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毓宁后知后觉地想起汤少爷的忌讳,她心里发急,眨巴眼睛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才能不让汤少爷生气。
她这模样落在汤少眼底,那就是另外一个意思了。
汤怀谨冷下面孔,将妻子从自己身上扒下去。乔毓宁急了,重新爬上去牢牢抱住,急忙交待:“他听说我病了,来看我的,怕人误会,所以,才晚上来的。”
她越说声音越低,她羞愧地低头,心里把黑麦秆恨死,白天不找她偏半夜来,那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听说,你前些时候到处找那姓原的?”
“我以为他是杀十三太叔公的凶手,想找他问清楚。”乔毓宁一点都不敢掩瞒,她发现她说完这句话,汤少的脸色忽然变好了。她暗自腹诽,这位大少爷的脾性真是越发怪异不好捉摸的说。
汤怀谨脸带三分好心情的笑意,道:“那阿宁知道该怎么做,嗯?”
乔毓宁忙举手发誓保证,她再也不见那家伙了;就算黑麦秆自己来找她,她也坚决不见,如果躲不过去,她就找汤少爷赶人。
汤怀谨听着尚可,但还不够满意。顺着他的视线瞄过去,乔毓宁立即捧起那梅子罐,做势砸墙,忽地,她停下来,问汤少意见:“相公,这是红石山来的好东西,浪费了太可惜,给菊香稻光吃吧?”
闻言,汤怀谨脸上柔和的笑意收得干干净净,两眼含冰,他问道:“姓原的为什么会突然赶去红石山,是不是你告诉的?!”
“我,”不过是谢他而已。乔毓宁咽下后半句话,沉默以对。
汤怀谨冷笑两声,意味不明。他冷着声腔道:“你给我记着,本少爷欠下的东西,本少自己会还,不需要你自作主张!”
汤少带着满身冰气离去,乔毓宁冲他背影噘个嘴吐两个泡泡,会功夫了不起厚!她甩头到储物间拿了小锄头,在后院角垦个坑,将野蜂蜜酿的青梅罐子放进去,用泥土培好。拍净手上泥,她拴好门,回床上睡觉。
一觉到日上三竿,乔毓宁睡得饱饱地起床,顿觉病气全去,吃早午饭时胃口大开,添了三碗饭仍不停筷。
汤少爷不在屋里,稻光菊香当壁花,她们昨晚被人放倒,连来人样子都不知,没能保护好少夫人,正自我检讨中。没人管少夫人一顿吃几碗饭,乔毓宁专心地吃个不停。
金荃拿着块抹布,左擦擦右抹抹,终于忍不住到少夫人前头问话:“您跟少爷吵嘴了?”
“对啊,”乔毓宁承认,放下碗筷念道,“有野男人半夜给他老婆送东西,他气疯了,就把气撒我这儿。满意没有?”
金荃惊猜道:“不会是一罐蜂蜜吧?”
乔毓宁重新举筷挟菜,补充解释道:“蜜酿的酸梅,很好吃的。他就没做过那么好吃的东西给我,还不许别人送。”
“您快别说了!”金荃拦阻道,黑麦秆送的那小零嘴,根本就是汤少爷千辛万苦准备来送给自家小妻子的,却被黑麦秆抢去,任何一个男人碰到这种事都忍不了不发火。
原来汤怀谨去年年底回红石山时,无意发现一个老蜂巢,当时就定下计划。他耗费数万资,移栽无数花卉,以药催花开,引野蜂采蜜。期间,汤怀谨离开鉴湖去京城办事,把看护蜂巢的任务交给金荃。
三月中汤怀谨接到昆县来信,知道乔毓宁病倒,有心带点好东西哄她高兴,就赶回红石山收蜜摘野梅子。
哪成想黑麦秆个无耻之徒,先汤怀谨一步到红石山,见众人守着某处严实,以为那里有宝,就下手抢。抢走野蜜也罢,还将汤怀谨挑好的青梅子也一并偷走。
汤怀谨足足追了他七天七夜,直到在昆县外,黑麦秆使诈,让他的接应调走追兵,自己拿着抢来的东西去讨好人。
“少夫人,那姓原的混球是存心的!”金荃痛骂黑麦秆无耻卑劣,“他把东西送给你,还故意挑那个时辰,就是在气少爷,激少爷跟您吵架,您千万不能中他奸计!”
