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毓宁斩钉截铁说,不可能。
苏小苑死不松嘴,桃衣信誓旦旦证明小姐所言非虚;江冰雁阴沉着脸盯着双方,哪边赢她都不会放过的;其他人嘘嘘起哄:别找汤少做冤大头,真地就拿证据出来。
桃衣不停鼓动她的小姐说那些汤少献殷勤的事,苏小苑垂目不语,药铺内外的人反而从桃衣嘴里听全了汤少买天价名琴赠送花魁头牌又吟酒赋诗作画盛赞名妓才情等等雅事。
乔毓宁听着还没怎么样呢,那头江冰雁隔空一掌拍过去,直打得桃衣半边脸肿得像馒头。众人嘶声,替挨打的人叫痛。
“你就是打死我,”桃衣捂着流血的嘴,大义凛然状挑衅道,“也改变不了汤大官人不要你,只喜欢我们小姐的事实!”
江冰雁怒极,再打一掌,却还是嫌对方从勾栏院那地方出来,没有踩实,但那股子内劲就足以让桃衣去掉半条命了。江冰雁冷冷嗤笑:“我师弟去京城办事,必然要与人寻欢作乐。不过一个玩意,还真当自己是公主?陪酒唱曲是你的本分,少给我添油加醋,七扯八扯,直接说重点。”
“汤大官人左腰后三寸,有个星疤。”苏小苑悠悠地,面色羞红的,无奈地吐出证据。
乔毓宁还没怎么样,江冰雁已然发作,她脸色铁青,叫着“你胡说”整个人扑过去,一脚向前率先踢。破空一声骨裂,“啊”桃衣痛呼扑到苏小苑身上,挡下江冰雁致命一击。
苏小苑拥着桃衣,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仰脖直看被妒火冲上头的女人:“来吧,反正我也不想再活下去。”
“停!”乔毓宁大声喊道,阻止自家药铺前美人喋血一幕。没人听她,江冰雁已经拎开桃衣,红丝绫正抽向苏小苑,乔毓宁飞快喝道,“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傻啊。”
江冰雁手停了停,幽幽道:“少时,我武艺不精,曾失手以星镖打伤师弟,伤疤正在他胯上。还是你要编口,你没见过?”
“我本来是不想说,可是事到如今,总不能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被活活打死。我就实话告诉你。”乔毓宁缓口急气,“你还记得,汤少爷被恶僧狮子头打伤,全身骨裂,养伤养了很多年的事哦?”
“少说废话。”江冰雁冷骂道。
乔毓宁叹声气,道:“除了骨伤,汤少爷还伤到了不该伤的地方。”
“哪里?”
乔毓宁给个“你懂的”表情,她实在说不出口。江冰雁如遭雷击,重重退后,咬牙喊道:“不可能!”
“如果不是那种暗伤,”乔毓宁一脸为难状,“你说我能这么冷静地看她们俩个耍猴戏?你说家里长辈还能不认他直接赶他出门?你说害他的人怎么能忍容他慢慢地好起来?他着迷你的时候,还脚踏三条船到处勾女生不管老的小的都不放过,没道理现在就变成好男人不玩了,对不对?”
江冰雁被打倒了,满头震惊只重复地喊着不,不,不。。。
重音的是苏小苑的声音,她激动地喊叫:“不,你说谎,你胡说。。。”
乔毓宁再叹声,摊手道:“你说,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就为着打击你?犯不着,不就是一个孩子,随便扔个角落,难道我们家还养不起?汤少爷是好说话,可也不能让他认其他男人的野种做自己孩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你怎么能够这样污蔑我?”苏小苑气得睚眦俱裂,胸脯重重起伏还击道,“我只是喜欢他,我情愿不要名声为他怀孩子,难道这也有错?”
