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煦也微微笑着,眼神却没看她,只细细地看着彩凤,桃红脸上也含着笑,底下里一伸腿,彩凤就哎呀了一声。
这一声够大,彩凤身形一歪,桃红反应够快,忙转身去扶,无奈两人隔得太近,她的身子竟然又碰到了彩凤的身子。
本来,彩凤被拌的这一脚是不会摔倒的,可这一下,不摔也得摔了,西门煦离得不远,见此情景,就伸出手去,一把带住了彩凤那件月白背心的边,把它掀了起来,却没拿住,旁边又伸出一只手来,竟是陈婉容,她抓住了里面的蓝色衫子,两位大小姐的手竟把彩凤给抓住了。
只听到啪地一声,一件金灿灿的东西就从彩凤的腰间掉了出来,陈婉容的却松开了手,西门煦见状,也将手一松,彩凤就倒了下去,回过头去看时,陈婉容却拿着手,惊异地看着彩凤。
西门煦眼睛朝地上看去,奇怪地咦了一声,桃红已紧着跑了过来,一把抓起彩凤掉在地上的东西,放在眼前细细地看了一看,接着就递到西门煦面前:“大小姐,这不是你不见了的碧玉金饰滕花玉佩么,怎么在这儿呢!”
西门煦把头转到一旁,眉头皱着,眼神看向千总夫人,口声喝道:“胡说,我的玉佩一直戴在身上,怎会不见,这个想必不是我的罢,你且放下!”
千总夫人也被吸引过来,却不说话,只朝这边看着,脸色阴晴不定,倒是陈婉容听了,上前就把那玉佩拿到手内,看了一看,就走到西门煦面前,道:“表姐,这是你的!”
西门煦转过脸来,认真地看着她:“表妹何以这么认为,表妹千万要看仔细了!”
林婉容却坚定地说:“表姐,这是你的,你看看,背后有一行小字,上面写着赠小女煦儿!”
西门煦貌甚诧异,忙从林婉容手里接过那玉佩,细细地看了一看:“是呀,这是母亲去年生辰之日送与我的,怎么……”她眼睛朝彩凤看去。
彩凤摔在地上,正准备抱怨,没想到起了这个变故,她那里知道内里什么缘由,只愣住了。
桃红就在一旁冷笑了一声:“大小姐,桃红记得您这个玉佩一直不离身的,没想到在园子里走一遭,就被人家空空妙手给摘走了!”说完这句话就朝彩凤甩了个白眼:“成日家说有人偷东西,谁知道是内贼!”说到这里,眼睛突然死死地盯着彩凤,再不说话,真走了过去。
彩凤连退了几步,眼睛瞪着桃红,嘴里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要干什么……”
“哼哼!”桃红冷笑了两声,突地将手伸向彩凤腰间乱摸。
彩凤一面去捉她的手,一面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来摸姑奶奶的腰!”
桃红手突地停住了,却不缩回,只一把抓住彩凤的腰带,转头对西门煦道:“大小姐,你刚才不说你的玉佩和五色花不见了么,桃红见这玉佩在她身上,那五色花在不在,摸到了,好像在这里面呢!”
此言一出,彩凤一下子成了屋内的焦点,连门外智仁都把眼睛看了过来。
彩凤突地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由得站了起来,怒道:“谁偷了,谁偷了,我没偷,你可不要乱冤枉人!”
西门煦也皱了皱眉头,看着桃红道:“你胡说些什么,俗话说官宦人家的丫头当得平民百姓家的小姐,我们这玉佩怎入得了人家的眼,想必是不小心捡到的罢,既拿到了便算了,那五色花自是不会在她身上的!”
“哼哼!”千总夫人发话了:“是呀,从来只有别人盯着我们家的东西,我们家的人哪里会把别人的东西放在眼内!”
