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子妤狠狠瞪了他一眼。
餍足之后的男人很好说话,温柔的凝睇着她,黑眸跃着炽人火花。
岑子妤猛地坐起,眼前狠狠一晕,无力的倒回他的怀抱。
“身体怎么这么弱?”邵和光不悦的皱眉。
岑子妤闭着眼喘气,等那阵不适过去,弱?这个男人,可以再劣质一点。
“几点了?”她气若游丝的问。
邵和光往床头一探:“一点半。”
岑子妤有些迷糊。
邵和光笑着说:“是下午一点半。”
“啊!”岑子妤惊呼,忙要起床。
邵和光按住她,大手在她肌肤上流连:“别起了,再睡一会。”
岑子妤红着脸拍掉他的手:“哪有人在床上睡一天的。”
邵和光望着她:“哪里没有。”
岑子妤生怕他再有邪恶的念头,忙说:“我饿了。”
邵和光摸了摸她的头发,问:“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岑子妤盯着他:“你会做饭?”
邵和光笑了笑:“不能说会,而是精通。”
岑子妤不解,现在都流行男人会做饭吗?
“说吧,想吃什么。”邵和光捧住她的脸,不给机会她胡思乱想。
“饭。”岑子妤愣愣的说。
邵和光忍俊不禁,在她鼻尖吻了吻,说:“我的老婆真好养,现在就给你做去。”
老婆?
这个称呼,令岑子妤心头沉重。
邵和光大刺刺的站在衣橱前,拿出休闲的衣服套上,岑子妤闷声问:“你不用上班吗?”
邵和光回头看了她一眼:“身为老板,也是有婚假的,我请了三天,都在家陪你。”
三天!
这真是令岑子妤唯一的希望都破灭了,难道这三天都要跟他密不分离,还有晚上……岑子妤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不会的,她累成这样,没道理他不累,昨晚已经很多次了,还有今天,岑子妤面红耳赤的猜测。
“怎么了?”邵和光狐疑的盯着她的脸。
岑子妤弯腰捡起地上的浴袍,这个动作,纤柔细白的后背全落入男人眼中,她尤不自知的穿上浴袍,说:“我想洗澡。”
说完,跑得比兔子还快。
邵和光摸了摸鼻子,罢了,他也该控制控制,要是吓到她,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下楼为小女人做饭。
岑子妤在浴缸里泡得皮肤快起皱,才慢吞吞的爬起来,她打开浴室的门往外看了一眼,见没有人,才走出来,在衣橱找自己的衣服。
邵和光为她购置了整整一衣橱的新衣,清洗得干干净净,每件衣服上还有洗衣液柔和的芬芳,抽屉里整整齐齐摆放着内衣和小裤,都是她喜欢的颜色,岑子妤脸上一红,随便找了一件毛衣和长裙套上,赶紧拉上衣橱的门。
她坐在梦幻的紫罗兰梳妆台前,审视镜中自己泛着淡淡红晕的双颊,盈润的双眸几乎要滴出水来,一夜之间,她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这种改变,令她心生恐慌。
岑子妤的手用力握着羊角梳,直到发觉一阵尖锐的刺痛,她才了用手拨了拨长发,放下梳子起身出来。
既然没有办法躲避一辈子,就只能勇敢的面对现实。
邵和光玉树临风的站在吧台前摆弄食物,他甚少这样家居打扮出现在人前,岑子妤远远站在楼梯,有些不敢靠近。
他突然回头,轻笑:“小可怜饿坏了吧,快过来吃东西。”
岑子妤像蜗牛一样挪步过去,顿时闻到牛肉的香气,等走到吧台前,才发现他做了牛排和甜点,牛排倒罢了,但精致的甜点令岑子妤眼睛发直。
“这是现做的?”
邵和光眉头一挑:“邵太太怀疑我作假吗?”
岑子妤瞪着他说:“你不是不爱吃甜食么。”
邵和光迅速在她脸上啄了一口:“可我的小宝贝爱吃啊。”
岑子妤抹了下脸。
“没有口水!”邵和光不悦的说。
岑子妤拿起刀叉开吃,她实在是饿坏了,没心情跟他打情骂俏,邵和光在自己那份牛排上撒了一些黑胡椒,突然问:“怎么不戴戒指?”
