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后,乔毓宁发现怀里莫名多出张十万两的银票,只有荣发银号敢开的超巨额通兑票据。
汤怀谨淡然,当零花钱,收着吧。乔毓宁听了两眼发直,谁家这么阔拿十万银票当零花。她想想递给汤少:“安素堂在整修,哪里都要花钱,还是你用吧。”
他笑道:“莫非你想把药柜打成金子做的?”
乔毓宁想起保和堂送来的每月进出账目表,深深地觉得她果然是穷惯的,十万银在她眼里是天文数字,在汤少眼里,还不够他开销个零头。
跟汤少是不能去比的,但跟普通人一比,乔毓宁觉得这笔款子真是天上掉肉饼,不烫嘴,没有人抢,没有人争,谁都不知道,正合她闷声发大财的心愿。
菊香来请示,问是否可以开饭。
汤怀谨说声开饭,乔毓宁赶紧把嘴角口水擦擦,把银票往怀里一揣,乐癫癫地推着汤少去饭厅,暗暗打算着是不是多跟汤少出几趟门,没准天天有钱白拿。
饭后,东星南星回来报信,十三太叔公的后事办妥,他们重新请人刻了石碑并请风水师重选墓穴,七日后下葬。
汤怀谨问:其他太长辈什么个意思。
东星回道,其他太长辈想尽快离开昆县。汤怀谨点头,让南星安排人护送众太长辈离城。东星又道,听九老夫人话里意思,是希望汤少爷亲自送他们。
汤怀谨沉吟,点头同意。
他要出城送太长辈,途中凶险难测,他也不愿让妻子劳累,安排一番,他把东星等得力人手留下来,并叮咛道:“这几天,你在家里呆着,别到处跑,闷了让丫环们陪你。”
“知道知道。”
乔毓宁送走汤少,脚跟一转,就溜出后门找朋友。两家前后门就隔着条小巷子,不属于乱跑范围,乔毓宁毫无负担地拎着菊香烧制的饭菜,进门就喊:阿摩,我来了。
青衣药童正在搬晒东西,乔毓宁一看,好家伙,是鬼医钱不信收集的医书药书秘案典籍。平常钱鬼医十分宝贝他的药书,锁在小黑屋里轻易不让人碰。沾着他徒弟阿摩的光,乔毓宁也才偷偷看过不到两页讲止血草的书。
现在,这大好机会,错过是傻瓜。
乔毓宁尤如见“财”眼开状,快步走过去,把饭菜篮子往阿摩手里一塞,喜道:“阿摩,这种粗活我来做好了,你先吃饭。”
“我都晒好了,”阿摩不紧不慢道,“你照颜色一本本叠进箱子里。小心点,别折页了。”
乔毓宁答声晓得,手脚麻利地移书。
锁好箱子,她抽出自己感兴趣的那本书,有滋有味地看起来。乔毓宁翻书翻得流口水,碰到不认识的字,又咬牙切齿;青衣药童收拾好碗筷,出来看她还在纠结某个不认识的字,忍笑道:“我师傅说了,这里书随你挑一本。抵你家丫环烧饭钱。”
“那个,鬼医先生是不是,”乔毓宁凑过去低问,“看上我们家菊香了?”
青衣药童斜眼道:“不想要是不是?那算了。”
“要的,要的!”乔毓宁不管阿摩师傅这么好说话的原因,赶紧挑书,挑来挑去不知该挑哪本,她举着手中那本白皮封面道,“还是这本吧,有字有画,简单的我看得懂。”
“什么?”青衣药童看她手中书册,神情大变,厉声喝问,“你从哪儿拿的?!”
乔毓宁惊愕,失神地看着友人。
青衣药童察觉到自己失态,挫败地捋把脸,道:“这书不好,你换本。”
乔毓宁听话地放下白封面书册,打开箱子翻找类似的,要有插图的那种初级入门药书。
青衣药童在旁也不知想了些什么,重新拿起那本封面无字的书册,重之又重地放到她手里:“既然你与它有缘,它就归你了。”
乔毓宁不敢接,她还从没见过阿摩这么紧张过一样东西。哪怕江湖人争得头破血流的保命奇药还魂丹,他也是信手就给两大瓶。
“与你无关,”阿摩斟酌后,简单道,“阿宁,我只能告诉你,汤、钱两家结怨,就是因为这本药典。”
乔毓宁一听所赠之书这么重要,更加不敢接。阿摩见她不收礼,问道:“是不是生气了?我只是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本书有传人。有点震惊。”
“没有,我没有生气,我怎么会跟阿摩生气,”乔毓宁道她还要跟阿摩学认草药,学把脉,还要跟阿摩一起开药铺。到时候,她坐柜台卖药,阿摩诊脉写方,他们两人双剑合壁,一定能把所有药堂都踩脚底下去。
阿摩听着直笑,道:“怎么没你相公?”