乔毓宁一脸同情,认真道:“你甘愿为爱牺牲所有,当然是没有错的。错的是那个扮成汤少爷的男人,这个人明知你喜欢的是汤少爷,却卑鄙地利用这一点,趁着夜黑风高,爬上你的床,哄骗你放开矜持接受他。”
苏小苑神情一僵,面色渐渐转白,眼孔惊恐地放大。
乔毓宁表情更加怜悯了,道:“与你在一起时,他是不是一声也没吭?你不过凭着那种感觉,也许是汤少爷身上惯有的香气,也许他离去时无意留下的一块玉佩,也许晨雾里那隐约朦胧的背影,让你误会。”
“贺——”苏小苑晕过去了,她没晕的话,大家还可能会怀疑乔毓宁话里真实性;她这一晕,好了,坐实了与她春风一度的那个男人,身份确实有猫腻,还是跟贺家有关的。
至于这人是谁,大家心照不宣了。
“谁,到底是谁?为什么你们都知道?”江冰雁疯癫状,众八卦人士避之唯恐不及,嘴里咕咕哝哝,咬字不清道,不就是贺老三嘛。
人人都知的事。
京中男女关系最为混乱的贺怀荼蘼公子,最喜欢跟汤少爷抢女人,前个宗六娘都给抬进府里做小妾了说。
混乱中的江冰雁尖叫一声“我要杀了他”,飞奔向北方,她找到了下一个人生目标:那就是杀光害她师弟的人!
乔毓宁飞快眨眼,这算不算意外之喜?
她低头掩下笑,僵硬脸上表情吩咐道:“你们两个,把苏小姐和她忠心的丫头,送医馆去。”
两护卫犹豫,金荃挤出人群,道:“你们去忙,这儿有我。”
说着,她还瞪了眼少夫人。
乔毓宁缩缩肩,避到一边,当没收到警告。
两护卫架起苏桃二人,围观人也要散去,乔毓宁急中生智,倚门叫道:“乡亲们,来看看,我相公送我的药铺子。瞧瞧热闹也好嘛。进来,进来,快进来。”
本来大家没啥子兴趣,不过,店家都透露有八卦可瞧,不进去说不过去。众人看着天色还早,回去又没啥事,打着为谈资增添味道的念头,三三两两地进了药铺看药。
金荃忙跟前跟后地给大家介绍药架子上的药,种类,用途,功效什么的。
大家看看,背手走人。
“哎,大家再看看,再看看嘛。”乔毓宁急哟,拦着人不让走。这时,有人拿起一块药牌,念道:“阳、生、丹,这是吃什么的?”
金荃刚要解释,乔毓宁跑过去,挡在她前面,笑对顾客:“这是我相公,自己研制的。”
“哦,那一定是有特殊功效了?”这一喊,引来其他人的兴趣,到底是啥子药。
“那个,”乔毓宁一脸羞答答,不好意思说,双手放在胸前搓来搓去,粘粘搭搭地吞吐,“反正就是对症专门研究,做来他自己吃的。”
“哦~那个药。”众人下结论,乔毓宁忙道:“这是保健药,跟那个养身丸一样,不伤身的,吃了都能恢复青春活力。就是这个是专门给男的吃的,你们不要误会。”
“了解了解,你不用说这么多,我们比你知道得多得多。”大家把药放回药架子,走在后面个头矮些的人问道:“那药效如何?”
乔毓宁苦思,道:“说有吧,不太明显;说没有吧,他又很宝贝,不让人碰。我就摆了两瓶。”
众人在扫圈铺内,好像没啥看头了,呦喝着走人。
待人影走远,金荃做势要撕少夫人嘴巴,作死哦,真是什么话都敢骗。乔毓宁抱着脑袋在屋里到处逃窜,她冤死的。金荃指责道:“不是你说的,他们能以为少爷不行?婢子就告诉你,这回您死定了,看少爷回来怎么收拾你。”
“又不是我说的。是他们自己想歪的!”
“那你说,少爷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毛病让你这么难受?”金荃喝问道。
乔毓宁昂首挺胸,理直气壮道:“他脑子有病,要没毛病,怎么会不准我出门,我又不是犯人。”
金荃作势要打她,乔毓宁马上跑,金荃追喊道:“站住,您敢跑出去,婢子先打断您的腿再到少爷前切腹谢罪!”
乔毓宁回头做个鬼脸,一脚迈到栏槛外,差点跟人撞个满怀。金荃及时将她拽回,并自己挡到前面,警惕地瞧着那个去而又返的矮个男人。
此人藏头藏脑地直奔目标药架,指着他先前问过的药瓶,急道:“我要两瓶。多少银子?”
