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僵硬的气氛啊,惟瑭低着头自以为很小心的瞄了一眼正拿着树枝搅弄火堆的诸葛四郎。
对,找点话找点话,不然自己先会被憋死,清了请喉咙真准备开口……
“冷的话就坐过来。”
在黑夜中的深眸依旧亮的出奇,诸葛四郎并没有忽略惟瑭刚刚因寒风打了个冷颤的细微动作。
耶?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惟瑭呆了一会,也就那么一会,马上识相的挪近火堆,说是初夏,但是在这种白天和夜晚温差快接近十来度的天气里,夜晚的温度依旧冷的让人吃不消,她可不想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搓了搓冰冷的双手,惟瑭转过头,刚好看到刀凿般的侧脸,这个男人真好看,乌黑的长发只用一条皮绳简单的束在脑后,一派潇洒,在微微跳跃的火光照耀下,纤长的睫毛比女人还长投射出两把扇子的形状,高挺的鼻梁像最完美的艺术品从侧面看来更加挺直,好看的薄唇如今正微微的勾起一边。
就是想不通这么好看的一张嘴巴怎么会讲出那么恶毒的话,暴殄天物。
对,就是这副讨人厌的模样,似笑非笑。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他嘴巴别那么坏,心别那么恶毒的话铁定能风靡万千少女了,真是浪费一副好皮相了。
正盯着美男图看的出神的惟瑭没料到当事人突然转头,纠结的嘴角抽搐。
“额,那个,我在看那边,你的头挡住了。”此地无银三百两,惟瑭愤愤的想咬掉舌头。
诸葛四郎倒像个没事人一样往边上挪了点,丝毫没感觉到惟瑭的窘境,只是谁也没看到他眼中闪过的那抹淡淡的兴味。
惟瑭敛了敛表情,“喂,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回去?”
“四郎。”蹙眉,为自己不经意说出的话讶异,他居然会希望除了自己亲娘以外的一个女人叫他的名字,不过已经说出去了当然表现的无关紧要。
惟瑭一愣,没料到他的回答。
“我不叫喂。”诸葛四郎再次申明。
好吧叫名字就名字吧,“那个诸葛四郎,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回去?”
一时还有点不适应这么快的升级改变,叫出来还真有点别扭,折合一下还是连名带姓好了。
嘴角不经意的淡淡扬起,“夜晚温差大,夜路深,我们出不去。”
“你不是懂天象吗?”
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瞄了一眼惟瑭,“我懂不代表我能掌控,只能适时运用。”
大自然的复杂多变岂是他单靠一人之力能改变的?
看了眼微微瑟缩的惟瑭,这个该死的女人明明冷的要死却不肯开口,这种低温湿重的树林,对他当然没什么影响,但是她一个没武功底子的弱女子。
站起身,在惟瑭诧异的差点眼睛脱窗时,就见他脱下外褂披在她身上。
看着眼前嘴巴张的可以塞下鸡蛋的惟瑭,冰冷的唇线有丝自嘲的扬起。
“不用那么惊讶,我怕你冻死了还要我收尸。”
切,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她居然会有那么一瞬以为他诸葛四郎还算是个温柔体贴的好人,真是大错特错,错的离谱,大灰狼就是大灰狼,披着羊皮还是大灰狼,哼,惟瑭扛起菜刀,直接把刚刚不小心生出的一丝丝感动扼杀在摇篮里。
“呀,对了对了,我们都没回去,紫云会不会担心的出来找我们啊,那她不是也会迷路了?”惟瑭一惊,突然的顾虑让她紧张的扯着眼前结实的手臂。
瞄了眼手臂,望着惟瑭毫不掩饰的担心眼神,诸葛四郎用最无害的微笑缓缓吐出毒舌的话,“她没你那么笨。”
哇嘞,这男人不损她是会死啊,恶劣啊……
诸葛四郎转身悠哉悠哉的坐下,惟瑭愤愤的瞪了他一眼。
抬头望着皎洁的明月,惟瑭的思乡情又开始澎湃了。
“诸葛四郎,你说你为什么会想归隐山林,住在这片诡异的树林里不想让别人找到你?”
