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柔凌厉四剑心中虽有不平,却又不好多说什么,只要袖手旁观他们大可坐收渔利,千夏江山可夺,再发兵景国将皇妃带走,一举两得的事竟然让主子生生放弃,还不惜拿出自己救命的火莲丹药替他解毒,自己却要生生忍受寒毒之痛。
只有柔剑始终不语,她明白,他出手相助并不是为昊帝,只是为她。那个他深爱却不能拥有的女子,纵然仇深似海,但昊帝若死,她必随他而去,这是主子不愿看到的结果,他舍不得看到有一丝伤心,即便是敌人他也不顾生死相救。
出了盛京第二日,羽卫便寻了来,见到燕皇救下的昊帝一时有些反应不及,两队人马一同撤向新州再做打算。
她那一箭再深半寸便会让他心脉尽断,加上箭上剧毒,楚夜澈一路昏迷。
红叶别苑,楚惊鸿一行人也在此落脚。他需要等他醒来了解她的状况,才好做打算,他们潜入盛京已经惊动了顾长歌,顾长歌心思狡诈,要想从他手中救下她着实要费一番功夫。
一路急着赶路,致使楚夜澈伤势加重,在别苑一直高烧昏迷,青龙等人请遍附近名医都束手无策。如今昊帝重伤,主子身陷敌国皇宫,他们心下忧虑不已。
青龙带着大夫急急进苑,远远瞧见楚惊鸿与厉剑一前一后走来,上前拱手行礼:“燕皇。”
楚惊鸿瞥了眼他身后背着药箱的人,眉头微皱:“还是没起色?”
青龙默然叹息,这新州城的大夫都来看过了,没有一个有办法相救。朝着楚惊鸿微一施礼带着大夫急急离开。
楚惊鸿微微咳嗽了几声,面色苍白了几分,厉剑面带忧色:“皇上,我们还是回大燕吧,你的毒……”
他微微抬了抬手,她身陷险境,他如何放得下心回去。
“难道皇上……”厉剑生不好的预感“你要帮昊帝救人?”
楚惊鸿默然不语,缓步前行。
厉剑忍不住上前:“当时只要你袖手旁观,如今千夏就已经落入你手了,你这样一次又一次放弃唾手可得的天下,为什么?”
他沉默良久,低语道:“朕不想毁了她的幸福。”他是想要这天下,但若要毁了她的幸福,他做不到。
厉剑急步上前,道:“只要你不救他,昊帝一死,千夏归大燕所有,你再发兵救她,介时江山美人一并双收,可是皇上您……”如今还起心思帮助昊帝救人,这样下去,他弃家门血海深仇于何地。
楚惊鸿自嘲一笑,他是可以得到天下,甚至得到她,可是她的心呢?她的心不在他身上,纵然留下她又如何,既然他给不了她要的幸福,又怎么舍得去毁了她仅有的幸福。
“定国公府有何动静?”楚惊鸿扯开话题。
厉剑微怔,随即回话:“定国公近日闭门不出,并不异样。”难道皇上真打算除掉尊主不成?
楚惊鸿沉默,敛眉深思,他又在打什么主意。萧慎有与顾长歌勾结的前科,他不得不小心提防,救人之事势在必行,可是一旦萧慎帮着顾长歌阻止,横生枝节,他也没把握把他带出景国。
“皇上,你真要动尊主?”厉剑试探问道。尊主纵然行事手段不怎么光明,但一切也只是为了大燕着想。
楚惊鸿眼底寒光一掠,冷言道:“他若只是安心做他的定国公,朕自然不会动他,但若再插手一些不该他插手的事,朕也容不得他。”
厉剑一震,当然明了他所言定国公不该插手的事是什么事?但这事只怕定国公已经暗中插手部署了。
“定国公,他毕竟……你皇上的外公,这些年……”厉剑曾经萧慎将他们从死人堆里救下带回教习武艺,不由心下一软。
没想到厉剑会为萧慎讲话,楚惊鸿微一震,冷然一笑道:“你以为……他会只满足一个定国公的名号吗?”