岑子妤僵了僵,说:“不知道为什么,手指上有东西很不习惯。”
邵和光说:“经常戴就习惯了。”
岑子妤瞥了他一眼,他十指空空,自己都不戴,老让她戴,真是霸道。
邵和光意识到她的目光,心思一沉,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下午去泡温泉吧。”他提议。
岑子妤本来没意见,但一想到跟他去泡温泉,两个人……还穿泳衣……她脑子里警铃大作,说:“暂时不想去。”
邵和光想了想,说:“要不出去看电影?”
说实话,他没谈过恋爱,在这方面,着实称得上笨拙。
岑子妤盯着他说:“家里不是有视听室吗。”
邵和光轻笑:“倒是,那就在家看吧,什么碟片都有。”
吃到一半,他的电话响了,岑子妤没在意,他也坦然的接起,但很快,他脸色一凝,转身去了客厅。
岑子妤看了他挺阔的背影一眼,原本美味的牛排,顿时索然无味。
夫妻间最重要的是忠诚和信任。
他能做到吗?
岑子妤喝着温水,邵和光走过来,突然从身后抱住她。
“对不起。”
岑子妤一愣。
“公司有事,我得赶过去,不能陪你看电影了。”
岑子妤深明大义的说:“既然忙,那就去吧。”
邵和光叹了口气:“说好陪你三天的。”
岑子妤在心里冷笑,可表情却露出几分凄然,邵和光扳过她的身体,不禁愣了一愣,心疼的说:“我尽快赶回来,一起吃晚餐,好不好?”
他摇了摇她的肩膀,有几分撒娇的意味,岑子妤到底一笑:“好。”
一室清冷,这间别墅到底太大了,大得就算开着暖气,大理石的地板也渗出凉浸浸的寒意。
岑子妤倒掉冰冷的牛排,连一口未动的蛋糕也一起扔进垃圾桶,她戴上手套洗好盘子,打开厨柜时,不禁愣了一下,大型厨柜的最上头摆放着不下十种烘焙点心的烤箱,还有几本制作蛋糕的外国杂志,其中有一本有翻过的痕迹,心头泛过莫名的滋味,岑子妤赶紧放好盘子之后,将厨柜的门关上。
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酸疼的,岑子妤咬了咬牙,缓慢的拖着疲倦的身子上楼,打算回房补眠,可刚躺下去没多久,手机铃声就响起,她用力拉高被子盖住头,企图免受这恼人的干扰,可铃声无孔不入,像是故意跟她作对一样,岑子妤强忍着双腿酸楚的不适,爬到床头,拿过手机接起。
“喂!”声音微微沙哑。
对方顿了一下,问:“在睡觉?”
岑子妤捂着手机清了清嗓子,恢复正常的声音说:“有点困,所以躺了一下。”
“出来吧,我请你吃好吃的。”
岑子妤眉头微皱,心里有了膈应,并不想见他。“四哥,我没胃口,还是改天吧。”
岑子千的语气却是不容拒绝:“听说你们住在明阳山,我现在过去接你,带你去个好地方,相信你肯定会喜欢的。”
“四哥……”岑子妤不悦的叫了一声,可那边已经挂了线。
岑子妤有点生气,可也知道他的脾气,向来说一不二,她只好起床,压根儿没心情换衣服,去卫生间用温水泼了泼脸。
镜子里的人脸色莹白如玉,如皎月生辉,但眼底却有一层淡淡的青色,蓦地,那些旖旎缠绵的画面闪过脑海,脸上狠狠一烫,倒像是上了一层胭脂,两颊生晕。
岑子妤一惊,心虚的化了一个淡淡的妆,总算是安抚了自己。虽然已经开了春,但当下的气温还是不高,她从衣橱拿出一件白色大衣,刚下楼,岑子千的电-话就打来。
“我到了,出来吧。”
岑子妤在心里叹了口气,问:“你要不要进来坐会?”