沉默了好一会,惟瑭诧异的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诸葛四郎,又是那眼神,似乎压抑着无尽的沉痛和怨恨,让人不忍又让人怜惜,当惟瑭迷惑的眨了眨眼,一切又好像幻觉一样,再次看向诸葛四郎的眼睛,只是一派波澜不惊。
怪了,难道自己又眼花了?惟瑭不以为然的想着。
诸葛四郎及时收回自己的情绪,多少年了,自己独自压抑着丧父的沉痛和对这个江湖的憎恨,他不会忘记那一幕幕逼死父亲,一个个是非不分的所谓的名门正派,他的童年是活着炼狱中的,他也不会让那些一个个伪君子逍遥快活,他会让他们付出代价,为他们的愚蠢付出代价,一定会,一定。
可是,望着身边那张望着星空无邪的侧脸,为什么每次一碰到这个女人就会这么容易泄露自己的真实情绪?这个情形不是自己乐意见到的。
“你不是就找到了?”诸葛四郎不答反问,轻轻扬起嘴角恶意的靠近盯着惟瑭的清眸,“而且,”顿了顿,笑的越发诡异,“我一直很想知道你一个弱女子是怎么进来这片树林的?”
“噶?那是,那是……”惟瑭闪烁其词,脑中飞快的运转寻找最完美的谎言。
“还惹上鬼域门!?”诸葛四郎转头状似无意的拨弄着火堆,口气却咄咄逼人。
“不是,那个……我……”
“如果不是我刚好路过,你十条命都没了。”继续拨弄火堆,口气悠闲的像在谈论天气如何。
“我知道是你救了我,可是……我……”
“你失忆了吗,所以什么都不记得。”倏的回头阴沉的看着惟瑭,遂的慢慢勾起嘴角,吐出冰冷的字眼,“只要走出这片树林,你的人头便会马上搬家。”
吓,这男人又要恶意恐吓她吗?她才不会再次轻易上了他的当。
似是看穿惟瑭的想法,诸葛四郎状似无谓的耸耸肩,“反正你也不可能在这里呆一辈子,等你回家的时候还是要离开,到时候你自会明白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不可能,我已经回不去了……”
倏的捂住嘴巴,蠢蠢蠢,司惟瑭你真是蠢毙了,人家随便说说就能套出你的话,心虚的瞪着眼前得意的某人。
诸葛四郎的表情像是吞了金丝雀的猫,薄唇微扬,眼神戏谑的看着惟瑭,“回不去?你不是说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怎么又知道回不去了?”有意的靠近,语气轻柔的像是情人间的呢喃,“或者是你根本没失忆,从头到尾都是在骗我?”紧紧的盯着惟瑭闪烁低垂的眼神,幽深的眼中透着一抹别有深意。
“那个……那个……好啦,我说就是了啦。”
终于抵不住诸葛四郎咄咄逼人的眼神,其实是抵不住他恶意的越靠越近,那清爽淡然的气息快搅的她喘不上气来了,下意识的让她想起那个火辣辣的吻,俏脸不自然的涨红。
清了清喉咙,惟瑭在思索着怎么讲才比较能降低诸葛四郎听到后把她当疯子扔掉的冲动。
相比之下,平静的诸葛四郎倒是淡定很多,靠着树干,一副准备听故事的闲散样。
“喏,那我说好了,我现在是很冷静很冷静的跟你说,我说了之后,你不能……不能把我当疯子哦!”
挑了挑眉,做无声默认。
于是,惟瑭鼓起勇气把自己如何掉到这个朝代,如何碰上言义寒和被黑衣人莫名其妙追杀的原因和前后都说了出来,包括言义寒救了她,唯独保留了言义寒叫她帮忙送信的这件事,因为言义寒死前对这封信的重视让惟瑭深刻知道信的重要性,也不是说信不过诸葛四郎,只是电视看多了也知道什么叫江湖险恶,毕竟答应别人的事没做到还是要小心点的好。
四周静的出奇,空气中流着一股诡异的气流。
惟瑭就这样傻傻的有点担心又有点无奈的看着面无表情的男人。
现在是怎样啊?不说话到底是相信还是不相信?是能接受还是不能接受?
