尾垂钓。
贺修愣愣地问道:“当真要钓鱼?”
“那当然,我说笑不成?”白离变戏法似的弄出一根杆子来,贺修转身去找饵食。这时候陆云笙刚刚从船舱中出来,他面色依旧蜡黄,身形消瘦非常,一副过不了几天就要进棺材的样子。
“要做什么?”他面上也有几分好奇之色。
朱小竹跑过来看贺修的饵食,对陆云笙解释道:“当然是钓鱼了,不然拿杆子做什么!”说完做了个鬼脸,天真烂漫的表情也惹来陆云笙的嗤嗤一笑。
白离摆弄了一番钓竿,顺手了才将鱼儿一抛,自个儿坐在甲板上,任风吹散弯眉。闭上眼,却是柳白消失之前的一句质问:难道你要看着数十万陈国百姓无家无国?我要为他们背负起希望,所有的一切我一力承担。
可是风眠,那我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