西门煦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道:“大家可能不知道这五色花的来历,就让我来说说也无妨!”接着就坐了了下来,悠悠地说:“这五色花是由五颗深海黑珍珠为边,夜明珠为蕊,其间镶以金丝,经七七四十九道工序缠绕打制而成。”
大家听了这话,都将眼睛瞪大了,慧能眼睛显出了一丝亮光:“莫不是传说中的深海明月!”
西门煦冷笑了一声,千总夫人虽不知深海明月是何方神圣,但看到慧能的脸色如此郑重,又想起西门煦说的黑珍珠和夜明珠,这两样可是极难得的,工序又如此复杂,就不敢小觑,端正了身子,眼睛里透着一股认真。
余下众人都目不转睛地朝这边望着。
彩凤站在屋中,正欲向一旁退去,西门煦眼神一转,盯着彩凤:“我的碧玉金饰滕花玉佩在你身上,深海明月却不见了,彩凤姑娘既见过玉佩,想必和深海明月缘份也不会浅!”
彩凤一时愣住了,西门煦就冷笑了一声:“在我眼里,这深海明月最特殊之处还在于它还是我过世的父亲留给我的唯一遗物,彩凤姑娘若是知道,就请说罢,要不然,就只有请官府介入了。”
彩凤连连摇手道:“我,我真的没拿!”一面说一面往后退。
西门煦心里就冷笑了一声,因叫桃红道:“你去对郑元说一声,就说本小姐的玉佩虽失而复得,然则翡翠耳环却是不见了,失物终是要找回来的。”略停了一停,眼睛望了望四周,见大家都在凝神倾听,就又道:“刚才进来之时,智仁也说过这寺内常发生偷盗之事,所以,事情缘由,究竟不清楚,请他去报官,让官府彻查此事,也给彩凤姑娘和普陀寺一个清白!”
桃红答应了一声就往外走,
慧能就长叹了一声:“寺内累次发生此事,都是老衲之过,大小姐要报官,老衲也不敢阻止,只求大小姐看在老太太的面上,给这千年古刹留一点名声!”
西门煦听了这话,脚下便放慢了,她本意是让千总夫人开口,借机救一救慧空,没想到那千总夫人倒是坐得住。
西门煦微微一笑,朝慧能道:“大师不必担心,报官只是为了保普陀寺清白,也免得一小人起了落井下石之心!”一面说一面有意无意地朝千总夫人看了看,
千总夫人此时坐在那里,竟一脸的平静,完全不见刚进来时的嚣张,西门煦就在心里暗暗诧异,果然非同一般。
不过,舅父冲撞了金刀营的副使,金刀王按理说不会放过他,此时舅母携表妹上普陀寺,如果没说错的话,一则是为舅父祈福,二则是躲避些什么,假使如此,她定不想太过张扬,可是,现在,她仍然这么镇定。
西门煦的眉头就式微地皱了一下。
慧能听了这话,就微微地点了点头:“老衲活了这么长时间,什么事看不透的,不过老衲也是从看不透的时候过来的,人,总有看不透的时候,想通就好,想通就好!”
此话并没有回答西门煦的话,却又像在说些什么,西门煦大为诧异,就朝慧能看去。
只见慧能脸朝着门口看了两眼,就转过身子,坐在椅子上,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也不动。
门口站的是智仁,西门煦心里就动了一下。
看样子,这里有大有文章可做,就算动不了千总夫人,恐怕别人也跑不了,因冷笑了一声:“大师,东西是我丢的,官也是我的人去报,您放心,该怎样就怎样,伤不着您一分一毫的!”略停了一停,又道:“千年古刹,多少清名,岂能因为小女子受到影响,假使小女子不查个水落石出,难免会有人说三道四,并因此殃及贵寺。”因沉下脸来,作出十二分的坚定看着桃红:“去,让郑元去报官!”
桃红就点了点头,转身要走出去,千总夫人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这普陀寺离得最近的就是左营了,要不,本夫人让人送你们去!”