金荃还愣在那里,乔毓宁从她背后伸出一只手。来人留下十张金叶子,将药瓶收进袖里,问声后门在哪儿,偷偷地溜了出去。
乔毓宁高兴地咬金叶子,真金十足,没掺假。
“呸呸,你也不嫌脏,”金荃劈手抢去她手里金叶,并带她到水壶边,洗嘴巴。
乔毓宁眼巴巴地瞅着那几张金灿灿的叶子,试图争取一点应得利益:“这是我挣的。”
“没收。”金荃哼声,拿着手绢用力擦她嘴巴子,数落她用牙咬金叶这种行为多么地有失身份。噼哩叭啦中,又一个男的缩头缩尾钻进铺内,直抓药,留下一张千两银票,走人。
紧接着,第三个冲进来,也是遮脸留钱抢药夺后门而走。
金荃终于回过神,拦住第四个,不管对方给多高药钱,坚决不卖钱。瞄着外头多少蠢蠢欲闯药铺的肯定客户,乔毓宁遗憾直撇嘴。
“皮绷紧点。”金荃狠狠地剜她一眼,造那番让人误会重重的谣言也就算了,还敢利用那番话卖特效药,当真以为汤少在不家,就任意妄为么!
乔毓宁扭扭嘴角,转移话题问道:“书呢?”
“屁的书,那宅子都一把火给烧了。”想到来不及转移的钱箱,金荃火冒三丈高,“那些姓王的姓贺的,老娘跟他们没完。
乔毓宁一下急起来,道:“怎么会,那书是用特别材料做的,烧不破的,我用蜡烛烧过的,你有没有找过啊?”
“哈?您怎么不早说,”金荃急不可待,打个口哨,又叫来两个人,嘱咐他们守住少夫人,她去去就回。
乔毓宁瞄瞄两个新卫,没说啥,坐柜台后数银票。
有个小哥探头探脑进来,说要买些常用药。乔毓宁接下药单,麻利地称了数包给他。趁人不备,小哥低声问:有没有那种药?
乔毓宁嗯咳,备庄严地说没有。
小哥道,他出大价钱。他们老爷诚心求那药。只要她肯卖,多少钱都不是问题。小哥侧个身子,给她比那沓子厚厚的簇新银票:“有,还是没有?”
乔毓宁露出贪财的表情,前后左右瞄瞄,低声道:“两瓶,到外头千万不能说我卖你的。”
小哥做个封嘴的动作,绝不透露内幕。
乔毓宁收了银票,趁着打药包的时候给他塞了两瓶,并送到门口:“慢走啊,有空再来。”
这位小哥走后,药铺里的生意突然好起来。客人们拿着普通药单子,都来这里抓药,私下里进点违禁药。乔毓宁收钱收得暗爽,金荃回来时,看门庭若市,疑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咱们药店的药好,便宜嘛,”排队的顾客们纷纷点头,确实物美价廉,他们都是慕名来的。
乔毓宁忙得手不停称,随口一句:“金荃,什么时候开饭哦?我好饿。”
金荃怒目向两个新卫:“你们死人啊,少夫人这么忙也不搭把手,去买些吃的回来。”
“他们又不知道我要吃什么。”乔毓宁咕哝道,金荃马上道:“少夫人,您先吃些点心,婢子这就去点菜。”
乔毓宁伸长脖子,看金荃走远,马上吩咐新卫:“快去仓库补药。”她接过眼前顾客塞来的银票,将两瓶药包进药包里,扎好细麻绳,笑颜相迎下一位客人。
打烊后,金荃拨动算盘,算营收总额刨成本计利润,越算她脸上笑容越大,差点就要抱着能干的少夫人亲上几口。她又烧热水,又拿新鞋袜,把少夫人服侍得舒舒贴贴,送上床:“少夫人,您好好歇着,婢子去库房盘点,明天婢子给您做好吃的。”
不久,后院库房传来惊天动地的怒吼声。
乔毓宁挠挠耳朵,翻个身,跟被子卷成一团,好像睡在金山上,这觉睡得别提多香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