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来仙药的另一面就是灾祸,相关人承认与不承认,都会引来杀身之祸。但,正如乔毓宁在英王、马知县、皇帝钦差及众多省城高官前所说,汤怀谨并没变成神仙,相貌气质一如从前,只有对症下药的解毒剂才解释得通这种不合情理的变化。
所以,汤少服用的根本不是什么神仙药,他服用的只能是武林圣品九转还魂丹。
这个事实的最大见证人,就是英雄山庄的老庄主王英雄,其他七七八八的武林人士比如江冰雁的爱幕者们,也能道出无数有关于鬼见愁大徒弟与汤少夫人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版本来证明还魂丹事件的真实性。
乔毓宁一听事情又要跟王家人扯不清,就觉得厌烦,让菊香她们不要再说了,她不想等会儿睡不着觉。
“那适才少夫人为何要阻止少爷教训王公公?”
金荃好奇问道,她想不明白,少夫人这样厌恶王家人,怎会给王浮生留颜面。要知道乔毓宁这张嘴,不管是谁,无论其功夫高低身份贵贱,犯到她头上,她必然是要呛得对方活不下去才罢休。就在刚才稻光差点被气死,便是实证。
乔毓宁白金荃一眼,她哪有她说得那么会损人。
金荃才不管她怎么辩解,自有事实来证明。她现在迫切想知道根由所在。乔毓宁悠悠道:“那又不是什么好名声的人,我和他多说话,没得连累自己名声。”
菊香三人一震,乔毓宁偷乐,笑道:“小娴跟我讲的。”
周家孙媳妇任氏当然没说乔毓宁不能跟男人说话,任氏仅仅说,她家下人在城中看到苏小苑主仆住在鬼医曾经的宅院里,怕别人编话让乔毓宁误会汤少爷,特地借县衙聚会之机,跟自己朋友说几句知心话。
其中就有一句:跟个做婊子的女人置气,犯不着,不仅看轻自己,也蔑视汤少的情意。
任氏认为乔毓宁这当家主母去和江湖**、欢场女子当街起争执,实在是有堕自己身份,反被苏小苑平白算计,添上好端端的名声;若非乔毓宁借势炒活谨宁堂生意,三女斗气造成的后果,就得不偿失了。
这些话与汤夫人曾经的教训话很相似,乔毓宁听在耳里,心思难免受影响,比之先前沉淀许多,能够从容应对马知县、王浮生等人的挑衅,可以说有任氏一分功劳。
菊香金荃笑起来,总算没看错这任氏。就冲着她这几话,她们也要向汤少进言,把谨宁堂的售药代理权转一份给玉田任家。
稻光酸不溜丢道:“前些个,还忧心人家来抢少爷,今儿就一口一个小娴,少夫人,您变心也变得忒快。”
乔毓宁冲她做个鬼脸,却没细说她对任氏不是防备,而是一种羞怯,她不能坦然地应对他人对于汤少情意的肯定,自然而然地躲闪。毕竟,这么些年,汤少没少折腾她。
“好了,说这许久话,少夫人也该歇息。”菊香大手一挥,将人推进床铺内。
乔毓宁扳着床架头,道:“你们还没说,这灯怎会自己亮?”
“相传蓝田县玉制矿脉里有一种石头,与白玉相辅相生,叫莹玉,能如夜明珠一样,夜里生光。”菊香解道,这种玉石也是罕有,比起夜明珠,它又稍显平常多。
乔毓宁接着问道:“那蒋师爷又是什么人?”
众女笑,金荃道:“您当菊香是百晓生,无所不知吗?蒋师爷何许人,满城人都想知道,却没人查出来。只知此人门路甚广,上至大内禁宫,下至乞丐窝,他都有交情。但是,婢子想不通的是他为何优待少夫人。
您是不知,这人平日多与人方便不轻易得罪人,却最最知道分寸从不在明面上与人结交。今夜,他竟一改往日为人处事准则,在英王殿下前为您说话,还亲自登门为少爷搭线牵桥,显出他无处不在的势力影响,婢子都要觉得他是谁假扮的呢。”
乔毓宁自然也是不知道蒋师爷为何与她另眼青睐,她把这种好事往惯例上推:“我八字好嘛。”
“说您胖您还真喘上。”金荃真想拧她一把,消气。
菊香手快把人拉开,道:“还让不让人睡了,赶紧地收拾收拾,出去。”
稻光挽上金荃,跟菊香这个少夫人控是没法交流的,她们聊她们的八卦去。菊香放下床帐,仔细压好边,不让飞蛾之类飞入,又走到多宝格处,查看孔明竹陈香架,拉开抽屉看里头兰香,添好驱蚊香石,她轻轻地合门退出。
乔毓宁很快睡着,似乎一眨眼的功夫,天亮了。
外面传来几声急呼,她叫丫环名,菊香拾步进屋,卷起帐帘,眼神里掩不住的忧虑:汤少被人困住了。这是南星传进来的消息。据说,苏小苑去见她曾经的恩客,无意得知汤澹泊等人的阴谋,特地递消息转南星传回,好让她们去救人。
菊香一边忧心,一边又安抚少夫人:“您别担心,少爷功夫一等一的好,江湖上无人能敌。”
“当真如此,你们也不会吵醒我了。”乔毓宁心底有块影子浮出来,问道,“围困相公的那人,功夫比相公厉害,是不是?”
