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内一片沉寂,郑铭砚己经出去多时,空荡荡的厅内,仅余下梦心与莫氏心思各异的冷眸相对。沉默的久了,场面倒显的越发尴尬起来,莫氏斜瞄梦心一眼,撇嘴讥讽道:“适才爷出去之时,与姐姐附耳而言。若妹妹没有猜错的话,恐怕是爷想在回来时,听到姐姐的实话吧?”
说到此处,莫氏越发得意了,声调更是上扬了许多:“梦姐姐,你可想好了,稍后怎么向爷解释呢?”
梦心冷冷一笑:“这点无需妹妹操心。倒是适才苏氏说出的一些话语,妹妹可想好该如何收场?”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均不甘示弱,空气淡淡的砂烟味继续弥漫。正在此时,郑老夫人在郑铭砚的搀扶下缓步而入,梦心与莫氏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厅外便传来阵阵悠扬动听的笛音,音阶时高时低时疾时缓,时而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时而又如幽谷潺潺流水空灵婉转。
耳边萦绕着优美的乐曲声,郑铭砚与郑老夫人也听的几近入神,走到主位上坐定以后并不出言说话,好似担心扰了这人间仙乐一般,母子二人倾听乐曲的同时,自然也在暗中观察,梦心的神情举止有无异样之处。
然而,此时的梦心正惦记着,刚才郑铭砚出厅前对自己的轻语,此时又见郑老夫人也一并前来,心里更感惶恐,那里还有心思去欣赏乐曲。
眼前郑铭砚与老夫人己经坐定,梦心也不理会厅外的笛音是否悦耳动听,急忙起身对老夫人深施礼,恭声言道:“母亲,身子可好些了。”
郑老夫人却轻轻将食指放在唇边,作噤声状,轻嘘一声对梦心道:“梦心媳妇,这笛音可还动听?”言毕,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梦心的神情变化。
梦心见老夫人有此一问,也禁不住侧耳静听片刻,言道:“还不错。只是媳妇乐感稍逊,只是听着还觉顺耳,若真要说出哪里好来,媳妇惭愧,还真说不上来。”
“哦?”见梦心如此说法,郑铭砚有很是意外的对梦心言道:“是吗?为夫记得你刚入府时,曾有一把古琴,既然有古琴随身,怎得又说自己乐感稍逊呢?”
前世的梦心习的是国画专业,同系一位师姐擅长古琴,梦心闲暇之时也跟着师姐学了几招,但是那点浅薄的琴技,与本尊这位大家闺秀的高深造诣,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此时却见郑铭砚有此一问,更是感到惭愧,有些心虚的言情道:“那把古琴只是梦心闲时消遣时才弹奏,登不得大雅之堂的。”
说到此处,梦心更感有些奇怪了,至从郑铭砚母子二人入厅以后,便对她‘失德’之事绝口不提,反而对厅堂外传来的,不知何人吹奏的笛音品头论足,扯到乐器上面去了。不由得瞪着无邪的大眼,好奇问道:“爷,厅外谁人在吹笛,梦心虽然不懂,却也感觉很悦耳。府中好象并无此等能人吧?”
梦心的表情令郑铭砚很是满意,侧身望了望郑老夫人,眸子里大有一种‘看吧,母亲,梦心果真是无辜的。’的意思。
郑母淡淡一笑,见梦心神情自若,任那笛音如何响起也如寻常一般,并未有异样之举,当下也放下心来,对站在身边伺候的李妈妈轻语几句。李妈妈轻轻福了福身子,立即向厅外走去。
“阎大人,老夫人传话。适才辛苦阎大人了,阎大人还需赶路,府里就不再挽留,稍作修整便上路吧。”李妈妈对厅外吹笛的阎子承传过话后,便返身入了厅内。
阎子承虽在厅外,却驻立于对面的亭台阶梯上抚笛,遥望而下厅内动静也尽数落入眼帘。至从笛声响起以后,梦心自若的神态,毫无异色的神情,皆落入子承眼中。此时李妈妈前来传话,阎子承心思复杂满腹酸涩的停下笛音,对前厅方向双手交合,遥遥一揖轻声低语道:“保重!”转身怅然而去。
厅内的梦心当然不知道,厅外有一位男子正为自己肝肠寸断,更不知道此笛音,是郑老夫人特意用来试探自己心思的。
莫氏见郑老夫人一直与梦心说话,倒是把自己晾在了一旁,立即上前一步对其福身言道:“母亲,您老人家身子不太爽利,却被这段时日发生的大事给惊动了。全是媳妇的不是,媳妇执掌后院不力,才会有伤风败德之事发生,媳妇不孝,还望母亲不要生气的好。”莫氏虽然口口声声皆是在说自己的不是,但是话里话外却将矛头全数指向了梦心失德之事上面去了。只差没有对老夫人亲口说出,林心偷人养汉这等话语了。
梦心气急,上前一步望向郑铭砚言道:“爷,梦心有话要说。丝绢之事是个误会,梦心自幼父母家教甚严,失德败行之事梦心是万万不会做的!”说话间,没好气的瞪了莫氏一眼,继续言道:“自从爷外出办差之后,梦心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谨言慎行却被人陷害与人私会。那个什么智平县的什么县令,梦心从来不曾见过,根本不认识,更别提与他私下里相见了,还望爷明查......”
