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们很快进殿传来晚膳,见她这几日没什么胃口,香云便特定吩咐御厨房做了几样她以前爱吃的家常小菜,菜色精致可口,希望她能有些胃口。
两人默然入席,楚夜澈细心为她布菜,一顿饭下来两人也会说上两句话,一旁的香云香绡干着急,这么下去,一会皇上还不得起驾回了御书房去。
晚膳用毕,楚夜澈并未见动身离去。宫人上来禀道:“皇上,皇妃娘娘药浴准备好了。”
楚夜澈侧头望了望她,温声道:“走吧。”话毕已经伸去牵她。
九华宫后便是温泉房,一进门便闻到那浓重的中药味,她微微皱了皱眉,自回宫惧于那药味,她也未再用这些药了,横竖用了也没什么转变,楚夜澈瞧她皱起脸,微微笑了笑:“这些药是治体寒之症的,眼见入冬了,你要多用,指不准今年就能治好了。”
十一瞥眼望了望一旁浴桶内的中药汤,抿了抿唇不发一语。楚夜澈过去探了探水温,转头见她还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默然上前替她宽衣,她一下闹了个大红脸:“我……自己来就好。”
他未强求松开手,她低眉绕到屏风处宽衣,而后到桶内泡着。刺鼻的中药味熏得她难受,转过身趴在桶沿,抬眸理见已经泡在温泉池的楚夜澈,瞧见胸膛上几道刺目的疤痕眼中一紧,咬了咬唇又转过身去,想来是在出征中伤着的,自己去了竟然都不曾注意他受伤之事。
楚夜澈抬眸瞅了眼她,欲开口说什么又生生咽了下去。
好不容易泡完了药浴,她急忙下温泉池中洗去那一身中药味,楚夜澈不发一语到身旁瞅着她:“你是不是打算就这么一直冷落我?”
冷落?十一惊诧抬眸忍不住发笑,到底是谁冷落谁,她已经成功成为宫中上下同情的对像了,哪还敢冷落他呀。
“是你不搭理我的,干我何事?”是他把她扔在九华宫不管不顾,这时候还有脸说起她来了,数日不见,连脸皮都变厚了。
楚夜澈微一扬眸瞅着她,不知是因为温泉的关系,还是什么,她面色泛着绯红,整个人都显得几分娇艳动人,探手将她拉入怀中,肌肤相贴的触感让两人为之一震,楚夜澈低眸瞅着她,柔情眷眷,低首印上柔软的樱唇,吻得温柔而缠绵。
直到夜半,她睁着眼仰躺在温泉房的软榻之上,身上披着楚夜澈的衣衫。事实证明所有男人都是有兽性的,两个多月未女色他饥渴地将她啃食,一次又一次的欢爱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身旁的人得逞了倒是笑得一脸惬意,温声道:“在这里睡还是送你回宫去?”
她懒懒地抬眸望他一眼微微摇了摇头,楚夜澈微微笑了笑探手拥着她:“本来就没几两肉,还不好好养着,现在就成了皮包骨头了。”她懒得甩他,往他怀里蹭了蹭闭上眼睡去。
他低眉瞧了瞧怀中安眠的人唇角无声扬起,眼底却掠过丝丝隐忧,两人始终避着谈论那个敏感的话题,明明是夫妻,暗地之中两人却又在无声相斗,只是为了那个人?
皇妃娘娘重获新宠的消息,很快又传扬开来,楚夜澈之后都宿在九华宫,两人看似相处融洽,却都未曾提及关于楚惊鸿的只字片语。
一切看起来都已经好转,直到那一天的到来,打破了他们所有的平静。
天色阴郁,寒风凛凛,似有大雪将至。
楚夜澈担心她在宫中无聊,便时常将锐儿接进宫中陪她,锐儿小小年纪就像个牛皮糖一样粘着她,让她哭笑不得,冷寂的宫中因为他的到来似是染上了几分喜悦,楚夜澈闲下来也会陪着他们玩耍。
本来他们也可以拥有这样一个孩子,可是一切……
楚夜澈思及,眼底便是寒芒顿起。
十一将风雪单独安置在一个院落,锐先起先还挺怕它,时日一长,两人却是玩得不亦乐乎,风雪虽然狠厉,但只要不去攻击它还是皆较温和的。十一坐在一旁瞧着草地上正和风雪玩摔跤的锐儿,不禁失笑,一人一兽在地上打滚。
香云见天色不好,回宫替她取了斗蓬,瞧了瞧周围替她系干斗蓬之时低语:“皇妃娘娘,青龙来报,燕皇来了沧城。”
十一面色骤变,这个时候来,他不是送死吗?片刻之后,她恢复淡定,问:“还有别的消息?”