西门煦不由得冷冷一笑,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左营就是威武营的守城营,由威武营直接管辖,要是去左营,不是去了她们家的老巢了么,就是那一刹那,西门煦就想好了对策。
她脸上笑得灿烂:“难得舅母如此明白道理,肯借车子与煦儿,不过,煦儿并不是要他们去左营,而是去盛京府找府尹大人,所以,路途略有些远,不便麻烦舅母,让他们自个雇车去吧!”
“慢着!”千总夫人突然站了起来。
西门煦心里冷冷一笑,果然不出自已所料,这个时候,在舅舅自身难保的时候,她果然不敢再惹事,何况她根本就不知道那五色花是不是在彩凤身上,在大盛国,倘仆人偷盗犯法,主人也免不了责罚,倘真的要在,不但是舅舅名声难保,或许更会多一项唆使家人偷盗之罪。
桃红的脚步就慢了一慢,西门煦拿出汗巾子捂在嘴上咳了一声,桃红就站在外面不动了。
这边千总夫人的神情就明显松懈了一些,看向西门煦的表情就多了一些热情:“煦儿,俗话说衙门八字开,无钱有理莫进来,西门家固然是富庶之家,不愁这些银两,然则再多银子,也塞不满一个贪字,只怕你这一报官,纵是几朵五色花都没有了。”
西门煦嘴角就显出了一丝嘲讽,千总夫人看在眼里,笑容就僵了一僵:“煦儿,慧能法师说得对,不必为一些小事大动干戈,舅母走过的桥比你走的路多,听舅母一句劝,别给自个儿惹麻烦,你舅舅虽贵为威武营千总,然则有些事还是顾不过来的!”
西门煦就淡淡一笑:“舅母既说着,煦儿自是听着,只是……”说到这里,就故意地拿眼睛去看千总夫人。
千总夫人自认为自已说得很真诚,任是铁石人也会感化,所以西门煦说这话是在她的猜想之中,但后面这一个停顿让她心里一紧,忙道:“甥女有话只管讲便是,舅母自会为你拿主意的!”、
西门煦紧盯着她的眼睛:“舅母大人为煦儿如此考虑,煦儿自会感激在心,可是煦儿不能为了自已的安危而不顾舅母大人的安危!”
千总夫人略皱了皱眉头,看着西门煦,西门煦又道:“刚才煦儿未进来之时,就听说舅母大人掉了一枝簪子,煦儿纵不为自已着想,也得为舅母大人着想,这官,只怕是非报不可!”
一枝镂空的银簪子比起那又是黑珍珠是是夜明珠的五色花来,不知差了多少倍,千总夫人早就把这个账算明白了,她突地觉得自已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了,再说这事也不过是自已撒个气而已,目前之事,就是先稳住西门煦,千万不能让她报官,因忙笑道:“这簪子么,我突然想起来,昨日我来之时,好像就不见了,想必是丫头们推卸责任,这事我回去查一查再说!”
自已打自已的脸,还打得这么痛快,恐怕她是第一人。
西门煦就淡淡一笑:“既然舅母大人回去查,那就帮煦儿也查一下五色花的下落,这玉佩和五色花向来没有离开过,如今只看到玉佩,没看到五色花,煦儿心里委实难安!”
千总夫人就怕西门煦说这五色花的下落,更怕她缠上彩凤,忙站了起来,笑道:“甥女放心!”接着脸色就是一变,对着后面那老妈子和小丫头说了一句:“把彩凤带上,回去仔仔细细地将她房间搜查一遍!”
那老妈子忙答应了一声,就上前来一人帮住彩凤,彩凤愣愣地站着,一声儿也不敢吭。
千总夫人就朝门口走去,陈婉容一声不吭地跟在后面,西门煦忙上前:“送舅母大人!”
千总夫人笑得灿烂,及至走过那门,脸上便变得铁青铁铁青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