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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临死之前，有无话说？”黑色衣襟的男子，抚摸着断剑相思，背着身影道。
袁五跪在地上，禀报完前后经过，道：“这……”
“直言吧。”
“是。”袁五抬首，将冷颜死前的话照实而言。陈风眠听罢，一手拔出断剑，走了几步，上前查看已经被鲜血染红的残琴，七弦断了三根。
他的手指一触碰到琴弦，就好像可以从中感受到莫大的戾气，从冷颜鲜血里生出的怨恨，他可感受一二。他忽而咳嗽起来，目光幽深晦暗，道：“会不会毫不犹豫？会不会有一点心碎？孤永远也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情。”他和他相识与年少，到底争斗了半生。
“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情。”袁五叩首，准备退下。
然而在后退的余光中，却偏见垂首靠着软榻的女子，肤质白皙如雪，眉目如画，貌若倾城，却是正在沉睡。
袁五心头一惊，却丝毫不敢表现出讶异之色，头垂得越发低了，无声告退。
陈风眠从内殿走出来，目光在相思剑和鲁涟涟身上转换，双眉紧锁，似乎在下一个极其重大的决定。
夜深大雪忽至，在黑漆漆的夜空中盘旋飞舞，鲁涟涟于玉昆殿一夜未出宫。
当夜得知这个消息的各大势力都纷纷哗然，猜测这次陈王是动真格了。
第二日清晨，一辆朱红色的马车造访前丞相文四平府邸，文四平正在花园里拿着剪刀减去残花。
永嘉长公主将披风解下来交给侯苏，目光一动，道：“文四平，你这副样子，不用装了。”
文四平四十出头，衣袍素洁，即便在退下来之后，都没有消极堕怠之意，相反寄情山水诗画，出入于茶楼雅馆，做起清客来。
“不知道永嘉长公主亲自到访，真是蓬荜生辉。”文四平缓缓回头，手中还拿着一朵已然枯萎的花。他的眉目细长，和其子并不十分相同，更似一个温文尔雅的学者。其执掌宋国朝堂多年，曾是宋国世子的第一谋臣，乃是铁杆的世子党。
“旧疾缠身，又有半年前的刺杀在前，有失远迎，还请公主见谅。”
“哼。”永嘉长公主冷冷一笑，道，“你倒是能说。”
“大清早的，不知道公主此来为何？文某不记得有什么事情值得公主挂念。”文四平淡笑，便请永嘉长公主入暖阁叙事。
不远处文漪见到此景，心下吃了一惊。
当年的文四平和永嘉长公主可是生死对头，水火不容，两人都吃过对方的亏，从不知道哪一天有这样闲聊的时候。尤其是，如今永嘉长公主贵为陈国左相，而文四平几乎是赋闲在家的庶人。
一壶茶水在清晨的冷气中四散，袅袅升腾。
文四平亲自给永嘉长公主沏茶，含笑道：“公主，这是您喜爱的乌云茶，如何？”
“看来你早知道我会来，才会备下这茶，要不然就是，你府中收藏来太多的好茶。不过你还记得这个，倒是让我诧异。”
“这也不难，你我为敌十数载年华，不过当时是为了摇曳夫人和世子，如今早已没有隔阂，我又何必与你为敌？再者，如今我只是一个庶人，高攀你还来不及。”
“你当真是这么想的吗？我看不见得。”永嘉长公主喝了一口茶，目光忽而瞥见回廊上的文漪，顿时一暗。
侯苏对于永嘉长公主的一举一动了然于心，她一动，他便开始揣摩每一个意图。
“呵呵，公主这话，是话中有话啊。”
“你一直不想说，还不是等着我开口吗？这今早早就传开了鲁涟涟受得新王宠幸，恐怕即将进宫。我不知道，你想在其中得到什么？”
“公主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将此事来问我？”
永嘉长公主目光深沉，看着文四平的脸，道：“你在朝中经营多年，哪里是说退便退，你一直不动声色，我岂会就此放松警惕？”
“哦？真不愧是你。”文四平不以为然地说道，似乎对于永嘉长公主说破此事，并不怎么吃惊。
“鲁涟涟之事，确实是我在其中安排。”
“下一个，便是文漪吗？”永嘉长公主一瞥远处的文漪，并不吃惊，“你肯牺牲自己的女儿进宫？你在图谋什么？”
“那公主您呢，您本是宋国公主，为何会投降，与敌国会和，帮助陈王降伏曲阳各地势力？这又是为何？”
两人相视而笑，其后是片刻的沉默。
文四平用指扣桌，道：“昔日我忽而与世子反目，相信很多人都觉得诧异。”