厉剑心底陡然一寒,难道定国公另有图谋。
“暗中拉拢朝中各方势力排除异己,你说……他要做什么?”他侧头望了望厉剑,眼底一片清明。萧慎将他扶上帝位不过是想他做傀儡,自己大权在握,可惜,他打错了算盘,他不是会任人摆布的傀儡皇帝。
厉剑瞧见他眼底的厉厉寒意,定国公要独揽大权,控制大燕做幕后皇帝,野心未免也太大了。只怕当年在前太子楚若怀身上,他就打着这样的主意吧,谁知有人坏了他的计划,害他又苦苦筹谋了数十年才等到今天。
定国公结党营私之事,皇上一直了然却没有动他,是念在曾经的培育之恩。但如果这次搭救皇妃之事他再横加阻拦,皇上就真容不下他了。
厉剑不敢再多言相劝,默然随在楚惊鸿身侧。
楚惊鸿思虑半晌,转身道:“你暗中派人前往越国,通知南王世子昊帝重伤之事。”他必须做万全准备,才能将她救出。
厉剑领命离去,楚惊鸿遥遥望向此时楚夜澈栖身的房间,低语叹息:“你若放不下她,就当快些醒来救她脱险。”
他不想再跟他争什么,他注定输了,输了她,输了情,输了心。他只愿尽力去保护她,不让她再受伤害。
景绯月一如往日踏入含元殿,她本以为可以让楚夜澈来救她与顾长歌拼个你死我活,她也算报了仇,可是事实的发展远远出乎了她的预料,楚夜澈就那样轻易毙命在她箭下。
顾长歌侧躺在床榻外侧浅眠,听到动静低眉望了望怀中安眠的人唇角无声扬起,悄然掀了被子下床出门吩咐:“等她醒了再进去。”
“是。”景绯月与身后两名宫女欠身回话。
景绯月望着离去的背影,袖中手悄然收握成拳。她终于明白,自己与他相斗,终究是心思简单了。以前她对他无从下手是因为顾长歌毫无软肋,可是如今……她不由望了望含元殿。
顾长歌一连数日宿在含元殿拥她入眠,却无任何过份亲密的举动。也许是放不开过去,也许是曾经她不惜以死相迫的一幕让他无法宽心。他只是个孤寂的人,虽然她的相伴,如此简单而已。
一夜好眠,她睁眼身旁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去。
屋风的人听到动静,便开始敲门:“娘娘,醒了吗?”
“嗯。”她更衣应了声。
景绯月推门而入,直直望从内室步出的人,悄然敛去眼底的寒意。欠身行礼,而后与宫女们默然收拾房屋。
“这是什么香料,这么特别?”她窝在榻上看书,闻见香炉散出的奇怪香气不禁问道。
香气若有若无,却让人感觉心旷神怡,着实难得。
“回娘娘,是皇上吩咐内廷在外邦所购的沁兰。”一宫女上前欠身回话道。含元殿的一切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景帝对她更是呵护备至,虽然个个心下知晓她是千夏皇妃,却都不敢多言。
她唇角微扬,笑了笑,冲宫女扬了扬手示意她退下。这沁兰的香料似是很得她心,之后便差人一直用在含元殿内。
厉剑送消息到越国,风镜闻言便通知连筝一起赶往新州,越国良驹宝马让他们以最快的时间赶到了新州。楚夜澈依旧伤重昏迷,风镜将从越国带来的几位名医请去诊断却都束手无策。
连筝对幽寒院起火一事一直耿耿于怀便懒得前去探视,一个人漫步在园中等风镜出来看是何消息。
她是恼恨楚夜澈,但心念十一对他的情意还是跟着风镜前来新州。
“华筝公主。”背后有人唤她,她霍然转身便见几步之外一袭蓝衫的楚惊鸿。不禁一震,想到是他的人通知他们过来,不想他竟然也在别苑之内。
“燕皇。”她直面相对。当初与十一出使千夏见他之时,他还只是千夏的离王,如今却已是大燕的皇帝,人生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
“是你救的那姓楚的?”连筝挑眉问道,之前两人打得你死我活,如今他竟然在危急关头出手相助,疯了不成。
“是。”楚惊鸿坦言相告。
连筝不悦地道:“你不是想他死,让他死在那里岂不是很好?”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的男人还活在这世上做什么?
楚惊鸿浅然一笑,漫步而行,反问:“这世上能一箭伤他的人,能有几个?”
连筝闻言一震,楚夜澈的武功,虽不及顾长歌,但也可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他没有任何反抗就受了这一箭,仔细想来着实让人怀疑。
“她在景国。”楚惊鸿认真说道。
“你说什么?谁在景国?”连筝眼底霍然一亮,追问道。能一箭伤得了楚夜澈,那个人……那个人除了她,还有谁?
只有她出手,他不会反抗,不会防备。
“十一,她在景国,不过……被顾长歌下了蛊控制了心智。”楚惊鸿低低叹息,无忧之蛊,无药可解,一旦受控,终其一生也无法摆脱。真是那般,就算救了她出来,又要如何才能帮她恢复已经受控的心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