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琉月伸手撩开那尸体手腕上的衣袖。
洁白若雪的手腕上,也有那一株曼珠沙华缠绕着,只不过那枝叶缠绕之间上开出的花,却是雪白的颜色。
若说那鲜红的曼珠沙华是如火盛放,似那地狱之火,那这一抹极盛的洁白便如那山巅之雪莲,沉静高雅。
“白色的曼珠沙华?”凤倾狂看到那手腕上的洁白缠绕,不禁脱口而出。
江琉月带着凝重的神情,观察着那手腕上的花。
“这是曼陀罗华。”
“曼陀罗花?”凤倾狂带着疑惑复述道。
江琉月摇了摇头,“不,不是曼陀罗花,而是曼陀罗华。这两种是完全不同的花,曼陀罗华也是彼岸花,白色的曼珠沙华。只不过那鲜红如血开在那三途河旁,而这洁白如莲长在彼岸。世人皆知有那鲜红的曼珠沙华,却很少听闻这白色的曼珠沙华。”
凤倾狂微微挑起眉梢,“这引魂地狱花居然还有两种,我也是今日才知晓。”
她顿了顿,复又说道:“外边那个杜三娘的手腕上有红色曼珠沙华,这边这个杜三娘有白色曼珠沙华,这是有什么寓意吗?”
江琉月沉思了半晌,气氛有着长久的沉默,他脑海中掠过许多典故与传说,有什么一闪而逝,却是抓也抓不住。
彼岸花,花叶相见不说,还两株同时出现。
这是……
“糟了。”他猛然大喝一声。
“怎么了?”凤倾狂听得他这声惊喝,心里也是猛然提了起来。
“是不是有什么发现了?”
江琉月右手拨弄那耳垂上的红玉珠串,口令急喝。
“红光号令,任我独行,传。”
话音落罢,他与凤倾狂的脚下便是出现了图腾阵法。
凤倾狂还未来得及搞清楚状况,便被传送到了那院落里。
“江琉月,怎么回事?”
江琉月眉眼间有了一丝焦灼,“你看。”
凤倾狂抬眼看去,院落里飞马兽已是瘫倒在地上,那眼眸紧闭。
“飞马兽,林无涯……”
凤倾狂疾步上前,发现林无涯躺在飞马兽的身边,那杜三娘的尸体已是不翼而飞了。
“林无涯……”
凤倾狂摇了摇林无涯的肩膀。
“他没事,他与飞马兽只是昏迷了。这应该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江琉月缓声说道。
凤倾狂皱了皱眉头,“你知道杜三娘的尸体会被抢?”
江琉月点了点头,“也是刚刚才想通的。”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凤倾狂不禁急吼出声,这种被埋在鼓里的感觉异常难受。
江琉月抿了抿嘴唇,轻声开口。
“我方才一直在想关于彼岸花的传说,但是始终没想起来这两株都出现的奇异景象,直到我想到我师傅曾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凤倾狂问道。
“两生花开,七星连线,万骨哭嚎,天力破狱。”
江琉月缓缓说出这句话。
这句似是而非的警示,莫名的让人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两生花就是那曼珠沙华?”
凤倾狂轻声说道。
江琉月点点头,“没错。若我没猜错,那冰棺里的尸体这会儿亦是不见了。”
“两具尸体能干什么?”凤倾狂复又问道。
江琉月带着凝重说道,“覆有两生花的尸体,已经不是平凡的尸体了。”
凤倾狂抿了抿嘴唇,正欲说话,却听得背后一声轻喊。
“主子。”
凤倾狂转过头,却看得千羽抱着那熟睡的铁蛋站到身后。
“千羽?”
千羽的眼眸里还有些惊惧未定,她颤颤巍巍的说道:
“我看到抢走杜三娘尸体的人了。”
“是谁?”凤倾狂问道。
千羽吞了吞口水。
“是杜三娘。”
“杜三娘?”凤倾狂惊愕的睁大了眼,“千羽,这个时候你可不要开玩笑。”
“是真的,我真的看到了。她本想杀了我,但是却不知为何又没下手。”千羽急切的说道。
凤倾狂看着千羽真挚的眼眸,霎时觉得头都大了。
三个杜三娘出现了。
这到底是在搞什么?
“江琉月,我能不能用她们原本是三胞胎这个理由来安慰自己。”凤倾狂有些疲累的说道。
江琉月微微叹了一口气。
“恐怕不能。”
凤倾狂轻轻呼了一口气,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是转头问道:
“你还未解释你师傅说的那句‘天力破狱’是什么意思?”
江琉月轻声回道:“这世上有种力量叫天之力,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晓。我只是听师傅提起过。传闻解开天之力,便能打开地狱之门,让那关在地狱受苦的魂魄尽数出世。这便是天力破狱。”
凤倾狂心里渐渐沉了下去,天之力,又是天之力。
这今日她听得最多的便是天之力,而且这天之力还隐隐与她有关,这让她心里有些悬吊吊的。
“若是千羽说得是真的,那现今之计,我们必须得先去找杜三娘。”
江琉月缓缓说道。
凤倾狂听得江琉月的话,微微挑起眉梢。
“怎么?现在你倒是有了危机感了?”
