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毓宁哼,撇过脸,自己呜呜地瞎吹摸索。黑麦秆也不管她,自己躺下来,枕着手咬着草茎,翘着脚,自得其乐。过了一会儿,他忽道:“喂,女人,原霸天,这个名字怎么样?”
“什么?”等乔毓宁弄明白,黑麦秆认为自己必将有一番大作为得有个霸气的名字相衬决定改名时,她当场毫不客气地捧腹大笑,“难听死了。你好老土。”
黑麦秆恨恨地磨牙,骂句死女人,转头想出又一个响亮的名字:“原震天。”再笑,他就把她扔这里。
乔毓宁忙捂嘴,忍笑忍得辛苦。黑麦秆黑脸吼道:“你有学问,那你来想啊!”
“我想的保证比你威风,”乔毓宁自信满满道,“原乘龙!”
“真威风。”黑麦秆讥讽道,“砍头太轻,腰斩车裂千刀万剐刚刚好。”
乔毓宁重想一个:“原乘风。””
“换汤不换药。”
“原驾鹤。”
“还好意思笑别人,你的更土更难听!”黑麦秆嘀咕,没文化的女人。
乔毓宁气死,推他道:“你本事,你自己想。”
黑麦秆差点摔下山头,他怒起挥拳吼道:“死女人,搞谋杀啊?”
乔毓宁给他吓倒,望着眼前拔地而起的高大身影,背光的眉宇间迸发浩然气势,她喃喃:浩然天地间一股正气。她只是想到一个词然后背一句话,和取名啥啥搭不着边。
但是,黑麦秆不知道啊,他觉得这句话就是在夸赞他无与伦比的男子气概,很鸭霸地宣布,这就是他的新名:原浩天!特威风,特有气势。
乔毓宁忍不住吐槽:“不带天字,你会死啊!”
难得这么随缘合心意的名字,黑麦秆怎么会随便放弃。他表示坚决不改。乔毓宁哼哼:锋芒毕露,早晚倒霉。
黑麦秆深以为有道理,等他建起宏图霸业再叫原浩天不迟,暂且先用原苍浩掩人耳目。
“讷,叫声苍浩哥来听听。”黑麦秆美滋滋地要求道。
乔毓宁呕一声,给他个黑脑勺。黑麦秆气得牙齿一撞,双拳捏得嘎吱作响,真想真想把这死女人扔下山去。乔毓宁噗笑了下,冲他做个鬼脸,转过身再喊:这里有一个大傻瓜。
大山回应:大傻瓜,大傻瓜。
黑麦秆怒叫:你不想活了你。他跳起来抓她。
乔毓宁咯咯笑,抱着松树绕圈圈,躲避某人呵她痒痒。
日头一点点隐没远山后,霞光消失,山峰间天色暗淡。乔毓宁看不清脚下,怕滑落,忙举手投降。
黑麦秆马上要她道歉,乔毓宁眼珠转动,就是不说。黑麦秆做个欲扑的假动作,乔毓宁惊躲。这下好了,她一脚踩空,两手扬划,惊恐万状大喊。黑麦秆忙救人,伸手拽回她,谁知用力过猛,乔毓宁整个人撞上他。
“噢。”黑麦秆叫声痛,乔毓宁忙问撞伤他哪里,头一转,双唇刷过不该刷的地方。
两人惊默,尴尬中,黑麦秆伸手挠头:“啊,星星出来了。”
乔毓宁没接腔,急步退开。黑麦秆忙喊:“小心,别再掉下去。”乔毓宁咬唇恨恨瞪他,摸索着要下山。
听着山石噼哩滑啦的滚落声,黑麦秆急道:“你想摔死啊?站着别动,老子带你。”
乔毓宁不动,自管自地找路。
黑麦秆火了,不管不顾将她扛到肩头,风驰电掣狂。
蓦地,他摸把脖子,一手泪水。他停下来,果见她泪流满面,黑麦秆愁得直揪头发,道:“哭什么啊,又不是故意的,意外啊,你把它忘掉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我保证,这事,你知我知天地知,要是我说给其他人听,让我一辈子不举,做不成男人,行不行啊,老大?”
乔毓宁还是不吭声,咬着唇,用力地哭,不发出一点声音。
黑麦秆见她委实哭得伤心难过,急愁得不知如何是好,自己找了根棍子,双手奉递给她:“你打吧,打到你消气。你别哭了行不行啊?说起来我还亏呢,你说你跟你男人都打过多少回啵了,我都不嫌弃你嫌什么。”
乔毓宁听了气炸肺,举起棍子就抽。
黑麦秆见她总算肯理人,老老实实站在那儿由着她打。
棍子打在人身上,发出沉闷的击打声。乔毓宁抽了三棍子,就抽不下去,扔了木棍,蹲到地上,双手胞膝,头埋里头,呜呜又哭。
黑麦秆不敢再说什么轻佻的话逗人,和她蹲在一处,唠唠叨叨:“怕了你们两夫妻,知不知道你男人有多狠啊,把英雄山庄一窝子端了,让老子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还整整追了老子一个月啊,刚回来,就碰上你这冤家,一点破事有什么好哭的,哭得我都想一头撞死了。我说女人啊,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才肯不哭,你说吧。”
“谁、谁叫你跟那些坏蛋混,”乔毓宁抽噎道,“被追杀活该。”
“你黑白不分啊,老子护送钱老鬼出城,早不管这里事,”黑麦秆叫道,“是你男人不肯放过我,假公济私,要除掉老子。”
乔毓宁眨眨眼,泪光闪闪。
黑麦秆又说道:“送完阿摩,我本来想跟你说声。谁知道你男人看见我,就要玩命。老子不忍见你刚有好日子过就做寡妇,没跟他还手。我躲都躲了,他还追个不停。”
“阿摩去哪儿了?”