岑子千笑着说:“改日吧,新婚燕尔的,总不要打搅才是。”
岑子妤满脸通红,困窘的叫嚷:“四哥,你再这样我不去了。”
岑子千连忙说:“sorry,开个玩笑。”
岑子妤咬了咬唇,现在要是不出去,那就太没意思了。可等她出门,瞧见倚靠着车门上的岑子千,一身草绿色的西装穿在他身上尽显风流,逼得岑子妤想起那日在初夏家的事来,雅青色,这种怪异的颜色,恐怕也只有爱捯饬的四哥才能穿得出去。
他跟初夏……
岑子妤困惑的望着岑子千,渐渐的,他神色露出一丝不自然,轻咳着说:“先上车吧。”
他的躲避,已经说明了问题。
岑子妤不由得灰心丧气,像有什么压在胸口,沉甸甸的,令人窒息。
车开出市区后,差不多颠簸了半个小时左右,才在一家饭店门口停下,他们一下车,就有泊车小弟将车开口,岑子妤紧了紧身上的大衣,不晓得是不是四周太过空旷的缘故,寒风不住地往衣服里头灌,倒是比市区的气温猛降了好几度,岑子妤伸手按住四处飞扬的发丝,问:“为什么来这里?”
岑子千看了她一眼,说:“这家甜点做得很好,你应该尝尝。”
岑子妤眸光微闪,淡淡的说:“四哥,我不舒服,不想吃日本菜。”
岑子千揽住她的腰,说:“来都来了,就吃了再走,不吃日本菜,那就尝尝她们的甜点。”
岑子妤心思一沉。
两名穿着和服的侍应迎上来,岑子千递上名片,漂亮的女侍应温柔的说:“岑先生,请跟我来。”
侍应将他们带到一间包房,拉开障子门,躬身说:“两位稍等,特餐料理很快就送过来。”
在榻榻米前坐下,岑子妤打量着四周的布置,无论摆设还是家私,无一不精美名贵,就连墙上挂的那幅竹画,也是出自名家之手,淡淡的幽香,房间透出浓浓的闺阁气息。
另一扇障子门被缓缓拉开,薄薄的白纱后面,典雅优美的和服在行动间,裙摆发出好听的声音,芸香站定,鞠了一躬,跪坐在垫子上柔声说:“岑先生和岑小姐大驾光临,真是不胜荣幸,今天我做东,两位想吃什么尽管点,不用客气。”
“好久不见。”岑子千淡淡的说。
岑子妤一诧。
芸香却是柔媚一笑,双眸明亮的说:“岑先生真是好记性,当年美国一别,没想到岑先生还记得我。”
岑子千喝了口茶,他向来口齿矜贵,嫌弃汤色略沉,有一股苦涩的味道,放下茶碗后再也没看一眼,微微眯起细长的眼睛,几分玩世不恭的说:“芸香小姐怕是弄错了,在洛淮酒店的拍卖会上,我见过你,不过我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你是德川集团的大小姐,啧啧,以你的家世,漂洋过海来这种地方开饭店,未免太屈才,当真是不值得。”
芸香低头一笑,眉目间风情万种,自有一种独特的美丽:“岑先生有所不知,家父从小教我要顺心而为,不可勉强,我能来中国,或许这也是我与大家的缘分。”
岑子千敷衍的说:“甚好。”
芸香转而看着岑子妤,柔声说:“岑小姐,请好好用餐。”
岑小姐?
岑子妤点了点头,心中暗自迷惑,难道芸香不知道她跟邵和光已经结婚了?
看着女人像蝴蝶一样轻盈的离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太过完美,反而总像是缺了点什么,这样的女人,似乎永远都是优雅的,美丽的,无比矜贵的。
董墨雪也是如此,尽管见过那个女人没几次,但她的优雅仿佛与生俱来,实在很令人相信,她会跟当年有妇之夫的邵伟良生下孩子。
长辈的秘事,本不该涉及,但岑子妤脸上浮起一层困惑之色。
“她美吗?”岑子千意味不明的勾起嘴角。
岑子妤一怔,顿时神色大变:“四哥你难道……”
岑子千眸光微聚,狠狠盯了她一眼,托着下巴委屈的说:“小五,你眼里的我,是不是但凡见到漂亮姑娘就想下手?”
