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
六月,日本的樱花集体凋谢,结了果,挂满枝。深紫色的叶,像结了痂的疤,凝固成永久的记忆。
她静静地看着,静静地坐着,背部曲线在吊带长裙下暴露无遗,一条张牙舞爪的巨兽盘旋而上,似再慢慢地吞噬着她。
视线里伸出一只手,环着她的肩头,温热的唇吻着她光洁的背,指着院落里一株株繁华不再的樱花树,“明年三月樱花会再开,到时候你已经十八了,我们在樱花树下举行婚礼,白色的婚纱,粉白的花雨……”
“放了我……不行吗?”她无力地请求着。
面对程子昊,她总是显得苍白无力的。
孤零地陷入他的控制之中,他已经加强了防备。这次,不是A市,是日本,完全陌生的国度。她会说的语言,只有普通话、英语。周围全是陌生人,每天有人看守,穿着和服,下摆画着一条龙,手执着武士刀。这里才是苍龙会真正的发源地。所以……她身置腹地,难以逃脱。
每天静静地坐着,看着,语言成为多余的附属。除了程子昊没有人能听懂,会与她交流。
看着广袤的天空,看着四周的墙壁,她为何总是要被禁锢?
苦笑一声,她到头来还是回到了原处,掉进了他精心编织的网里。或许再重来一次,她也难以想到宁之之会和程子昊联系上。
那时,她以为宁之之说的都是真的。
宁之之说她遇到个好人出钱资助她完成学业,她说那人是日本的一个慈善家,她说她已经帮她联系了那个慈善家,而这里已经不是她能呆的地方了,在这里无论哪一个城市,都有可能被找寻到,走投无路,身心疲惫时,她答应了宁之之。宁之之说慈善家愿意帮她,像帮助宁之之一样帮助她完成学业。
她永远忘记不了宁之之那时的表情,喜上眉梢,又说又笑又跳。
得知一切时,程子昊一脸心疼地对她说,“还那么容易相信人吗?只有我才是真的对你好,其他人都是欺骗。”
那时,她又看到了宁之之如火如荼的笑,那笑在眼前慢慢地扭曲,慢慢地狰狞,化作尖利的爪,向她扑来。
于是开始连着几晚都做梦,有时宁之之的笑,笑着抓破她身上每一处;有时方茗唇边那开放着的妖冶决绝的花,他对她摇手说再见;有时是……柳原一脸的忧伤问她为什么要逃,为什么欺骗他,她惊慌失措地逃离,却发现双脚怎么迈动也依旧是在原地,他的呼吸响在她耳边,他说你逃不了的,她于是濒临绝望;有时又是背后一阵刺痛,一张鬼魅的脸从身后伸出来,紧抓住她的肩,他喊她苏苏;还有的时候会看到自己胸口插着刀,浑身是血,唇上传来冰冷的触觉,睁开眼,那是柳煦,他说我也是你哥哥……
每一次醒来,惊恐非常,喉中干涩,呼吸急促,仿佛一尾濒临干涸的鱼。
他抚着他一针一针用心扎上去的图案,嘴唇婆娑着,“怕你无聊,接了个人来陪你,你认识她的。”
柳苏凄凉一笑。他用缄默来告诉她……放手是绝无可能。
当那张布满疤痕的脸乍然呈现在眼前时,柳苏睁大眼看着,唇翕动,久久无声。
她唤不出那个名字。
丑颜女人穿着朴素的白色棉质衬衫,露齿一笑,疤痕就在皮肤上跳跃起来,她说,“苏苏,你该早些来的,院子里的樱花开得可美了。”
柳苏看着女人那卑涩的笑,感觉着程子昊的轻笑,也只有在他面前,她才会卑微到尘埃里去。
“艳姨……”柳苏不知道自己怎么发出的声音,因为她的喉,始终那么紧涩。
昔日妖艳的女人此刻面目狰狞,丰盈不复,瘦骨嶙峋,如若夜晚见了,怕是以为遇到了鬼。
是什么……是什么让她变成了这样?!
柳苏无声地望着程子昊。
程子昊撩起她落在肩上的发丝,轻嗅着,神情陶醉地说,“不喜欢吗?她以后再也没有办法嫉妒你了,因为……”他如鹰般犀利的目光直扫过那每一道疤痕,“这么丑陋,乞丐都不要,她还能勾引谁?”
艳姨低下了头,姿态卑微。
柳苏喃喃自语,“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