“天大地大,只要没你男人在的地方,他都去得。”黑麦秆嗯咳声,似有些不好意思,“那个银子可能要迟点还你。”
“什么银子?”乔毓宁不解,问道。
黑麦秆回道:“你不是让阿摩转交我十万两,筹建帮派?”他抓抓脸,“不小心全用了。”
乔毓宁没说话,黑麦秆又道:“当老子借的,回头还你。那,有没有兴趣入伙?”
“不要。”
“你一定要加入,”黑麦秆坚持道,“帮里少个圣姑,我把你算上了。”
乔毓宁怒瞪他,黑麦秆手挠着鼻翼,嘿嘿笑道:“又不要你干嘛,每个月都有钱白拿,还不好?”
“我们断交。”乔毓宁火道,黑麦秆啧声,道:“断交,那十万两,老子不还了。”
乔毓宁啐声,不理他,转头找路,却发现自己身在山林中不知名处。
黑麦秆也不怕她跑了,软磨硬泡,道:“圣姑很有权的,除了我这帮主,圣姑最大,怎么样?手下还有两千兄弟任意差遣,要多威风有多威风,就算你男人以后再偷偷养小情儿,你圣姑一道命令下去,弟兄们就能把人给灭喽,也不用再烦她们找上门叫骂。”
见她有些意动,黑麦秆再加把劲,苦口婆心劝说道:“你别以为我在危言耸听,你爹娘兄弟都不在身边,可以算是孤身一人,房里也没个真正的自己人,哪天你跟你男人发生冲突,你说那些丫环向你还是向着他?”
乔毓宁一怔,黑麦秆知道说中点子上,用更为她着想的口吻教导道:“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日后你男人带其他女人进府,你还指望哭闹能让他回心转意?你总要为你自己、对你好的人,甚至你自己的孩子考虑。
我说这些都是为你好,我又不图谋你啥,想着咱们好歹相识一场,我比你年长,总得帮你多想些。让你挂圣姑的名,也没别的意思,是怕你以后有难处不好开口。其实这整个帮派都可以算你一个人的钱撑起来的。”
“是你自己本事。别扯上我。”乔毓宁颇有些感激,这人虽然有乱七八糟的毛病,但自相识来,确实待她不坏,坦坦荡荡的极讲江湖道义,他提议让自己加入其帮派,至少有几分真意是为她好。
黑麦秆笑挑眉道:“分什么你我,我的还不就是你的,别生分了。你只管把咱们帮派当成你娘家,大家都是你亲兄弟,谁欺负你,咱灭谁。”
乔毓宁抿唇一笑,道:“那咱们帮派叫什么?”
黑麦秆忽而抓耳挠腮,一副难为情状。乔毓宁再逼问,黑麦秆吞吐道,他本定帮名为:霸天门,由帮主大人的名字‘原霸天’引申而得。乔毓宁额冒黑线,很好很强大的名字。
“你现在是帮派圣姑嘛,这帮名就由你定吧。”黑麦秆扔出烫手包袱。
乔毓宁想想,道:“既然已定名字,就不要改。”
“你不说不好?”
“做你名字是糟塌,”乔毓宁回道,“做帮名,刚刚好。”
黑麦秆绝倒。乔毓宁开心地笑起来。夜色中,不知谁的肚皮发出长鸣声。黑麦秆笑了下,道声走了,拎着她衣领,一路狂奔,来到西街谨宁堂药铺后院。
乔毓宁轻轻推开房门,内外一探,竟与她走时无二,金荃等人依然被药蒙倒在原地。
汤少,并未回来过。
乔毓宁刚刚放松的心,再度蒙上一层阴影。
她调好药,放金荃等人自由。白通古当着她的面,放出信号,告知汤少此地情况有变。乔毓宁由着他们通风报信,随意用了点晚餐,就回屋看书练字。
窗子开了又合。
“阿宁。”汤怀谨边脱外衣,边叫妻子的名,却不见她起身,笑笑飞落坐床沿,伸手欲搂她,却见她猛地避开,问道,“怎么了?”
乔毓宁看也不看他,道声没什么,收起纸笔与小书桌,下地穿鞋出门。
汤怀谨起初还以为她去放东西,却见她直往房门走,把人拦住,笑哄道:“还是气为夫不告而别?这顿气够久,信都不回一封,也不怕为夫想你过度。”
“我怎么敢回信呢,打扰到你跟别的女人打情骂俏怎么办?”乔毓宁挥开他的手,冷冷地讥讽道,“怎么不把人带回来,扔在外面影响多不好,我又管不着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