乔毓宁赞同,道:“那家伙就是个混,我得去劝劝相公,他跟我生气,可趁那混蛋心意了。”
金荃笑应,道:“极是,极是,少夫人,婢子带您去药堂瞧瞧。少爷打算新开个,正与花总管在那儿商量事儿呢。”
主仆几个到外院,赶巧宅门外传来急切地拍环声,并伴着女子的呼救声。
门房快步上前,起栓开门。
两个狼狈的女子摔进门槛内,其中一人容貌极其标致,神色温婉,时新的百花裙上滚满粪土,另个丫环模样,紧紧护着主子,惊恐的眼睛还不停打量后面,生怕追兵赶来。
那温婉女子见门房边有主人家在,她伸手拢拢挽起的发丝,简单拍拍裙上脏物,仰脸,落落大方行礼道:“小女子苏氏小宛,窃闻汤大官人住在此处,因有要事相告,故来拜访,还望诸位行个方便。”
菊香稻光金荃三人脸色齐黑,这京城第一名妓跑到汤少家门前求助,她想做什么!
“汤大官人可住此地?”那桃衣丫环急问道,“我家小姐特特从京里赶来,有要事相告,请通传一声。”
金荃上前,道:“什么事,告诉我就成。”
桃衣丫环辩道:“此事十万机密,我家小姐需与汤大官人亲自面谈。”
“我家少爷不在。”金荃拦道,“请回。”
落难主仆难堪,那桃衣丫环气愤回道:“你别太过分,你知道我们小姐是谁?你速去通传,汤大官人若知我家小姐亲来,必然要见的。你若拦着误了事,汤大官人饶不得你。”
就在这时,小巷的巷道口,新侍从南星推着轮椅,正急腾腾地送汤少穿巷回府。
桃衣丫头眼见耳利,听到外头动静,喜上眉梢道:“小姐,汤大官人来了。”她怪瞪金荃及后面婢女们,骂道,“狗眼看人低,我定要你们少爷他卖了你们几个去!”
汤少的轮椅近门时,缓下来。
桃衣丫环先冲出去急叫道:“汤大官人,快救救我们小姐。”
汤怀谨现身那会儿脸上还算柔和,带着些许懊恼或者急切的神情,右手里抓着个盒子,又有点隐隐的期待色。乍见桃衣,他眼中亮芒一闪,神色瞬间淡漠如水,收起所有外放的情绪,冷冷淡淡地给南星个微点头的示意。
南星迅速上前,将摔坐于地的名妓打横抱起来要送出门。
苏小苑慌扯住汤少一角衣袖,急道:“谨郎,小宛确有要事——”
“此处多有不便,”汤怀谨给个还算柔和的表情,“南星会安置好你们主仆,不必担忧追兵。我稍后便来。”
苏小苑欣然,松开袖角,满怀缱绻情意,依依道:“谨郎,小宛省得轻重。您与少夫人好好解释,切莫让她误会了。”
“来人,把这里、门口还有外面那条街,都给我洗干净。”
乔毓宁什么也没有误会,她只是嫌某人身上的牛粪沾地上太脏,熏臭了她的院子。苏小苑黯然,只请南星快将她带离此地。桃衣忿忿然,喊道:“你太过分了,我们小姐为完成汤大官人的托付出生入死,差点命都丢了,你不说谢还用这种话挤兑人,你还是人吗?”
“桃衣。”苏小宛急唤道,“别说了,咱们快走。”
乔毓宁面向汤少爷,轻蔑地上上下下打量,哈哈讥笑两声,昂脖背手转身走人。
“回来!”汤怀谨揪着人的胳膊,冷颜一扫,众人齐齐退下,汤怀谨问道,“去哪儿?”