“确实，将我也推入一个谜团之中，在白远玄之事败露后，我方猜到缘由，看来你对于世子宋凌的事情，很是上心。宋凌当年对于你有知遇之恩，我不知道你原来还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如此念念不忘。”
“在我察觉白远玄之事的同时，我便开始布局，我只知道开始，却无法猜测结局。不料陈国趁机复辟，真是令人始料未及。”文四平眯着眼睛，原来，他是从一开始便算计，先是将此事透露给老国君宋免，后在朝中埋下种子，开始瓦解白远玄的势力。
“那现在，可是让你满意？”
文四平摇摇头，流露出一丝萧索之意，道：“我并不在乎谁是君王，我本是一个无家无国之人。周皇室覆灭而有五国，我本也不是宋国人氏，要真算起来，我还是梁国人。你想用言语逼问我是不是为了宋王室，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永嘉长公主道：“原来如此。”
“公主不也是一个心有大志之人吗？也许，殊途同归。”文四平倒上第二杯茶，涩味已经去掉许多，青黄色的茶水中倒影着文四平的眸子，居然有壮志未酬的萧索。
“世子对我有知遇之恩，我辈读书中人，岂能轻易忘怀？昨日种种，便是报了世子殿下之恩，以后种种，便是我自己的事情了。”
谈话到了这里，似乎才开始进入正题。
“你说你是报宋凌的知遇之恩，你的重情重义，也是最大的灭情灭性。你我都相同，不过就是为了自己耍出的手段而已，文四平，你承认吧，你永远做不来真正的清闲之人，不过是一只躲在暗处的老狐狸。”
文四平轻笑不已，道：“公主，你高抬我了。”
“你儿子如今可是娶了巫自明的女儿，巫自明如今慢慢地将抚州太守坐的稳当了，我就知道你也是时候出手了。不管是在以前，还是现在，你都是不断地将实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以前是宋凌，现在是通过你的儿子，你的女儿。你说你报答宋凌的知遇之恩，我反而更能接受你无法控制白远玄这种说法。白远玄的心思远远超过你的估量，所以你舍弃了他，想要以毁灭的形式，来创造另一种契机。而王上与王后失和，便是你再次出手的开始。曲阳城内大大小小的官员，必可成为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你文四平当年身为宋国丞相，不可能什么底蕴也没有，所以你即便离开了那个位子，背后也能够用无形的手操控。”
文四平的目光由温和，渐渐变得肃杀，又转为一种坚定。
“可我，并不希望你再次同我站在一样的位子，我今天便是来提醒你，不要以为，谁都不知道这一切，我可是牢牢看着你呢，我会毫不犹豫地，将你的一切粉碎掉。”
“为什么？”文四平沉默良久，问出了这三个字。
永嘉长公主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冷冷道：“正如同你所说，殊途未必不同归。那么我想要做的事情，不需要另一个包藏祸心的人做第二遍，因为我有自信也有这个能力做到，我的骄傲，不需要另一个人插手，这便是我的理由。”
“还有就是，我看白离比较顺眼，不喜欢鲁涟涟这等后辈而已。”
茶水已经凉了。
文四平始终保持着思考的面色，点点头，道：“既然是公主你，确实哟这个资格说这些话。”
“你说你当初与我为敌，是因为宋凌等人夹杂在其中，可我并不这么看。在我眼中，你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对手，而我，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人再次追我的步伐。”永嘉长公主目光中闪过一丝阴狠，艳丽的容貌在此刻更为妖冶上几分。文四平心中一惊，他似乎忘记了他面对的女子，可不是摇曳夫人这等女人。这个得到上天眷顾的女人，除了有傲人的容貌之外，还有不下于他的心智。
“你大可以试试看！”永嘉长公主略带嘲讽，她有这个资格说这句话。
马车内永嘉长公主闭目，这个时间，正好进宫。
“如今王后在军营内，是否真如外界所言，王后失去了王上的心？”侯苏目光闪烁，凑近一问，一手替永嘉长公主系好斗篷。
马车在雪地上留下两条辙痕，缓缓朝着宫中而去。
永嘉长公主交叠着双袖，丹红的指甲趁着素白的斗篷，目光凛然，使人不敢直视，这一刻曾是一国公主的威严显露无疑。
“男女之间的事情，岂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