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洛掀起车帘,从不高的院墙往唐加浩的房子看,却见北义一个人蹲在门边,衣服有些旧了,头发也乱着,心里又气又怜,正想叫,忽听有人叫了一声:“北义!”
加洛定睛一看却是宋边从院门口闪了进去,手里还拿着个油纸包样的东西,加洛一见两眼立刻飘出火苗,正要吩咐何地、何灵好好收拾一通宋边,却见北义一见宋边忙往屋里缩,宋边一步迈进去抓住北义小声问:“听说刘大人、唐大人出事了,你有多少日子没吃东西了?”说着把手中的油纸包递给北义,北义却一伸手把宋边递给他的东西打掉了。
宋边忙叫了一声:“北义,我…”
“出去,你出去!”北义突然大叫了起来,宋边还想讲什么,加洛已经迫不急待地跳下了车,狼娃赶紧扶了她一把,否则一急非跌地上不可,一站稳就冲了进去叫道:“宋边,你滚,你赶快滚!”
宋边愣了一下,诧异地看着加洛问:“你是什么人,gan你何事?”
“别说宋边,这事我可管定了,还有,我警告你,从今儿起,你如果再敢出现在这里,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宋边听了不屑地道:“就你,别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染坊!”说完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刚要伸手推加洛,狼娃一下挡在加洛面前,加洛扒开狼娃指着宋边道:“我就开染坊了,看你能怎么着!”
宋边一抬手,就被狼娃抓住了手腕,他感到狼娃的手跟铁箝一般,手骨似乎都让狼娃捏碎了,忽一抬头看到人杰地灵四人,忙叫了一声:“何大人!”刚想磕拜,何人却冷冷道:“滚!”
宋边的脸一下涨红,有些不甘心地看了北义一眼,但自己的官职比何家四兄弟小得多,又看了人杰地灵四人一眼,想走却挣不开狼娃的铁箝,连扯了两下,都没扯开。
加洛示意狼娃放手,狼娃才松开了手,正用力的宋边一下跌到地上,从地上爬起来,又看了几人一眼才走了,那眼里带着不甘心和憎恨。
等宋边一走,加洛一脚把那油纸包踢开,没想到从里面滚出一只肥肥的烧鸡来,加洛再狠狠地把烧鸡也一脚踢开,走到北义身边问:“晚娘呢?”
北义噘着嘴站起来道:“她有个哥,很凶,把她抓回家去了,还说她要把全家人都给害死!”
加洛忙给北义拍拍身上的土问:“被抓回去多久了?”
“有五六天了,表哥就把我从刘大人那里接来,没想到表哥又出事了!”
狼娃好奇地看着北义,加洛一时还没明白唐加浩出了什么事,把北义扯到水井边道:“北义,你都是个大人了,就算表哥不在家,你也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呀。”加洛讲得好象自己多会照顾自己一样。
余欢是个极有眼力的人忙跑进来舀水,北义洗了脸忽转头问:“你怎么象小哑巴一样?”
加洛没理北义,走进房里,房里也乱七八糟的,北义跟在后边小声道:“收拾过的,朝里的人来抄家给翻的。”加洛愣了一下刚要问为什么抄家,却听见施南德的声音:“何大人,您们怎么也在这里?”
“施公子!”人杰地灵知道施南德是加洛的表哥,不管心里如何看他,表面都尊称了一声“施公子!”
加洛忙拉着北义走出来,施南德见了忙道:“郡主,北义就交给我吧!”
加洛忽见施南德身上那身崭新的衣服,居然是郎官官服,她愣了一下道:“表哥,你几时做官了?”
“有人举荐,恰又被批上了。”
“恭喜表哥啊!”
施南德谦逊笑了一下,加洛知道施南德是个不甘平凡的人,但他境遇好了,对北义来讲倒是个好去处,施南德又道:“郡主,有一事,为兄不知当不当说?”
“表哥请讲!”
“加浩出事了,郡主妹妹不知知不知晓?”
“我哥出了什么事?”