乔毓宁实在气不过,凭什么她就得被他招来的女人指着鼻尖骂,他却像个没事人似的轻松。她挥开他的手,道:“你还管我干吗?我一长不得好看,二没身份权势,三没门路关系,什么也帮不上你,也配不上你汤大少爷,你找你的相好去,少碰我——”
汤怀谨怎么能不碰她呢,他把人紧搂在怀里,覆住那朝思梦想半年之久的粉唇先亲个够再说。他昨晚居然为些个破事跟她吵架错过如此美味,真是脑袋生锈了。
“你疯了啦,”乔毓宁死命挣扎,这个大***,光天化日之下敢行这种荒唐事,她才不要跟他一起被县里大妈指指点点,她不停地抓拍他的脸,让他停止。
汤怀谨不甘不愿地放开人,不舍地重又低头亲她吻她轻咬她,直把人弄得全身无力软化在他身上,他才略略满足,亲着妻子发亮的双眼,道:“你理那些杂人做甚?”他勾着她软软的双下巴,笑语吟吟,眼波如水,“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乔毓宁吓得全身惊颤,浑身酥麻像被五雷轰击,她急得跳到地上,道:“你还是赶紧说人话,我再不管你睡多少个女人了。”
汤怀谨点头,原来是想尽早跟他圆房,早说嘛,他还能不满足她的要求不成,他伸手直接解她罗裙。
乔毓宁护着上衫顾不了襦裙,她急得跺脚,她深深怀疑汤少今天被脏东西附身,不管她说什么他都能歪到另一个意思上去。
眼瞅着汤少就要将她剥干净,乔毓宁急得整个人扑上去搂住汤少狂喊投降:“我错了,你没女人,一个女人也没有,是我有男人,我想野男人,我不该趁你不在家就去找野男人鬼混,我对不起你,相公,你原谅阿宁吧?”
乔毓宁边求饶,边抽抽地冒眼泡,她怎么能过两天好日子,就忘记汤少那恶质的脾性。他根本就是以折腾她为乐!
“记着自己说过的话,”汤怀谨见她急得快哭出来,勉勉强强地放过她,“再敢泼我污水可不是就这样算了。”
乔毓宁头皮发紧直点头,两手紧紧裹住自己外裙,既羞又赧,心里怒骂个变态,她要分房,她一定要分房睡!
汤怀谨心胸开阔不计较她些许不敬,吩咐道:“推我回房。”
现在回房还有意义吗?!乔毓宁敢怒不敢言,粗粗系好腰带,缩着脖子快步推汤少回主屋,只期望稻光她们没躲在暗处瞧她笑话。
汤怀谨很满意地发现那罐肇事的蜜糖已经不见,把害臊中的妻子叫近身边:“来,阿宁,伸手。”
乔毓宁以为他又要干坏事,情急之下打翻墨砚,涂一手黑墨汁,冲汤少挤个不好意思的干笑。汤怀谨轻笑,三两下抓过她的手,把玩着那胖乎乎的手指头,似在挑哪根更有肉咬一咬。乔毓宁急得恨不能一脚踹过去,终究不敢也做不到,她把脸偏到一边,眼不见为净了。
忽而,指上一凉,她正头看过去。汤少爷正把个墨玉戒指往她无名指的指根底处推,她手太胖,指环太瘦,挤得她肉痛。她想说别废那事儿,汤怀谨捏紧指肚肉,一鼓作气,将指环推到底。
乔毓宁疼得直挤眼水花,刚想抱怨,听到一句:“弄丢它,什么后果,你知道的。”汤怀谨把威胁放在那儿,乔毓宁就是嫌玉戒戴着硌手难受也不敢吭气,心里把人骂不停。
汤怀谨嗯一声,装对戒的木盒放在他腿上。乔毓宁暗暗磨牙,一点也不敢耽搁地拿起盒中另一枚男戒,恨恨地给他套上去,再顶着巨大的折磨感在汤少唇上留个证明她对他心意的吻。
“去玩吧。”汤少心满意足,宽宏大量地允许妻子出门走走,逛逛,最好逢人便秀她的新戒指,以示此女已被盖戳,不,是与她男人情投意合,外男不可搭讪。
乔毓宁憋着气,脱离汤少视线,她狠狠地踢后门一脚!
她也只能用这种办法给自己出气了。
在乔毓宁冲着空气挥拳打汤少的虚影,菊香接到门房消息,匆匆来报:“少夫人,五爷家送来贴子。”乔毓宁看她面色严肃,正色问道:“什么事?”
“明日十三太爷出殡,五爷请您与少爷前往上香吊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