梦心刚说到此处,郑铭砚大手一挥制止了她的话语,说话声也缓和了许多:“梦心不必多说,为夫信你。”前后语气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梦心立即愣住了,暗道:这男人吃错药了,虽然他信了是件好事,可是凭着自己三言两语,他就信了。岂不是转变的太快了些?
莫氏更是一惊,声线有些变调的高声言道:“爷!妾身可是听错了?爷,失德可不是小事,而且此事疑点重重,梦姐姐连丝绢一事都还尚未解释清楚,怎得爷就轻易相信她了?今日当着母亲的面,爷可不能失了公正才是。”
郑铭砚拧眉对莫氏冷声言道:“既然后院里的烦心事,己经惊动了母亲,此事确实不能失了公正。今日爷还真想知道,心儿的那方丝绢去了何处?莫氏,你可知晓?”
郑铭砚如此一问,莫氏后背险些惊出冷汗来,吱吱唔唔的言道:“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梦姐姐的那方丝绢,不是她以前送给了她的旧相识智平县令了,后来那人寻来此处,二人暗中来往被避人耳目,丝绢又回到了她的手中。爷这些您是知情的,当日梦姐姐谎称丝绢给爷带走了,可事后柳儿身上却落下了丝绢,当时爷您也是在场的。”
“哼!”郑铭砚冷哼一声,故意缓声言道:“的确如此。当日爷的确在场。”说话间,淡淡的看了梦心一眼,眼神里却并无厌恶之色,倒有一种埋怨的情绪在里面。
“爷,这是误会。”梦心也不愿再往下拖,索性摆开来说道:“此事还得从半年前说起,当日梦心嫁入府中前夕,曾在锦阳酒楼留宿......”刚说到此处,郑铭砚仰首哈哈大笑开来,打断了梦心的全盘托出,更笑的莫氏莫名其妙。在她看来,此时郑铭砚应该异常恼怒才对,梦心失德乃郑府里丑闻一桩,一经查实非休则弃。郑铭砚怎会还有心思放声大笑呢。
“罢了!”郑铭砚见梦心不知所措满面皆是愕然之色,收住笑意朗声言道:“此事爷己查明,心儿系被人故意陷害。至于你们有人指证智平县令曾不顾身份,亲自寻来此处,趁着爷不在府中的时候,与心儿私下相见并交换了信物,实属无稽之谈。爷实言相告,当时与爷一同从西野县归来的阎子承大人,便是智平县令,一个月前才从智平县接到调令,前往西野县暂管事务。这一月之内,阎大人与爷为公务烦心操劳,同食同住同回京城。试问,他是如何在千里之遥的西野县,插翅飞回京城里与心儿私会呢?”
听闻郑铭砚如此一说,莫氏脸色骤变,千算万算她却没有算到,梦心的‘伪奸夫’竟然会是阎子承。这样一来,任谁也是不会相信梦心与他之间有奸情的。难怪刚才阎大人请爷借一步说话之后,爷就改变了态度。
“爷仅外出一月,郑里便传出如此难听的谣言,爷定会细细查明谣言出自何处,一经查明爷定严惩不贷!”言毕,郑铭砚眼神犀利,看似无意实则有意的扫了莫氏一眼。
被郑铭砚瞪了一眼,莫氏心中一凛,脸上肌肉微颤,立即堆起笑容,对其言道:“爷向来明察秋毫。既然爷己查证梦姐姐是被人陷害,想来大家都是误会她了。其实妾身也不太相信梦姐姐会有失德之举,全怪苏氏时常疑神疑鬼的在妾身面前念叨,才害的妾身也信了她的话。误会姐姐了。”
说到此处,见郑铭砚看自己的神色好似不太相信一般,莫氏立即如想起什么一般,急声言道:“哎呀,对了。妾身想起来了,当日露儿外出替谢氏请大夫时,好象去苏氏院子走了一趟,难不成苏氏收买了露儿,让露儿说出污陷梦姐姐的话语。这个死丫头,怎么如此不中用,竟然被人轻易的就给收买了......”莫氏装模作样的对梦心讪笑着,嘴里不停的碎念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