施南德叹了一口气道:“听说是办一批兵器得了好处,幸好发现得早,没酿成大祸。”
“怎么可能?”加洛根本不相信唐加浩是这样的人,却听施南德道:“是呀,加浩为人正直清廉,谁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听了施南德的话,加上北义又有人照管了,加洛立刻急急忙忙地返回宫里,没回“嘉亁宫”,直奔“勤政殿”去了。
殿前的跟随、内侍都知道加洛是红人,直接放了,到了门口徐小海也没拦阻,只道:“郡主,皇上忙着呢,要奴才通报吗?”
“我自己进去就好!”加洛几乎是冲进去的,何慕枫提刘典原本是想要他分担一部分朝政,没想到刘锦红死了,事情就按自己所想的发展,刘典的事还没了结,唐加浩又出事了,何慕枫叹了口气,所有的事还得自己扛。
加洛冒冒失失闯进来时,何慕枫刚叹完气,也只有加洛还是自己小棉袄,见着心情就没由得愉快,于是笑问:“洛儿又怎么了?”
“我哥他…他不可能做那些事?”
“加浩?我没有说他做什么事了?”
“枫大哥,你就别骗我,他都收押了,你还不告诉我!”
何慕枫没说话,加洛便道:“枫大哥,你相信我,我哥不会收人好处的。”
“洛儿很多事情都要讲个凭据的,现在不是没有凭据吗?朝堂上的事不是光说相信就可以的。”
“枫大哥,你要相信我哥哥!”
“我要是不相信他怎么会把那么大的事交给他去做?”
加洛点点头,何慕枫见了便道:“洛儿,又出去半天了,到后面休息一会吧!”
加洛在外面折腾了一天,确实累了,嗯了一声便到屏风后的躺椅上坐了下来,看到有两份折子,加洛顺手拿起来,却见正是郎官举荐的折子,有些好奇地翻看了起来,居然看到施南德的举荐书,虽有一些字不认识,但大概还是看明白了,施南德的举荐人居然是户部左侍郎曾晦之。这让加洛十分好奇,曾晦之是曾令怀之父,是曾泠弱之叔父,是正受宠爱的曾美人之父,自己与曾泠弱是势同水火,与那曾美人也不交好,施南德和曾晦之有什么关系,而关系还好到了受到曾晦之举荐的地步。
另外一份,是兵部曾令怀弹劾唐加浩与商人叶正康勾结以生铁代替熟铁从中获利的折子,加洛看着叶正康几个字,总觉得在哪里听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急得直拍脑,又转去看那份举荐的折子,忽一下想起这个叶正康正是与施南德喝茶的那个。
加洛一下明白过来:一定是施南德受了曾家的好处,叶正康一定也是受施南德指使,故意栽赃陷害唐加浩,显然何慕枫也在怀疑里面有什么,要不不会恰巧将两份折子放在一起。
加洛一刻也坐不住,“啪”地一声放下折子,便冲了出去,何慕枫连叫了两声,也没有叫住,只得摇了摇头。
刘典本以为自己死罪难逃,做梦也没想到,关了不过月余,何慕枫竟将他放出来,让他负责查唐加浩这案子。
唐加浩的案子,刘典花了不到十日便结了,结案后唐加浩被何慕枫降为六品主事,没支取的俸禄折价赔了损失,另罚俸两年,却又只字没提要交出兵器置办的差事。
唐加浩觉得冤,加洛更生气,她根本不相信唐加浩会做这些事,而且对何慕枫处理朝政也非常失望,明明知道王子正是假状元,人家依旧做着官;肯定也知道刘典的杀父仇人,但也没做任何动作,只敢拿她那个老实本分的哥出气,越想越气,越想越失望!
下了朝,刘典叫住唐加浩,唐加浩装没听见,刘典笑了一下道:“哎哟,真没想到唐大人就这么个胸襟!”
“别人也就罢了,可你明明知道我是冤枉的。”唐加浩有些不满地道,刘典也不恼继续道:“加浩啊,你认为这事你就一点错都没有?”
唐加浩不说话了,刘典叹了口气走上来道:“皇上也知道你是冤枉的,但皇上说了加浩太年青了,让他多磨练磨练!我是向着你的,知道你穷,一文都不想罚你,要不这话也不会告诉你了。”
“我知道,你恨着我呢,伺机报复罢了!”
