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了早饭后,周晓茗要去上课,她则百无聊赖地倚在房间里的窗台边上看旧的文摘报。
毕业论文一次轻松通过,毕业典礼也落幕了。刚刚结束学业的她觉得自己要过一段无所事事,混吃等死的日子。
楼下榕树的阴凉里,殷常晨骑着那辆陪了他大学四年的深蓝色单车从她的视线里经过。
她也顾不上放下手中的报纸,跑出房间,直奔厨房,朝着正在处理买回来的菜的周母:“如果有人来找我,就说我不在。千万别说我在。”
周母转身看着惊慌失措的她,疑惑地问道:“怎么啦?”
“妈,你照做就是了。我不跟你说,我就在我房间里,千万别露陷啊。”她没有时间解释太多,也不能解释太多。
她匆匆地跑进房间,周母不明所以地跟随着她从厨房走出来,想了解个究竟。
她刚把房间的门反锁上,大门处就传来连续不断的敲门声。周母便撂下手中拿着的东西,整理了下褶皱着的衣服,走向大门口。
“阿姨好。”殷常晨一见来开门的周母,亲切地问好。
“常晨,到阿姨家串门来了。”周母特别喜欢他,一见到他就有笑容。
“阿姨,我来找晓萱有点事。”殷常晨站在门口,待取得周母的同意。
周母支吾着,才吞吐地说出话:“晓萱,不...在家...”
“哦,她不在家,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殷常晨盼切地问道。
周母本就为她撒了谎,自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停顿了一会儿:“没有,常晨进来屋里说,站在门外怎么好?”
“不了,阿姨,本来有些事要找晓萱当面说的,现在她不在,我就不进去了。”殷常晨礼貌地笑道。
“那阿姨也不留你了。有空再来。给你妈带句话,她要的东西我买到了。”周母临了想起说点什么别的,防止怯场:在这个孩子面前说了谎,还是有些心里不安的。
“好,阿姨,那我走了。”殷常晨的心里有些失落,却只好告辞。
周母关上门后,回身就看见她从房间里探出脑袋朝外看着,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
“晓萱,你在干嘛呢?什么事?这么躲躲闪闪,怎么像话!”周母面上严肃,心里却在担心着这个闺女大了,心事也多。
“妈,没什么事,我们只是闹着玩的。她露出轻松的一笑。
“女大心事多,连我这个母亲都瞒着了。不说了。”周母系好围裙,故意沉下脸。
她见势不对,就赶忙几步来到周母面前:“妈,我说,你给我保密,行吗?”
“傻姑娘,妈什么时候会把你的小心事透露给别人知道,就连你妹你爸都只字不提。”周母撇下嘴,故意不悦着。
“殷伯伯安排常晨毕业后出国深造,这个时候我又不能挽留他,阻碍他的前程。为此,我只好躲着他。只要我不再见他,他就不会因为有顾念,反抗殷伯伯,放弃继续发展的机会。”她低着头,声音低沉。
周母怜爱地为她理着垂下来的发丝,边道:“晓萱,为他人考虑,是好事。妈也不懂你们年轻人的爱啊情的,我跟你爸执手相携一辈子,知道在一起承担分担。你和常晨的事情,我也给不了什么意见。你可要想好两全的。常晨那孩子是要有更好的前途还是留在国内,取舍在于他。”
“妈,我明白了。”她听了周母这些话,心中突然豁然。
她拿起电话,拨通了殷常晨的手机,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对方一句:“晓萱,你在躲着我。”
“是,我在躲着你。现在我想好了,你要去要留,全凭你自愿。”她坦然答道。
“你在纠结我要出国的事情,我不会接受我爸的安排,你只管放心。”他自信满满。
“你需要周全考虑,我尊重你的选择。”她轻声答道。
“好。”殷常晨只是淡淡回了这一句。
黄昏的夕阳照在窗前那盆长势旺盛的绿萝上,叶蔓繁茂,一弯弯卷曲得像月牙的嫩绿新叶充满着无限生机。
她举着浇花的水瓢细心给每一片绿叶撒着水滴,水滴渗过她的指缝,滴在叶片上,刷去了上面的漫漫尘土,绿意更深。
“姐,我那个充电器放在哪里,在不在你这里。”周晓茗人还未到,声音先到。
“前天在客厅看到,今天就没有再见到了。”她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止,随口答着。
周晓茗在她的背后到处翻找着,冷不丁喊了一声:“唉啊。”
她吓了一跳,转过去身,看见周晓茗手中拿着一本书。
“赠给我最亲爱的恋人周晓萱,盛昱帆。”周晓茗翻开书的扉页。
“等等,晓茗。你刚才说什么?“她丢下手中的水瓢,快步朝周晓茗走来。
周晓茗将书的扉页举到她的面前,:“喏,这上面写着。姐,这本书谁送给你,是本当下财经杂志。”
“一个人,一个突兀的人。”她说完这话,狠狠地咬着下唇。
天边的夕阳还恋恋不舍天空,挂在半空中,想落不落地释放着最后的热量,树上的蝉依旧反感燥热,声声叫得让人心烦。公园里到处扎堆着纳凉的人们。
“这本书还给你。”她将书塞到盛昱帆的手中。
他将书摊平,又递到她面前:“送给你的,不用还的。”
“不好意思,我不能要。你还是收回去吧。谢谢你为我辛苦淘来这本杂志的心意我领了。”她语气淡淡地表示谢意。
盛昱帆吃了闭门羹,脸上本来挂着的笑容消失了:“就一本杂志,你何必这么纠结。又不是什么贵重物件。”
