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剑眼角微湿,那些不堪的记忆就连她这样的旁观者想起都是一阵惊心,何况主子亲身经历,夜夜纠缠在那梦魇之中。
“你不知道这样更会害了他们。”厉剑叹息,尊主的手段他们再清楚不过,他是绝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成为主子的软肋。
柔剑默然,当听到尊主要除掉十一之时,她已经无法再去顾及其它了。
她记得主子看到十一侍卫在酒窖偷酒时笑起来的样子,她记得主子看到十一侍卫在后园荔枝时幸福的神情,她记得主子伤害十一侍卫痛苦自责地样子……明明深爱着她,却要一次一次让她伤心,明明想要留下她,却一次一次将她推得更远,明明想要见她,却只能偷偷地观望着她的一切……
厉剑微微叹息走近道:“这几日,你随在王爷身侧,尊主……应该没那么快回来。”
柔剑点了点头,朝着西苑行去。
两三个大夫一脸紧张地瞧着屋内一脸冷凝的离王,半晌终于有一人上前:“王爷,姑娘内力尽失,加上受了风寒和过度劳累故而高烧不止……”
萧绝眉头皱起,面色苍白了几分。
“王爷,你的伤……”凌剑望着他苍白的脸色,有些担忧。萧绝微微抬了抬手,低声道:“无碍。”转头望了望刚进门的柔剑“你在这里照看着,凌剑随我去书房。”
凌剑不甚担忧的瞧着他一脸倦色,从接到消息便追了出去,几日几夜不眠不休加上身受重伤他到是受得住了。
书房内沉寂无声,萧绝进门到书案旁坐下:“我离开的这几天,府里可有事。”
“皇上派人来了一次,见王爷不在便走了。”凌剑躬身回道。
萧绝面色一凌,眼底若有所思。
“尊主……不会留下她的。”凌剑小心翼翼地望了望他的脸色,低语道。
萧绝抬眸望了望他,手倏地收握成拳。眸底森寒的杀气让凌剑不禁一震,躬身道:“属下该死。”
半晌,萧绝起身走到他面前:“凌,从此以后你们四个人只需要做一件事,保护她就够了……”这不是命令,他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在拜托他。
凌剑怔住,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一脸诚恳的萧绝,恍然间他又看到了数年前那个抱着受伤的兔子来找他的孩童。随即目光一敛:“对不起,我不能。”他不能,也做不到。鬼域的尊主要取一个人的性命,从来没有人可以阻挡得住。
萧绝面色一沉,凌剑依然不退让半分,躬身道:“属下让大夫过来给您瞧瞧伤。”
他出了书房转头望了望微微叹息,十一侍卫已经成为他的软肋,这样的他怎么能够斗得过尊主。
十一一直未醒,萧绝便索性同住在西苑守着。
他坐在床边凝视着她沉静的睡容,苍白的薄唇微微扬着,原来等待她醒来也会是这样幸福的感觉。
“王爷,药煎好了。”柔剑进门打断了他的怔怔出神。
他微微皱了皱眉,已经一天一夜了也该醒了。
床榻上的人睫毛微动,睁开眼便见着床边正端着药碗的倨傲男子,深沉的黑眸漾着丝丝柔情,他侧头望了望她,薄唇扬起:“醒了。”她有些微怔,明澈的眼带着初醒的惺松和迷茫,四顾才知已经回来了。
他伸出另一只手将她扶着坐起,将药递到她唇边,她怔怔地抬眸望他,这样的萧绝仿如回到前世那个哄着她吃药的他,可是……再不是那个温和如阳光的萧绝。
萧绝看着自己发愣有些不自在:“怎么了?”
她回过神来:“我自己来。”一把夺过药碗,一口气喝了下去,苦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让她不禁皱眉,撑起身就准备下床。
“你做什么?”他一把将她按回床上。
十一无奈地挑眉:“我没那么娇弱。”只是多日没休息才一觉睡了这么久,至于那么大惊小怪吗?
