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郡主凝眉道:“他是抚州人氏,家族根基都在那里,不过其长兄却是在曲阳任职左将军,很得王上信任。”
白离心下一凛,刹那间一道灵光闪现,不过面上依旧是对着女子情事的好奇神色,道:“既然出身名门,为何长公主会阻拦呢?”
安平郡主摇了摇头,叹气道:“他毕竟没有求取功名,母亲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白离对于这个答案却是多了几分保留,在她看来,究其原因应该不止这些才是。由惊风细雨楼多方查探,永嘉长公主一直暗中插手内政,是一个很有政治头脑的人,而宋国君也一直默许这种行为,长公主到底是一方女流,把持内政为其祛除异己,做一些不怎么光明的事情,也不用担心有不臣之心,可以说永嘉长公主是宋国君颇为得力的助手。
也正因如此,得罪了一批清流,宋国君迫于舆论只能将其妹外放陈州,与荣昌侯毗邻而居,而荣昌侯似乎也多次拉拢这位姑姑,不过永嘉长公主一直没有表明态度,又与世子宋凌交好,两方都不得罪,却也没有偏帮任何一方。
白离笑了笑,看来言肃霜这一手是暗棋啊,十六岁的安平郡主看不出,永嘉长公主怎么会不知道?想到此,她不禁又怅然,言肃霜的心思,到底还是掺杂着其他,若是安平郡主知道,又是怎么一个想法呢?
按照少女清傲的性格,一定会严词拒绝,不过势必会暗中使得言肃霜背后的人和长公主不愉快。
白离不禁盘算起来,她是不是可以获取一些东西呢?
只是,这言肃霜背后的,究竟是何人呢?
从安平郡主府离开,白离将今日所行与柳白诉说一番,柳白听罢,道:“荣昌侯,世子,这两方人马之一。”
白离点点头,道:“现在事情并未明朗化,长公主不希望得罪任何一方,毕竟鹿死谁手还不一定。”白离没有说出的是,是不是应该利用一下安平郡主呢?其实不需要她说,柳白也会想到,而他一旦觉得可行,不会有任何顾忌地实施。
一想到此,白离只是苦笑一阵,欲成大事,不拘小节,自己这心态是万万要不得的。
柳白只一眼就看出了白离的心思,道:“这事情我会安排。”
白离摇摇头道:“我与她交情并不深,当初与她交好也是想要借此进入宋国贵族的圈子,我不会有负疚的,这是我要走的道路。”
这点小事就要退缩,那她还谈什么布大局?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这个男人的身边呢?
“过几日楼中会有几个堂主来到,有些熟人,你见见。”二人说正事的时候都颇为严肃,不过说到故人,当下二者都是心头有感。
白离笑得爽朗,道:“莫追前事,留待后说。风眠,你太小心翼翼了。”
于是柳白也释怀道:“说得是,这样还是我不尊重你了。”
夜间凉风习习,星辰耀辉,小寒庄有清净之气,静谧中却是带着一分肃杀,这是惊风细雨楼带出来的杀气。
黑夜中站着三个人,都是敛声屏气,若不细看,完全发现不了。这三人出现在小寒庄附近的时候,白离正在不动神色地饮茶。柳白微闭着双眼养身,他内伤颇重,久治不愈,才会在小寒庄停留,白离为此花费心机想要用内力渡之,都被柳白谢绝,道是最近颇不太平,有陈独观刺杀在前,白离决不能出事,反正夫人常伴左右,让夫人保护算不得太过丢脸的事情吧?
这事柳白戏谑之下有其深意,遂白离没有强行,总不能将人打昏了再帮他治疗吧,再一想当日陈独观的刺杀,世子方面的人对于柳白是一定要置之死地,万一柳白没有伤好,她的身手又大打折扣,还真是不妙了。
堂外蝉声寂寥,白离一一打量过黑暗中的三人,三人都是黑衣着身,黑纱蒙面,乍一看与黑暗融成一体,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三人的差异也在这种情形模糊,常人若是不仔细看,是看不出什么来的。
“惊风堂堂主柳烈拜见楼主。”首先出声行礼的是右边的人,听其声音在四十岁上下,身材匀称均衡,一双眼睛低垂,没有逼人的气势,也没有外露的杀气,当得“普通”二字。
然而在出声的同时,白离的眼睛一眯,刹那间将心中的惊愕之气平复,柳白默不作声的看在眼里,只淡淡道:“柳堂主辛苦了。”
“细雨堂堂主江叙拜见楼主。”中间的男子身影低沉,却没有柳烈凝气的本事,白离粗粗一看便判断其不是擅长武艺之人。
惊风细雨楼分为三堂,惊风堂,细雨堂和内堂。惊风堂主管刺杀,路青亦是其下之一,细雨堂主理财务,经营**酒肆赌坊之流,分析情报递交给惊风堂,使其更好地完成任务,当然,它是柳白的眼睛和耳朵,是各国之间的情报网。
内堂,则是刑讯和研毒,这个地方让细雨堂和惊风堂都颇为忌惮,其残忍和恐怖是出了名的,在惊风细雨楼之外也享有盛名,却也更为神秘。
只见左边的跪下的人身形纤瘦,一双手细腻洁白,然而经这双手刑讯的人,从来没有一个守到了最后。
“奴才贺修,拜见主子。”唯有他以奴才自称,他的目光清澈,白离一怔,那双目光在瞥向她的同时,带着点点泪光。
“贺修。”白离的手微微颤抖,喃喃地念叨两个字。
贺修前行几步,双膝下跪伏地,给白离行了大礼,声音多有哽咽,道:“小贺子给王后娘娘请安。”
白离站起身来,缓缓走近。
“你还活着?”
贺修抬起头微微一笑,道:“回娘娘的话,小贺子还活着。”
雪花飘零的街头,因粮食短缺,难民大量涌入雁城,奄奄一息的孩童一路攀爬,遇到了准备进城的白离,她一时怜悯救下将其安顿在忠肃公府。
陈王一纸诏书封丞相之女为后,十岁的贺修为追随她净身进宫。
“小贺子一直相信,娘娘一定还活着,小贺子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他摘下面巾,笑起来的时候又两个酒窝,记忆中清秀的孩童与眼前的少年人重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