“不是贵重的,我也不能收下,也告诉你一声,扉页被我撕了。”她在转身离开之时,叮嘱了他一句。
她迎着几群散步的人们,踩着脚下的木板路快步地朝前走着,她不敢回头,害怕看到她不想看到的场面。
她不曾这样当面拒绝一个男生,所以难免慌张。
“晓萱,等等。”还没有等她从刚才的心情中走出来,就被盛昱帆拦住去路。
“你要做什么?”她担心他会动粗,充满了警惕。
他看到她这样姿势,也慌张了:“我…只是想…”
“坏小子,敢欺负晓萱。看不逮住你交给警察局。”一句尖锐的叫声把本就慌张的两个人都吓了一大跳。
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女子举着一根木棍朝着盛昱帆的身上重重打了下来,边打还边喊着:“坏小子,我让你使坏,看我不打扁你,我就不叫郑芸芬。”
等她反应过来时,赶忙去劝停:“殷伯母,打错人了,这是我同系的同学,我来还他一本书,他没有恶意。”
她将盛昱帆拦在身后,慌忙地解释着:“他真是我同学,伯母错怪他了。”
“唉啊,这么失败,好不容易地以为做了一件见义勇为的事,却是误会。晓萱,我怎么会这么失败。”郑芸芬瘫在旁边的一张座椅上,垂头丧气着。
“伯母,你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跟我说说。”她坐在郑芸芬的身旁,关切地问着。
郑芸芬气馁地抬眼瞧了她一下,一通抱怨着:“还不是我家那个死老头子想一出是一出,非要让常晨出国去留学。一年前常蕾才出国,我身边就少了一件贴心的小棉袄,现在又要来割我的心头肉。这不是要我的命吗?不行,这次要我说了算。”
“为了常晨要不要出国的事,伯父和伯母吵架了。”她算是听出了话头。
“这次他还真来劲,不行,我不能每次都让给他。越来越想摆出一家之主的臭架子。”郑芸芬咬着牙,站起身来,就往公园门口跑去。
“耶耶,殷伯母,殷伯母…”她完全没有时间拦住她。
“晓萱,那是谁?这么霸气。”盛昱帆还心有余悸地问道。
“不管你的事,不说了,我得去劝架。”她奔跑着跟着郑芸芬的身后。
郑芸芬怒气冲冲地冲进军区大院的家属楼小区内,随手将防盗门甩着关上,她匆匆地跟过来,鼻子差点和门来个亲密接触。
她家和殷常晨的家在同一栋,一个在五楼,一个在三楼。到了三楼自家门口,她赶紧先进家门,喊着周母:“妈,出大事了。殷伯母和殷伯伯又在吵架,我赶紧去劝劝。”
“怎么回事?两人又吵上了。”周母一听这话,就急急地丢下手中忙着的事。
楼道里已经点上照明的灯,她按着门铃,站在门外,就能够听见里面剧烈的争吵声和一阵玻璃摔碎的声音。
门铃响了已久之后,里面没有动静,殷常晨出来开门,隔着铁门,能看见一脸的漠然。
“晓萱,周阿姨,你们怎么来了。”殷常晨讶然着。
“哦,就是过来串串门。”她见到殷常晨这般神色,慌忙抢在前面说话:“我们可以进去吗?”
殷常晨杵在原地,既不答应也不拒绝,正在他犹豫之时,他的身后走出来了殷恩权。
殷恩权红通通的脸上阴沉着,像是刚吵过架的,他挤开殷常晨开了外门,就走了出来。再看到站在门口的她和周母还愕了一下,也没有打招呼,就走下楼梯去。
“我们可以进去吗?”她低声征求殷常晨的意见。
“周阿姨进来吧。”殷常晨见周母在场,出于尊重长辈,他也只好让进屋里去。
她一听这话,就几步走进门去,脚下踩上了一块碎瓷片。再看客厅,一地的瓷器碎片夹杂着被扫落在地的许多小物品,郑芸芬坐在这堆碎片里哭泣,屋里乱极了。
这是打架吗?不是吧,殷伯父和伯母打架了。
她赶忙用脚踢开一些碎片,几步走到郑芸芬面前,发现郑芸芬手上鲜血直流,她吓坏了:“常晨,快来啦,你妈妈手上流血了。”
殷常晨闻声,一脸漠然地走了过来。周母也慌慌张张地四处找着药箱子。
她将郑芸芬扶起到沙发上坐着,取了药箱的纱布,急急地给她缠上几道,能暂时将血止住。
“死老头子,他也不顾我的死活,这么多年,他总是一意孤行,完全不把我当成他的老婆,这些年我们的感情就不好。芳如,我和他也过不下去了。军婚不能离,为什么军婚不能离。”她感觉到郑芸芬心里的伤比手上的伤更痛。
周母坐到她的身边,抚慰着说:“芸芬,夫妻之间没有隔夜仇。恩权脾气是冲了一些,但是孩子都这么大了。有什么不能坐下来好好说的。”
“芳如,你是不知道他要把常晨也送出国去。他说他对当年留下来娶我而没有出国发展而后悔,他说当年要不是我爸爸,他也不会选择娶我。”郑芸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述说着。
“妈,当着周阿姨和晓萱的面,你少说两句。”殷常晨手里托着几杯饮料从厨房走出来。
“小子,长大了,翅膀硬了,连妈妈的苦都不管了,我还不能跟别人诉诉苦?”郑芸芬眼眶通红地抬眼瞪着殷常晨。
“你们不就是因为我要不要出国的事情吵架吗?我,不会出国,也不想出国。”殷常晨冷冷地说道。
他将手上托着的饮料放在茶几上,头也不回地走向他自己的房间。
一声门被反锁上的声音,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殷常晨走去的方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