“这话讲的,我报复你什么?”
“自己心里明白。”
刘典笑了一下拍拍加浩道:“走吧,我们喝酒去,以后都我请客。”
“好啊,那你可天天请啊,现在呀,我算大燕最窝囊的官了,不仅没有俸禄,还欠着户部的,有两年呀,我要不当这官,皇上还亏了呢。”
“你好象一直也没风光过呀。”刘典笑着拍拍唐加浩,他虽比唐加浩年长很多,说句上不了台面的话,唐加浩还是他的情敌,刘典却从没讨厌过唐加浩。
唐加浩一听,一想:也对,自己真的也没风光过。
加洛可不管他哥有没有接没接受这种处罚,她是不能接受的,她根本就不相信唐加浩会做这样的事,而且认定施南德从中捣了鬼,在宫里更呆不住了。
加洛又把何慕枫的叮嘱扔到脑后去,车也不坐,人也不带,仅带着狼娃来到句儿的住处,却没见着句儿,连便句儿的男人也不见了,房子也空着,这让加洛极恼火,打听了半日才从街坊邻居那里打听到,句儿让她男人给高价卖了,那男人得了那卖身银子回乡下置地去了。
加洛给狼娃讲了半天,狼娃才明白她要找人,狼娃冲加洛做了个容易的眼神,偷偷溜到句儿住过的那房里闻了一下,便走了出来,带着加洛七拐八拐地找开了。
狼娃走得是轻松自如,可苦了没坐马车的加洛,边走边歇地随狼娃来了到西街,心里一个劲后悔今天出门可是失算了,本准备对施南德这个相好的地方来个突袭,哪晓得句儿被她男人给卖了。
加洛正后悔没坐马车时,狼娃突然停了下来,加洛见狼娃停下来的地方是一个不大院子,不过西街一个不大院子可以在南街卖一个带院子的屋子。
院子的房门紧闭着,狼娃带着加洛绕到了后门,有角门也从里面锁了,狼娃正要爬进去开门,加洛一看这正是她最善长上不了台面的事,忙止住狼娃,几下弄开锁,两人便大摇大摆从后门溜了进去。
院子不大,一进去拐过花门就见句儿带着微笑在前面的院里晾晒刚洗的衣物,那些衣物好几件是男人穿的,院子收拾得干净整洁,和煦的阳光照在小院子,显得安静祥和。
再看见在一旁种花弄草的北义,加洛一下什么都明白了,果然如自己所料,施南德已经有能力买下句儿了,还有能力买下这院子了,那施南德哪来的这么多银两呢?刘典做郎官时自己帮他领过俸禄,一个月把朝廷补给加在一起不吃不喝也就只十五两,施南德才当了几天官,就有这大手笔,就是傻瓜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加洛恨恨地看了一眼,转身便走出去了,狼娃不明白加洛费了这大半天劲找着了,怎么就走了,也忙跟着追了出去。
加洛想了一百种方法报复施南德都觉得不妥,见天黑了,自己也累得不行,只带着狼娃租了马车回到九华宫。
刚一进去,在宫门的一角就有备好的轿子等着她,累得半死的加洛坐上轿,心想何慕枫肯定又知道她溜出去了,因为对何慕枫的做为不满意,所以没有恐惧,甚至想大闹一场。
轿子很快拐进了“嘉乾宫”,进了初始宫,加洛才懒懒下来,走进平日起居间的门,就听到施婧妤的特有的娇笑声:“皇上,鸾婧又输了!”
“你和颜回的棋都下得不错呀。”
“皇上要是喜欢,鸾婧和颜回天天来陪皇上下棋。”
“好啊!”
那笑声象毒针一样扎了加洛一下,心里骂了一声“不要脸”一掀珍珠帘子走进去道:“真是妙极了,原来有两位姐姐陪着皇上呢!”
施婧妤忙站起身道:“是永隽妹妹回来了!”
