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绯月带着人进来,将香炉的薰香换了,不由多望了几眼床榻上的人。景千寻对毒颇有了解,难不成是她发现了什么?
反正如今泣血之毒已经侵入血脉,她早晚会丧命。此时她若再动手脚定会惹人怀疑,景绯月照吩咐换了常用的提神醒脑的香料,无人可见她眼底那丝丝冷笑。
泣血之毒,与血肉相融,无药可解。任你顾长歌再有手段,也难救得她性命。
床榻之上的人微微抬了抬眼帘,望着景绯月的背影,她对自己下如此狠手,她本欲取她性命,但念在景家份上,不想再靠杀孽。
“娘娘,薰香换好了,还有什么吩咐?”景绯月到床边欠身行礼。
她闭目浅眠,默然不语。景绯月当她是昏睡过去了,冷然一笑转身出门。
床榻上的霍然睁开眼望着帐顶,眼底一底寒芒。仔细回想起那夜的情景,有人出现将楚夜澈带走了,那个孤傲的背影,极有可能是楚惊鸿。
千夏大燕战事方歇,在这样的时候他竟肯出手救他,这份恩情她又欠上了。要让他出手去救自己仇恨多年的敌人那需要多大的勇气,楚惊鸿为她放弃太多,她却无法偿还一分,今生注定要亏欠于他。
新州,红枫别苑。连筝拖着一白发老头朝着苑内走。
“师傅,你快点,救人如救火呀。”连筝连拖带拽。
“你个死丫头,师傅我一把年纪了,赶了这么多天一把老骨头都散了架,现在到了又不差这几步路?”白发老头,拔了拔自己的长胡子不满地哼道。
风镜和青龙几人听到吵闹之声纷纷赶到前院,看到两人不禁一愣,瞧着连筝身后那疯疯癫癫的老头不禁恶寒,这人真能救人吗?严重怀疑中。
“哎,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他给我抬进去。”连筝瞧着发愣的几人叫唤道。
青龙愣了愣朝旁边的几个羽卫望了望,四个人上前将白发老人架起抬往楚夜澈的房中,连筝舒了口气,跟了上去。
“这真是你师傅?”风镜难以置信地拉住连筝。
“只此一个,如假包换。”连筝道。
“可是他……他也……”他还当是什么世外高人,原来就是这么个疯老头。
“他……他怎么了,别小看我师傅。江湖中大名鼎鼎的鬼医就是他了。”连筝一脸自豪地说道,相当年拜师的情景还真是有够无语的,自己莫名其妙被疯老头缠上非要收她为徒,结果她就摊上了这么个师傅。
反正你找他是半天找不到,他要找你,一找一个准,形踪有如鬼魅。
“人不人鬼不鬼的,叫鬼医还真没错。”风镜撇撇嘴道。
“懒得理你,姓楚的怎么样了?”连筝急声问道。
“半死不活。”风镜叹息道。
连筝皱了皱眉,进了房中看到鬼医没有去救人,却坐在一旁抱着他的酒葫芦喝酒,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前夺过他的葫芦:“叫你来救人的,快点动手。”
鬼医又把葫芦抢回,不满道:“人不是还没死嘛,急什么?”
“什么?”风镜急得跳脚,都这样了,他还无动于衷。
鬼医抱着葫芦抿了口酒,咂巴咂吧嘴:“江湖人称本人为鬼医,因为……本人只医死人,不医活人。”他得意地一笑。
众人一阵恶寒,难不成要让他医伤,还要把人把死了才让他死?
“师傅!”连筝不禁火大,好不容易把她从越国绑了来,他还说这样的话,她怎么拜了个这么不成器的师傅。
鬼医不气不恼,伸着脖子朝床上望了望,然后瞪了连筝一眼:“都怪你要催着赶路,要是晚个一天半天的,他就没命了,我们赶来不是正好?”
连筝气急,叉着腰站在他面前:“你到底救还是不救。”
鬼医委屈地瞅了她一眼:“我没说不救,可是……也等死了再救。”后面半句小得几近未闻。
连筝登时暴跳如雷:“你气死我了。”
“小徒儿别气,反正过了今晚他也该断气了,到时再救也不迟。”鬼医扯了扯连筝的袖子笑眯眯地说道。
连筝一把甩开他的手,认真道:“师傅,别玩了,人死了我拉你来干嘛的。”
“救活死人,才能显现出你师傅我高超无比的医术呀。”鬼医一本正经地说道,风镜差点气得吐血,还有这样的怪论。
连筝为之气结。鬼医抱着酒葫芦一脸悠闲,无视屋内急得快跳脚的众人。连筝深深吸了吸气,拍了拍鬼医的肩膀道:“师傅,你喝过这世上无数的美酒,但有一样,你绝对没喝过?”