“他让青龙带了消息,说……约你在福源客栈后园一见。”香云低声回话道。
福源客栈,坐落在卫国将军府边上,去也不是问题。她望向不远处的锐儿,起身拉开一人一兽,拈去锐儿头上的杂草:“锐儿,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锐儿恋恋不舍地望向一旁的风雪,道:“可是我还想跟风雪再玩会。”在这宫里多好,不会被爷爷和爹爹逼着练功,有好听的,有好玩的,还可以和风雪玩摔跤……
十一板起脸:“锐儿,要不听话,我就不让你来了,天天在家待着跟你父亲们练功吧!”
锐儿一听就急了,拉着她的衣角可怜兮兮道:“好啦好啦,我听你的,别叫我回去练功。”为了逃避练功,他常常赖在宫里不回去,整得卫靖只得进宫来带他回去。
十一浅浅笑了笑:“今天看起来要下雪了,我早些送你回去。”
锐儿仰头望了望天色,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她牵着离去。
马车悄然驶出皇城去往卫国将军府。
进了府内,与卫家的人交谈了半晌,她才得以脱身赶去福源客栈。
空寂的后园,一身玄衣长袍的男子临风而立,听到脚步之声霍然转头,望向走来的人,眼底盛满喜悦之色。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你……”十一纤眉皱起,现在太上皇,和楚夜澈都欲置他于死地,他却送上门来。
楚惊鸿敛支眼底的欣喜之情,叹息道:“我来是想告诉你小心提防顾长歌,还有……太上皇。”一直得到消息,她与昊帝关系紧张,朝中纷纷上奏请求纳妃选秀,他放心不下,再者发现顾长歌的动静频繁心中更是忧心,便只身来了……
十一抿了抿唇,抬眸道:“这样的消息,你送信来即可,犯不上冒险前来。”
“你以为现在只是送信,还能送到你手里吗?”在他们父子二人的清除下,他在千夏的暗哨已经被摧毁殆尽。
她沉默良久望向他:“我……对不起。”她答应她千夏不会再与大燕为敌,却无力做到,还有什么资格要求他信守诺言,数日来,他已经被逼得步步后退。
“如果再这么发展下去,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做到答应你的事。”他负手转身,微微叹息出声,他已经一退再退,明知退路是死路,他却还是步步退让。
“你信我,我……”她让他信她,他一直信,可她却未曾做到自己所说的。
“我信你,可是……我不信他。”楚惊鸿转身望向她,眼底一片暗沉。
十一默然,寒风冽冽吹起得她的斗蓬鼓鼓的。她已经没有资格再要求他做退让,若再这般下去,他便是死路。
两人陷入无边沉默。
“若他负了你,你可愿随我走?”这是他最后一次问起这样的话,虽然希望渺茫却依然开了口“不是要你留在大燕,你可去你任何想去的地方,不用再夹在我们之间无所适从。”
十一浅然一笑,摇了摇头:“离开他,我无处可去。”
短短一语,道破心境。
他就是她的所有,在这世上所有的牵挂,是她唯一的依靠,是她赖以生存的家,她怎可离去,她做不到,永远也做不到。
楚惊鸿凄然一笑,早就知道的结果,又何必去问呢。
从桃花坞那阵阵缠绵的轻歌,从燕城的残忍决别,她便注定会守在他的身边,一生相守不离,而那个人,却是他的弟弟,更是他的仇敌。
十一抿了抿唇,道:“我知道要你继续那个承诺很难,可是……”她已经很努力在阻止这场争斗了,只是在那样的环境,她的力量是那样微薄,太上皇的人,神王殿的人,哪一方都不是等闲之辈。
“你嫁了他,却又转过头来帮我,这样……”
“我不想你们任保一个死,我不想再看到景国王宫的一幕,再在你们之间重演,说到底,你们是血脉手足的兄弟,不该是这样的局面。”十一轻浅低语,景国的王宫的那一幕,纵然她不再主较,但逝去的那个人,那一幕幕都成为她心头最深的痛,所以如今即便宜倾尽所有她也不想再看到那样的悲剧再发生一次。
失去了那个人还有楚夜澈,若是失去了他们其中一个,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走下去。若死的楚夜澈她不会再独活,若死的是眼前人,她与楚夜澈也会从此划出一道生命无法逾越的鸿沟。
“孩子的事……”楚惊鸿望他,眼中歉疚万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