他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而后在她身侧躺下长臂一伸将她抱进怀里,满足地闭上眼。明明已经疲惫不堪也要亲眼看到她醒来这才安心。
十一不自在的想挣开,他微微动了动头靠在她的颈间,低低地说:“真想一口吃了你。”她乖乖地躺着,不敢现有半分动作。身侧的人微扬着嘴角沉沉睡去。
屋外的柔剑悄然走开,这样的宁静与幸福能持续多久?刚一出西苑就见一身黄色宫装的景绯月款款而来。
柔剑缓步迎上前去,行礼:“柔剑见过绯月公主。”
绯月公主带着几个宫女停下,瞧着跪在身前的男装女子:“听说离王爷受伤了,本宫前来探望。”
“属下替王爷谢过公主好意,只是……王爷刚歇下,公主还是不要打扰的好。”柔剑回话道。
景绯月一听她这般语气,柳眉一皱:“怎么这离王府的侍卫都是这般不懂规矩吗?容得你这般奴才在本宫面前放肆。”那个十一侍卫如此,这个柔剑侍卫也如此,都不将她放在眼中吗。
“柔剑不敢,只是王爷方才服过药歇下,属下只是不想有人扰了王爷养伤。”现在里面的情形,让她闯了进去,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来。
十一听得外面隐约人声,皱了皱眉望向呼呼大睡的人,准备拿开他的手,萧绝懒得睁眼,出声道:“不用理她。”十一愣了愣,他是在跟她说话,还是在说梦话。
他挪了挪身子调整到舒适的姿势:“前些日子……你吃醋了?”低沉的语语带着几分笑意。
十一望着帐底翻了翻白眼死不承认:“没有。”
“没有那你气什么?”他睁眼挑眉望她,眼底泛着戏谑的笑意。她侧头甩他,他低低一笑:“景绯月……只是一个故人?”
“故人?旧情人的意思吗?”十一笑语道,他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又瞎想。”萧绝无奈地笑了笑松开她坐起身:“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十一翻了个身朝里侧去,听着远去的脚步之声,手不禁抚上颈间的琉璃佩,她随萧绝回来的消息他定是已经知晓了吧!秀眉不自觉皱起,那个绝世如清风的完美男子……
只道情深,奈何缘浅,她有她放不下的纠缠命运……
每一个关心她的人,对她而言何其珍贵。前世,她的世界满满地就只有一个萧绝,可是在这里,有太多关心爱护她的人,皇爷爷,母妃,楚夜澈……带给她满满地感动,对,只是感动,即便经历再多的人,有再多的人关心爱护但那份压在遗憾深深着影响着她,她的心始终还在流浪,在寻找着一个停泊的港湾,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可是,那个人再也找不到,再多的人,再美风景对她都不再有任何吸引力,前世带着这份深沉遗憾,让她辗转来到异世,她依旧在寻他……
萧绝再度进门,便看到床榻上蜷缩成一团微微颤抖地人影,心头猛然一紧悄然走近扳过她的身子,望着泪痕斑驳的脸满是心疼。为什么在他面前,她总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地落泪。他跪坐在床上轻轻拥过她,低声轻问:“哭什么?”
她泪眼朦胧,轻轻探手环着他:“不要再丢下我了……你不知道,你是我所有的希望和梦想。”过去三年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已经让她心灰意冷,如今,她需要多大的勇气来决定留下……
也许是那段无法偿还的情意,也许在这三年之中她的心也在潜移默化在这个人身上,这一次她想要放开自己的心,不想再让自己错过不想再继续前世的遗憾……
他微怔,深沉的黑眸骤然涌起缕缕刻骨的柔情,曾经的三年,爱得那般隐忍,明明想要得到,却又在一次次的拒绝,即便那是自己一生的挚爱,他都无法真心去面对。
她何尝不是承载着他对于幸福的所有希望与梦想……
滚烫的泪滑入他的脖颈,烫了他原本冰冷的心。
半晌,见她止了哭泣,他松开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拉着她起身:“走,我带你看样东西。”
十一鼻头红红的,不解地望了望他,随着他起身下床,到书案旁懒懒地坐下,瞧着他神秘兮兮地从暗阁取着什么东西,撇撇嘴什么宝贝藏得这么神秘?
他一把将她拎起放在自己怀中,神秘兮兮地打开锦盒,十一不以为意的瞧了一眼,修长的指尖一条已然褪色的发带,那……分明就是当年她系在那个黑衣少年手上的发带。虽然已经褪色,但是她这般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怎会忘记。
一时之时她怔怔地望着他手中的东西,有些难以置信,她记得那个黑衣少年叫……惊鸿。
“我说与景绯月是故人,是因为儿时……”这是他从未对任何人提及的往事,那个在街头和她一样骂他笨蛋的小女孩,在父亲离开后唯一一个心疼他受伤的人。
她笑得有些苦涩,原来……他们早已相遇。
他见她那般的笑,不禁有些慌乱地将发带放到桌上:“我对她以礼相待,是报儿时的恩情……你别乱想……之前我……”他说得有些语无伦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