“什么酒。”鬼医抬头望着连筝好奇问道。
风镜与青龙一行人气结无语,都什么时候了,这两个人还有闲情逸致讨论什么酒好喝?
连筝贼兮兮地一笑:“桃花酿,这世上只有一个地方有,所以你绝对没喝过。想不想试试?”
鬼医咂巴咂巴嘴,落入圈套:“乖徒儿,这桃花酿哪里有?”
连筝指了指床榻上的气息微弱的人:“救了他就知道?”
鬼医挑起眉,瞪向连筝:“原来又是骗我了,我才不信?”
风镜上前道:“桃花酿是表哥酿的,你要想喝到,那就快救人。”
鬼医在原则与美酒之间挣扎了半晌,最后为了桃花酿投降了,起身到床边替楚夜澈诊脉。看了看有些腐烂的伤口,皱了皱眉道:“你的命还真够大,伤得这么重都还没死。”
连筝无奈地翻了翻白眼,师门不幸,师门不幸啊!
“这里交给你了,我们出去等消息。”连筝耸耸肩道,虽然这个师傅人品不怎么样,对他的医术她还是有信心的。
“他们出去,你留下帮忙。”鬼医将葫芦别回腰间笑嘻嘻地道。
连筝无奈地叹气,折回内室。风镜与青龙一行人退出屋外等候。
“拿金针。”鬼医撸起袖子到旁边的洗手,转头吩咐连筝道。
风镜等人在外面焦急等候,厉剑听闻连筝请了大夫过来,便也急急赶了过来,瞧见他们在外等候,上前道:“南王世子,里面情况如何了?”
因为他们当日出手相助才将表哥顺利带回来,风镜也不再似之前那般冷言冷语,望了望房门:“等他们出来才知道。”
厉剑微微松了口气,望着紧闭的房门心想,如果这人可以治好昊帝这么重的伤,不知道能不能治主子身上的寒毒,也免得主子这一生受这寒毒煎熬之苦了。
风镜瞧着厉剑皱着眉,似有话要说,却又不好开口,便主动问道:“你……有话要说?”
厉剑沉默片刻,坦言道:“我是想,如果这人可以治好昊帝的伤势,可不可以……请他替我家主子治寒毒。主子仅盛的火莲丹药本是用来压制寒毒的,那日全给了昊帝,如今……寒毒复发也不知是什么状况了。”
风镜默然不语,眼底若有所思。原来他回大燕不是处理什么朝事,而是……寒毒发作了。可是他为什么都不说。
冰块就是冰块,有事永远都闷在心里自己承受,真当自己是神不成,这么重的伤都不要人帮忙的吗?
青龙玄武一听,不由一震。燕皇所中寒毒全是为小主子,如今这般救昊实,同样也是为主子吧,当年虽恼她负情薄幸,可如今想到他为主子所作种种,又不禁替他惋惜。
“他什么时候能过来?”风镜望向厉剑问道。如今表哥应该会醒了,要商议救人之事,也需要他的帮忙才是。
“三天。”厉剑回话道。
风镜浅然一笑,心下怅然。这世间这么多男儿为她而倾心,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
直到黄昏之际,房门打开,连筝同鬼医满头大汗出来,来人只说他明日便能醒了,随后各自回房睡大觉去了,一连赶了几天的路,方才还费那么多内力,再不休息真顶不住了。
次日晚上,楚夜澈果然醒了过来,风镜与青龙等人不禁松了口气。
厉剑很快将昊帝醒转的消息送给楚惊鸿,他加快脚程赶到了新州。
阳光明媚,秋风习习。风镜陪同楚夜澈到亭中落座,远远便瞧见长廊上疾步行来的蓝衫男子,那不是楚惊鸿是谁?
风镜借口去看青龙他们抓药回来没有,离开亭中。
楚惊鸿屏退随在身后的厉剑与柔剑,独自前往亭内,楚夜澈浅然一笑,邀他入坐。
“多谢你那日出手相助……”楚夜澈斟茶道谢。
楚惊鸿抬眸望着他,冷语道:“你知道……我并不想救你。”若不是她在意他的生死,他也不会出手相救,他只是不想她伤心而已。
楚夜澈低眉淡笑,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们两个人会如此平静的相对品茶,一切……都只是因为她,那个他们心中都在牵挂的女子。
“你打算什么时候救人?”楚惊鸿开门见到山问道。
楚夜澈微微敛眉:“顾长歌给她下了忘忧之蛊,控制了她的心智。”如果不是如此,她又怎么会对他下手,也怪自己那日一时心急,未作任何准备便潜进宫中“我必须要有所准备才能再去。”如今自己伤重未愈,去了不仅救了她,还会两人丧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