岑子妤沉默无言。
岑子千叹了口气,说:“是和光。”
岑子妤睁大眼睛。
岑子千稍微迟疑了一下,说:“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芸香跟和光之间,我不知道发生到哪种程度,或许什么都没有,但这个女人,往后你还是小心些,她是德川集团的唯一继承人,那个家族有几百年的历史,垄断整个日本的食品行业,是屈指一数的商业巨头,集团精心培养出来的继承人,决不会是草包,十年前我就知道她的存在,十年后,她还能追到A市来,你就知道这个女人的心思有多坚韧。我也是从我爸那里得知,芸香的父亲,现任德川集团的总裁如今住在医院里,而且芸香想继承德川集团,必须先结婚。”
岑子妤沉默了一会,说:“我知道了。”
岑子千却挑起眉头。
岑子妤双手捧着晶莹剔透的茶碗,碗口是莲花的形状,格外的别致,她的指甲剪得短短的,指腹摩挲花边,突然一刺,指尖竟然冒出一滴血来。
岑子千伸手按住她的胳膊。
岑子妤一惊,大大的眼眸闪过悲沧之色,其实她看到了,芸香撩起白纱的时候,她清清楚楚的看见,浪漫的粉,梦幻的紫罗兰,跟在那个家里初见时,一模一样。
他不爱她,却精心布置出那样的房间,拥着她极尽缠绵。
他千方百计得来的婚姻,却不愿公之于众,没有仪式,没有婚礼,他也没想过戴钻戒。
他会做饭,会做甜点,不是为她,而是为了另一个女人,因为那个女人喜欢这些。
胸口有些难受,岑子妤赶紧喝了一口茶,但茶叶已经温吞,满口的苦涩,吞不得吐不得,生生尝尽这痛恨的滋味。
“小五。”岑子千语气低沉,眼中透出担心。
岑子妤笑了一下:“为什么这么看我?”
岑子千一脸正色:“我原不该跟你说这些,毕竟和光没有选她,他们要好早就好了,也不用白白纠缠这么多年,只不过现在情形不一样,芸香要继承家族事业,她必须结婚,她没得选,不定会有什么举动,既然你跟和光结婚了,就上心些。”
岑子妤一笑:“那是自然,你忘了爷爷是怎么跟我们说的,结了婚就断不许离婚,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既然是岑家的子孙,就是遵从遗训。”
见她不惊不怒,岑子千也放心不少,说:“你倒是像长大了。”
岑子妤轻叹:“四哥,我都已经结婚了,难道还要像爱哭鼻子的小孩子一样吗?”
岑子千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们小五是大人了。”
岑子妤直直看着他,说:“四哥,你想过安定下来吗?”
岑子千微愣,戏谑地弯起嘴角:“刚夸你一句,就打算来管着我?”
岑子妤极其认真的说:“四哥,放过初夏,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女孩,或许你们已经在一起了,但她刚刚失恋,感情上受了刺激,刚好又碰上你,你想诱-惑她,实在太容易了,可是,我受不了,她是我的朋友,也是我介绍她到你身边工作……”
“住嘴!”岑子千断喝一声,脸色有些难看。
岑子妤知道自己管了不该管的事,颓然的低下头哀求:“放过她,她要挣钱养家人,要供房贷,她的理想其实很简单,就是在A市有栋房,把乡下的父母接过来好好孝顺,她不是你那些女朋友。”
岑子千厉声说:“够了,不要试图整理我的私生活,小五,很多事情都没那么简单,你也不要自作聪明,这个社会,总比你以为的要更复杂一点。”
“为什么?”岑子妤凄惶的瞪着他。
岑子千漠然的说:“没有为什么,想生存就要适应。”
岑子妤愤然站起,她狠狠盯着他,想不明白,人的心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面,他可以是好哥哥,疼她,宠她,呵护她,却在女人的问题上,理直气壮的占有那么多人的感情,不管那些女人是为了他的钱,还是迷恋他刻意制造的温柔,可她就是受不了!
岑子妤盲目的冲出去,撞倒了门口送菜的侍应,女人娇呼一声,食物撒了一地,岑子妤全然不顾,飞奔着跑出长廊,一直跑到饭店门口。
四周荒芜,除了像宫殿一点矗立在荒野的饭庄,甚至没有人烟,岑子妤喘着粗气,有些狼狈,这下,要怎么回市区,成了一个难题。
反正,她绝没有想坐岑子千车回去的念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