其实也不能怪人家,这男人沉默的反应已经是最好的反应了,换做别人可能早就把他列入疯子行列,老死不相往来了。
可是……难道就这样大眼瞪小眼下去?
“算了,我知道我讲的很不可思议……”瞄了一眼依然沉默的俊脸,“好啦,听起来是很离谱,可是这的确是真的,我真的真的没有骗你。”
惟瑭怯怯的看着始终面无表情的诸葛四郎,要不是他眼睛还睁着,惟瑭都要以为这男人睡着了。
良久良久,当惟瑭第N次看他的反应,眼睛都快要抽筋时,平静的俊容终于慢慢慢慢的勾起嘴角,露出最无害的微笑,开口道,“我相信。”
“真的?你真的相信我说的,不会觉得很荒谬么?”惟瑭大喜过望,激动的再次拽着眼前结实的手臂。
哇嘞!这一刻怎么突然觉得这男人变的顺眼多了。
扭头盯着惟瑭因兴奋激动而生动的脸庞,再顺着她的手往下看到挂在自己手臂上的手。
这女人也太得意忘形了吧,不过她刻意隐瞒了那封信是何目的?
前几天偷偷夜访逍遥堡,逍遥堡守卫森严,可以说是滴水不漏,只是一切都太正常,正常的很诡异,要不是为了父亲,让逍遥堡永远记得他们欠诸葛家的永远还不起,他是绝对不会淌这趟浑水,而对于司惟瑭所讲的好听点就是不可思议,难听点就是荒谬之极,而半信半疑的他居然冲口而出就是相信,极度不想承认只是不想看到她失望无生气的面孔,不想看到她暗淡无光的眼眸。
越来越脱轨的思绪连自己都快控制不住,想到这里,望着自己手臂上挂着的小手,诸葛四郎的眉头越皱越紧。
得意过头的惟瑭突然意识到诸葛四郎的表情瞬间阴云密布,倏的松开了手,以为自己的失态又惹他不高兴了,这男人也真是的,平时那么轻浮的不说,现在就不过自己不小心太兴奋抓了他一下,说变脸就变脸。
悻悻然的放下手,惟瑭不确定的的谄笑,“你真的相信我哦?”
望着惟瑭期盼的眼神,诸葛四郎居然破天荒的转过脸去。
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哪去了,居然不敢看一个小丫头片子无邪期盼的眼神,为什么?是怕自己承担不起太多,还是……
惟瑭难得乖乖的坐回去,自鸣得意的把诸葛四郎的沉默当成默认,在这无人认识,无人可以依靠的朝代,说不害怕不孤单是假的,能把自己的心里压着的事说出来还能得到信任,这让惟瑭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真真正正的体验到人心的温暖。
看了眼表情怪异的诸葛四郎,惟瑭大胆的鼓起勇气慢慢的移到他身边坐下。
诸葛四郎并没有多大反应,只是本就怪异的表情好像更怪异了。
“唉,”惟瑭轻轻的撞了下他的手臂。
淡淡的瞄了眼笑的异常明亮的女人,诸葛四郎并没说话。
“其实我觉得你是个好人。”惟瑭真心的说道,“虽然有时候嘴巴很坏,心肠又恶毒,翻脸比翻书还快,气的我真想狠狠踢你两脚,但是你的确是个好人。”
冰冷的嘴角一勾,那表情像是自嘲,也像是不屑,这么直白,不怕他直接拍拍屁股走人丢下她不管?
惟瑭直接忽略那无聊的眼神,怔怔的看着刀凿般的侧脸缓缓道,“谢谢你,谢谢你相信我,真的谢谢你。”
深沉的眸中闪过莫名的不自然,诸葛四郎竟自退后靠到大树下闭目。
瞄了眼假寐的男人,转过头开心的笑了,小样,还给我装!
她可是看到了他那幽深的眸中一闪而逝的尴尬,而那深处绝对绝对是男人少见的,更何况像诸葛四郎这样的人会出现的表情--害羞。
嘿嘿,今天才发现其实这平时可恶的很的男人还是蛮可爱的吗。
可爱?偷偷瞧了眼闭目似是睡着的男人,好像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哦。嘿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