菊香沉重地摇头,非功夫胜过汤少,而是那些人用了一种秘药,让汤少不能动掸。
乔毓宁忆起任氏所说的话,后悔自己没当回事忘记告诉汤少,她急道:“那还不快让东星、白通古去支援相公。”
菊香为难,道:“只怕这是局中局,计中计。”
这边人手调去解汤少的困局,那边定会派人来威胁乔毓宁。
“就算是陷阱也要去,”乔毓宁几乎是滚下地,因心急如焚连着打翻七八个首饰匣,她找出几个药瓶,有这些药保住谨宁堂绰绰有余;且,菊香稻光金荃也有真功夫在手,配上鬼见愁出品的毒药,就算干不掉敌人,逃跑总办得到的。
“这样,可以了吧?”乔毓宁哀求似地自我保证道,让菊香快去传话。
菊香拗不过少夫人,又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出门外与众人一商量,觉得计划可行,同意分派出人手查探少爷安危。
白通古等人离开后,菊香劝少夫人躺回去睡个回笼觉。
乔毓宁心乱如麻,怎生躺得住,她随便裹了外衫,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时不时向外探看。菊香端来早餐,她也是咬了三两口,就推开了。
谨宁堂内外一片愁云惨雾,天光擦亮,药堂大门被一列禁军冲开,说是彻底刺客。
昨夜子时柿子林,英王遇刺,凶手潜逃方向正是昆县西城。雇有百名武林人士护院的谨宁堂被列为头号怀疑对象。
乔毓宁心里连打几个突,失控地紧抓菊香的手,嘴唇颤动,却问不出话。
菊香见她吓得脸发白唇发紫,急忙安慰道:“没事的,少夫人甭怕。少爷马上就回来了。”
乔毓宁浑身打恶颤,菊香只以为她被皇帝禁军的森严之象吓到,搂着她连声安抚,稻光、金荃见少夫人露出怯意,既气愤又担忧,都跑过来护在她旁边,保证禁军不敢碰她一根指头。
禁军头领,乌利荣跨马冲入谨宁堂后院天井,一副凶神恶煞状,喝令手下,拿下所有涉案人员,带回去审讯。另一部分军士冲开汤家仆人,直奔库房,查封所有药箱药柜,并将其内各类药丸成品半成品及相应物事装车带走,不需要理由。
“汤少爷人现在何处?”乌利荣跨着大刀,喝问道。
稻光脖子一梗,硬气道:“不知道。”
菊香赶在对方出刀前,婉言道:“昨夜马县令的师爷邀请少爷赴宴,至今未归,仆等委实不知情。”
“一并带走!”乌利荣喝道,乔毓宁紧缩进菊香怀里,菊香轻哄,没事,婢子陪着少夫人。三名军卫拔刀逼近,不从者,视为违抗国法,别怪他们先斩后奏。
剑拔弩张时,院外赶来几位族中老者,当先人抱拳高称一声:“乌统领。”
“啊,五爷。”乌利荣跟汤五爷打起花腔,问什么风把他吹来了。
汤五爷道,这是他们族里大事,怎么能不过来看看,问起汤九家侄媳所犯何事,要如此大动干戈。
乌利荣说奉有圣上旨意,凡谋害皇嗣者,一律从严从重处置。他有先斩不奏权。
汤五爷笑道:敢谋刺英王殿下的贼子,一经捕获自然定斩不饶。但小丫头连只鸡都不会杀,怎么能是闯过禁军的凶手。他问道:会否误报误抓?他又竭力劝道,弄错了还耽误他们抓真凶的时间;到时被人参一本,真是划不来。
“怎么说也是皇商家的媳妇,乌统领可别把事做得绝了。”
汤五爷软硬兼施,乌利荣最后同意,不抓人,只拿些可疑物什带回去查探。
“届时还请澹泊兄在圣上前,为乌某美言几句。”
“一定一定,”汤五爷见他卖面子,笑合不拢嘴,满口答应。
禁军刚撤,汤少就赶回来了。
乔毓宁见他现身,凝聚双眶的眼泪挡不住往外涌,她跑过去扑在汤少怀里抿着唇默声哭。汤怀谨拍她的小背安抚,抬眼见满院混乱,冷面问什么情况。
金荃上前回话,说明原委,指老族长说幸亏五爷出面斡旋没出大事。
汤怀谨越听面孔越冷,毫不客气赶人道:“此事必当还报,请!”
汤五爷深沉一笑,起身走到汤少爷旁,老掌用力一按他肩,意味深长道:“年轻人,不要太傲!”
乔毓宁察觉到汤少抑不住的杀气,赶紧伸手整个抱住汤少,惊恐地满脸哀求。汤怀谨看她一眼,哼声,只是简单伸手挥开汤五爷,转轮椅带着妻子转向书房。
“五爷,慢走。”
菊香等人送完客人,马上去寻汤少爷。
汤怀谨在库房外,寒脸森森,所有物什全毁,仆役被打伤,所存药材一扫而空。更让他无法容忍的是他的妻子受到严重惊吓,到现在还没缓过神。
菊香等人一字排开跪下,请罪。
东星、白通古等众护卫也屏气凝神,垂头自责护卫不周。
汤怀谨问是谁让他们离开少夫人身边,是谁让他们置他的命令于罔闻,连个宅子都看不好要他们何用一群废物。他一边骂,一边怒火全开,凌空抓起一个人就往地上砸掷。不管这些人功夫高低,是胖是瘦,在他手中就好像小玩意一样,丝毫没有反抗之力,任由他处置。
乔毓宁惊魂之后,又急又怕,哭喊道:“别打,别打了,相公,跟他们无关,是我说的。”
汤怀谨并没有立即收手,只管惩罚没用的手下。
乔毓宁本就魂不守舍,又激动地哭闹让汤少住手他不收手,情绪一个过激,气血一个不顺,她眼前一黑,直接急晕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