“妹妹可不敢当,象鸾婧这样的美妙人儿,永隽可不敢高攀。”
施婧妤有些委曲地噘着嘴看向何慕枫,何慕枫便道:“鸾婧、颜回,朕乏了,退了吧!”
“是,皇上!”施婧妤虽在行礼,那浑身上下都透着委曲的味道,显得更加惹人怜爱了。
两人都按规矩行了礼,退了出来,施婧妤走过加洛时做了个你能把我怎么样的眼神,便轻盈地和颜回走了出去,加洛恨不得追上去跟她大打一场方才可以出心中的恶气,转过头却看见何慕枫正皱着眉看她,加洛扭过头转身往里走,却听何慕枫道:“今天只带了狼娃就出去了?”
“是呀!”
“我跟你讲的话,你就不记得,是不是?”
“皇上,我出去了,您不正好约人下棋吗?”
“加洛,那你在这里,我就不可以约人下棋了吗?”
“那倒是,您是皇上,想干什么都行。”加洛说完悻悻地往里走,何慕枫用手拉住她道:“今天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不让你带狼娃出去,不对了。”
“对,对,你做什么不都是对的,就连冤枉我哥也是对的!”
“我有冤枉他吗,是他自己年青,办事不沉稳,对他这样,根本就不叫处罚,好了,这事我就不想再说了,说了你也不明白,出去一天一定也累了吧,早点休息吧!”
加洛肺都气炸了忽转过身大声道:“你要走了,我以后都不要再理你了!”
何慕枫听了笑了一下道:“我有说我要走呀!”
加洛一下扑到他身上道:“我不要你和她们下棋!”
“好,我不和她们下棋,只和你下!”
“我不会下!”加洛的气焰明显小了,何慕枫又笑了起来:“洛儿,真想问你,你会什么?”
“我什么都不会!”加洛已经没有了气焰,何慕枫更乐了,伸手搂过加洛道:“休息吧!”
“明天我还要出去。”
“我要不许呢!”
“不许,我就腻死你!”
“甘之若饴!”何慕枫轻轻地拍着腻在他怀里的加洛。
何慕枫前脚去上朝,加洛后脚就得意扬扬地去了,她已让余欢给自己查清楚,施南德到圣安做官后,那吴芷兰以归虏营憋闷为由也缠着父亲在圣安置了处不大的宅子,实则是有自己目的的。
四月的阳光还不算太猛烈,吴芷兰刚洗了头正院中晒太阳,施加洛得意洋洋走到吴芷兰面前问:“吴大千金,你还认识我吗?”
吴芷兰愣了一下,看着加洛,加洛得意地转了一圈道:“当年你不是那么恨我,怎么现在就把我忘了?”
吴芷兰仔细地看了半天才道:“哟,这不是施加洛吧,女大十八变,还真没看出来,瞧这身衣服料子,还是三色锦的,好象混得不差了!”
“还过得去吧!”施加洛得意地拍拍那身有些炫丽的袍子,四年前,吴芷兰与加洛争风吃醋,自是将加洛一举一动放在心上;四年后吴芷兰显然没有把争风吃醋的心放在何慕枫身上,心事重重,并不十分想搭理加洛倚着门有心无心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老熟人了,不就想来看看你吗?故人见了面,一起喝杯茶吧!”
吴芷兰本来无事正闷得慌,想也没想就应了加洛,叫上人跟着加洛一起出了门,加洛定睛一看,那随行的人正是归虏营的恶老太刘妈,真是新仇旧恨一并涌了上来。
吴芷兰住的是南街,加洛却把她约到西街一个景色不错的地方喝茶,心里纳闷,反正也无事,而且她也知道当年的何慕枫已经称帝,加洛得过何慕枫的宠,那身衣服又显得混得不错,她有两分好奇,又有八分想结交,喝茶的地方虽远了点,却也不疑有他。
选了个临窗的位置,当然实际上是加洛早让余欢订下的,加洛与吴芷兰依主客位坐了下来后,吴芷兰好奇地问:“施加洛,这些年你的日子好象过得不错嘛?”
从不爱喝茶的加洛象模象样地给吴芷兰倒上茶才道:“得,我要不错,天下人全可以当神仙了。”
“当初的端康王爷不是挺宠爱你,怎么你走了,他没找你?”