“他?”乔毓宁撇撇嘴,谁能想象汤少爷坐柜台称药卖药的样子,“在后面运筹帷幄就好了。凑什么热闹。”
阿摩开怀笑起来,好像一辈子都没听到这么让人高兴的话一样。
空空空,剧烈的咳嗽声传出来,阿摩收起笑,送友人出院子,道他师傅旧疾复发,心情不好。乔毓宁明白地点头,下回她来窜门子,她会提前打招呼。
青衣药童把那本书递到她手里,神情不舍、怅然又欣悦。
“这个给你。”乔毓宁掏手帕的时候,带出那张十万面额的银票,直接塞给朋友,自己摊开手帕仔仔细细包好书,抱在胸前,冲友人露齿一笑,准备回家。
青衣药童两指掂着那张银票,似笑非笑。
乔毓宁嘿嘿一笑,冲着小黑屋比个大家都明白的手势,鬼见愁好敛财,道上人尽皆知。她又补充道:“你还可以用这钱给你师傅买些好药材,我那天看我相公的药材进料单,上年头的好药都很贵的说。”
“阿宁,我会很想你的。”青衣药童笑道。
“我也很想阿摩啊,最好我们天天在一起,”乔毓宁接道,“应该快了,我相公说下个月药堂就能开了。到时我们一起开药铺哦。”
阿摩笑,微抬个下巴尖,她家丫环在街口等着呢。
乔毓宁边笑边回头摆手,跟友人道别。菊香迎上前,接下少夫人手中布包书,念叨:“您做什么去了?这么长时间,少爷都问起两回了。”
“他不是送太长辈出城?”乔毓宁奇问道,菊香压低声音,三万禁军封城,走不了了。
除了诓骗汤少吃下十三太叔公的烂摊子,贺怀兰也让人在朝中积极运作。汤少前脚离开京城,吏部后脚就下达调职令,将亲帝派的张文英杨凌云等人调离昆县。
官面上说得冠冕堂皇,说这几位在铲除黑势力团伙行动中,能力显著,应当得到实质的奖励,破格将他们官职提升三级,补上昆县外驻军昭武校尉、葳南区禁军大营定远将军位的人,除亲皇姑荣佳公主派的,还是亲皇姑派的。
庆安帝不是不想保住自己的人,但在文武百官内宫朝堂一致恳求皇帝给张文英、杨凌云加官进爵的压力下,他还能把马知县保在原来的位置,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
马知县不顾身份体面地想把十三太叔公的家当抓到手里,也是考虑到皇帝在大内不易,想给皇帝多淘点私房钱,可惜没成功。话说回来,就算马知县能帮皇帝捞到钱,他能突破荣佳公主的封锁把钱送进宫么,再退一万步说,皇帝有钱就一定能把根深蒂固的皇姑连根拔起一举铲除么,在荣佳公主三个儿子都特别有出息、皇帝的好儿子却跟着荣佳公主一起想把皇帝赶下帝座的情况下,真地很难很难。
皇帝干不掉荣佳公主,反而打草惊了蛇,失去一小片好局面,意味着汤少爷要倒霉了。
“那现在怎么办?”乔毓宁急问道。
菊香摇头,她也不知少爷怎么应对。巷尾跑来对主仆,拉拉扯扯的很是醒目。桃衣丫环推开她的主子,道:“小姐,就算你要把我卖掉我也要说,都是这个丑女人胡乱吃醋,坏了大事!”
原来苏小宛不远万里离京,就是为着告诉汤少,朝中人事变动,想提醒他做好防备。
乔毓宁看向菊香,道:“原来还有比我更笨的,这种急事飞鸽传书也比两条腿跑得快。”
“你才傻,这种消息还没送到昆县就被人拦了,还能送到汤少手里?”桃衣怒气冲冲吼道,“说来说去,都怪你,没病装病,把汤大官人哄骗回来,你知不知道你这一闹毁了汤大官人所有前程,是害了汤大官人一辈子!”
啵——一盆水泼到桃衣身上,稻光手拿铜盆,倚门框骂道:“滚,别脏了我家的地。”
菊香虚扶着少夫人进内,乔毓宁没动,菊香附耳道别听她们瞎扯,根本没有的事儿。乔毓宁微微摇头,低语道:“你问问,她们是不是少银子?她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没钱心里要发慌,你多给她们些银子,让她们别来闹了,相公知道没她们好果子吃。”
“婢子省得。”菊香让稻光送少夫人回屋,她留下来解决苏小苑的事。
乔毓宁与稻光趴在门缝边看热闹,只见菊香说了几句话,苏小苑面无血色,满脸羞耻,欲远走。那桃衣却还要大闹,菊香瞪她一眼将人赶到一边,又靠前低劝苏小苑,手里悄悄递给她一份安身钱。
苏小苑垂着头默默地收好东西,与菊香道谢后,离开小巷。
桃衣见她远走,也顾不上与菊香较劲,追上去。
“稻光!”菊香微推门,就发现门后两人,她生气地叫声,稻光嬉笑,道:“好菊香,你别恼,我这不是担心少夫人心里太内疚让她看着好宽宽心,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乔毓宁反问道:“内疚,无缘无故的,我干嘛要内疚?”
菊香稻光瞠目结舌,乔毓宁见状摇头,道:“你们怎么能跟着那种女人一个调调,相公他自己说万事有他,要我安心呆在家里。可我就是在家里遇险,还被吓得病了大半个月,我都没跟他计较呢。他内疚没照顾好我还差不多点点。”
“可是!”稻光忍不住大吼,为她的颠倒是非黑白,“您知不知道少爷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孤身一人前往京城,收拾您捅出来的篓子。那是四面楚歌,您以为贺家三公子是白吃干饭的,您知不知道少爷打开京城局面有多辛苦?可他却把所有人手都留下来护着您,您还要他怎么照顾您?少爷他是一个人,不是神,能够面面俱到。”
“跟你讲不通,”乔毓宁被冤死,懒得跟她辩,“你要觉得花魁头牌名号有用,大可去把人请回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