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昊的残忍是出了名的。
听说,一次生意起了争执,对方得寸进尺要四六分成,多得一成。程子昊只是弹了弹烟灰,笑了笑,转眼间,一颗血淋淋的头就在他脚下滚落着。杀人的是SAM,但默许暗示的是他。
很少有人见过程子昊的身手。他的身边,始终跟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SAM,有他就等于是拥有了最好的身手。SAM是一把杀人的刀。程子昊就是那只挥刀的手。
关于程子昊的事,我后来越听越多。他的兄弟们崇拜他,一般的人都怕他,高贵的有钱人巴结他,他身边从不缺女人,每一个女人都不仅仅是他的女人,因为他是会把女人奖赏给兄弟的人,但被他奖赏的女人他就再也不会碰,因为那等于是上了兄弟的女人。尽管如此,但每一个他的女人都还是爱上了他,卑微地在他脚下仰望、企盼。
我第一次见到程子昊的那次,艳姨就正在被他奖赏出去,我见证了艳姨的落幕,似乎是一种注定,同一时刻,程子昊对我着了魔。
一颗星的陨落,总是会有另一颗星变得明亮。
艳姨,随着年岁的增大,她的名后多了一个字,那是青春凋零的标记。人们开始遗忘了她的名。很多时候她自己都忘记了自己叫什么。
但我后来终于知道她的名。
“我叫白艳,白色的妖艳,矛盾不?妖艳的应该是红色才对。”她说话的瞬间,吞云吐雾起来。
阳光透过烟雾照在她浓厚的妆容上,刹那间,我看到了她眼角的细纹,看到了脂粉的剥落。
“以前这里的老大还是姓胡,夏天,他总是盯着我的裸露出来的小腿看,我以为他只是看看我的腿而已,但一次夜晚回家突然被拉进暗巷里,从此我成为老大的女人,开始吸烟,开始不上学,开始斗狠……然后……他出现了,第一次看到有人杀人能杀得那么美,每一个动作都留下完美的弧度,血似一朵朵妖冶的花,在空气里瞬间,凋谢,死亡就是花开花谢的时间……他对我说,这里的老大是谁,一脸杀气,桀骜的眼神,宛如霸王,那时我还拥有青春,尽管他小了我五岁……我帮他杀了胡老大,理所应当地成了他的女人……最初我是恨,很那个**了自己的男人,所以我帮他,最后……是爱,呵呵……随着青春的凋零越爱越深……”
艳姨莫名其妙地对她说了很多,悠长沙哑的嗓音,从那落了灰尘的年代飘了进来。
我垂下了眸。前晚,我刚被一群人围住,被当众宣布成为专属。
“年轻……真好……几年来,他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只有我还在,别人都羡慕,但只有我知道那种恐慌,他对我,只是一种感激,一种习惯,与爱无关,所以迟早……我会被代替……”
透过那沉郁的目光,我仿佛看到另一个自己,吸着烟,手弯曲成寂寞的姿势,描着妖艳的妆,讲述自己的过去。
瞬间骇然。
艳姨那红红的指尖划着我的脸颊,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她要划破我,划烂我,但是,她只是一脸哀伤的说,“苏苏,不要爱上他,你像极了那时的我,二十年后,你也会像我一样开始依赖各种化妆品,开始爱上香烟,开始等待……但只要你不爱上他,那么你就不会成为我,这是忠告……”
最后,她的目光转为怜惜,又说,“你还是个孩子啊……”
艳姨的话,我听得半懂,唯一记住的是——程子昊很危险。
所以,我逃他,我躲他。
关于程子昊的残忍,在我连续躲他一个星期后亲眼目睹。
一双鲜活的胳膊瞬间在眼前断落在地。我看着那个前一刻对我表白被拒就心生歹意意图强吻我的男孩嚎叫着滚爬在地。
他却一脸温柔地抚着我的脸,“别怕,有我在。”
是啊!有他在……他竟不知道正是有他在,我才开始害怕。
从那天起,没有人敢看我一眼,没有人敢轻易地触碰我一下,我生活在孤独里,母亲也开始用失望的眼神看着我,看得我心痛,全世界,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她对我的失望。
他执意地将我纳在他的羽翼下,强迫我回应他的每一次深吻,然后指着我的心口说,“这是我第一次想好好珍惜一个女人,总有一天,你的心你的人都是我的,你会心甘情愿给我!”
他张扬地说着爱,一边爱一边禁锢,甚至不惜迷昏我在我身上纹下一条龙,一条与他的背上一模一样的龙。
于是……我要逃。
被关住的日子里,艳姨来了,“苏苏你母亲快不行了,她想回S市。”
因此,我更加要逃。
故意把他灌得迷丁大醉的夜,他意乱情迷地扑上来的时候,扑倒的却是艳姨。
她说,“快走,外面有人接应,你母亲在车站等你……”
那晚,艳姨留在了房中。
那晚,帮我逃走的人是程子昊的兄弟,艳姨陪了他三个晚上,所以……他背叛了程子昊。
那晚,艳姨一脸悲戚地说,“我爱他,哪怕一晚也好……”
那晚,我成全了一个迟暮之年的女人卑微的爱,她成全我向往已久的解脱,我以为我们都只是互利而已,这样很好。
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我从一个禁锢中落入另一个禁锢,她也因此堕入深渊,面目全非,饱经折磨,不成人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