江琉月侧头看了一眼凤倾狂,那额间的红玉宝石光芒流转。
“扯上了两生花,那我就不得不管了。因为,那花,可是我师傅种出来的。”
他说罢便留下一脸疑惑的凤倾狂,径自往外走去。
凤倾狂起身向千羽说道:
“照顾好这人,麻烦你了。”她说罢便是提起脚步追上江琉月。
“去哪里找杜三娘?”凤倾狂与江琉月并肩走着。
江琉月抬头望了望那月光处,轻声开口。
“黎明前夕,在月光完全消失的时候,哪里有了红白交错之光,便去哪里。”
凤倾狂点了点头,“那红白交错之光便是那曼珠沙华吧!你为何会这么确定会出现呢?”
江琉月唇角扯出一丝笑,“你埋着的那具杜三娘的尸体,那手腕上的曼珠沙华已是开到了极致,开到极致之花,那必会出现光芒的。到时候就一切真相大白了。”
两人一时无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那月光隐没。
天际出现一丝光亮之际,那将明未明之处,猛然有一阵光华乍现于天际。
“是那里。”凤倾狂出声道。
两人立马脚步生风,朝着那光亮处奔去。
红光鲜艳,白光圣洁,彼此相交于空中,缠绕升起。
在那空中,绕成一朵妖娆之花的形状。
凤倾狂与江琉月赶到那光亮之处时,便是看到。
有一圆球光幕之内,三个杜三娘围城那三角之势,掌心相对,黑色的气流萦绕着她们的全身。
“结界?她们是在干什么?”凤倾狂看得那圆球光幕,皱起了眉头。
江琉月摇了摇头,“这结界太过强悍,我们只能静观其变。”
约莫有半个时辰之后,那结界内的三人发生了变化,有两人渐渐消散于虚无。那剩下的唯一的杜三娘,蓦然睁开双眼,那瞳孔深处黑色的火苗灼烧。
“哗啦”一声,那圆球光幕碎开,浩然威压直冲天际。
那浩然威压让凤倾狂都有些招架不住。
杜三娘一步一步走向他们,他们却是动弹不得。
“你到底是谁?”凤倾狂忍住那身体的强烈不适挣扎着开口。
杜三娘那眼眸里尽是笑意,“我是你小姨呀。你怎么忘了?”
凤倾狂扯出一丝嗤笑,“你以为我信你吗?我告诉你,我从头到尾都没有信过你。”
她话音一落,那杜三娘的眼眸中忽然黑色的火焰一闪而过。
凤倾狂瞬间感觉到那身上出现庞大的压力,似要将她压得窒息。
“咚”一声,膝盖砸下地的力道,让那泥土都迸溅了开来。
她被迫单膝跪下了地。
“你到底是谁?”凤倾狂抬起头,眼眸里盛满着愤怒。
杜三娘用手点了点江琉月,“你,就是你,你的手可不要动。你这炼阵师,我一只手就能捏死你。不想死就别动。”
江琉月那正欲抬起的手再听到杜三娘的话语时,缓缓放下。
杜三娘说罢,便又是将眼眸转向凤倾狂。
“啧啧,你命大无比,被那般追杀都还是活了过来。”
凤倾狂听得杜三娘的话,心里念头一转,这话说得是以往的凤倾狂。
她传承这凤倾狂破损的记忆,依稀是记得她为了保护那假苏锦从百里城厮杀回来,导致炼气枯涸。
杜三娘缓缓蹲下身子,与凤倾狂平视着。
“自从我被送进鹿家之后,我做梦都想着这一天。”
“这关我何事?”凤倾狂一字一顿的说道。
“啧啧,你看你这眼神,多美。凤倾狂,你不过同我一样是个可怜又可悲的容器而已,你有什么好骄傲的。”
杜三娘轻描淡写的说道。
凤倾狂听得杜三娘的话,眉头皱了皱。
“你以为你说的话,我会信?”
杜三娘看着凤倾狂的眼眸,唇角勾起一丝笑,那瞳孔里的黑暗火苗跳跃着。
“你信不信这都是事实。凤倾狂,你的出生就是一个容器的存在,你活在这世上的意义就是作为一个盛放天之力的容器,你真可怜。”
她看着凤倾狂那带着怒气的眼眸,不禁心里越发的快意。
“凤倾狂,你以为你从小的修炼天赋是哪里来的?我告诉你,是因为天之力。你以为凤家都宠你疼你,我告诉你,那都是假象。哈哈哈哈,他们怕你一旦不如意,一旦有了怒气,那体内的天之力就会失衡。你这可悲的容器,父母疼你都是假象。”
杜三娘越说越急,那话语里透着凄厉,透着笑意,透着那有些癫狂的气息。
凤倾狂听完杜三娘的话,那垂下的眼眸遮掩住了那思绪。
她心中嗤笑无比,这杜三娘以为她会发疯吗?以为她会伤心吗?
那是不可能的。
她不是凤倾狂。
不是那凤家的凤倾狂。
她是铁血杀手凤倾狂,惜命无比的凤倾狂,狠戾优雅的凤倾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