“甭提那事了!”
“我听我父亲讲,他现在做皇帝,你这模样子比四年前还耐看,怎么不去试试?弄不好混到宫里去,以后也衣食无忧了!”
加洛听了有点不好意思,这吴芷兰把混到何慕枫身边的事讲得跟做衣服一样要试试的,于是不自然地笑了一下道:“今天只喝茶,不提别事!”
吴芷兰没什么心思,只是接过茶小口饮啜起来,加洛玩着手腕上的平安结别有用意地问:“怎么瞧着你象有心事一般?”
“哪有?”吴芷兰愣了一下道:“我会有什么心事?”
正说着,加洛见余欢上来在门口做了个手势,便探头从窗户往外看,一下看到施南德刚下朝回来便道:“兰姐姐,来瞧,这条街挺热闹的!”
吴芷兰也爬了过来,却一眼看到了施南德,愣了一下道:“妹妹,姐姐有点事,改天再请回你啊!”说完带着刘妈急急忙忙下了楼。
加洛得意地抓了一把瓜子在手里,爬到窗台上边嗑边看自己安排的好戏,见吴芷兰躲在一角,刘妈小心地跟在施南德后面,加洛找的这间茶馆本就离施南德那小院子不远,所以刘妈没一会就找到施南德的住处。
加洛原本还准备了一堆要激吴芷兰的话,但没想到都没用上,吴芷兰显然对施南德着魔了。
加洛不知道施南德离开归虏营后,根本就没按他自己的许诺很快去向吴功如提亲,而是一离开从没回去过,吴芷兰是望穿秋水也没他一点消息,虽她父亲做官,但让他父亲去查一个男子的地址,于情于理都是不合适的,最近她的父亲正为着退了刘家婚事在烦,刘典此次复出虽是三品,三品也不是低的官阶了,吴功如正为这退婚的事恼怒了。
加洛几日来总算心情顺畅起来,顺带连那陈年老茶也不觉得苦了,喝了一小盅又再倒了一小盅,吃了一些个点心才开心回宫等好消息。
加洛午睡刚醒,余欢就急急忙忙地来了,加洛才想起上午的杰作忙爬起来问:“余欢如何?”
“郡主,那个句儿投井了!”
加洛愣住了,好半天才问出来:“如何投井了?”
“吴芷兰找到了表少爷家,发现有个句儿,哪里受得了这个气,就跟泼妇一般,要去打那句儿,被表少爷推到地上。吴芷兰哭滴滴地道:若果不是您请她喝茶,她怕要被施南德瞒一辈子。说完便走了,接连几日也没什么事。”
加洛着急地问:“这个吴芷兰这么就把我给卖了,你快讲呀,没什么事,怎么又投井了?”
余欢忙道:“没成想今天吴芷兰带了那个姓刘的婆子、四五个丫头婆子和两个家丁到了表少爷家,指使姓刘的婆子和两个小丫头剪了那句儿丫头的头发,衣服,还让家丁把院子和屋子里的东西能砸的都砸了,然后吴芷兰就去了南德大人的衙门,那句儿穿着破衣服在院子中站了一会,没等到南德大人回来就投井了,奴才们忙找街坊,那井却不好掏,等掏出来就断气了。”
“那北义没在吗?”
“表少爷恰出去了。”
加洛听一下晕了过去,吴芷兰去闹事,正是她所想,她的目的就是让施南德那小院从此不再安宁,原本只是想让施南德难堪一阵,只是她没有料想到受了太多苦难的句儿,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受不了再起的风波。
余欢一见忙叫:“杜姐姐,郡主晕了,郡主晕了!”
杜汐听了急急忙忙走进来一边让人去请姜太常一边骂:“你们这群小王八蛋呀,惹祸的东西,又耸着小主子做什么事啊!”
何慕枫认真地听着刘典、何允柯所禀的每一桩事,刘典用起来是非常顺手的,他没有唐加浩那么生涩,却有做官的圆滑,处理事情面面俱到,考虑问题瞻前顾后,果断而不拖拉,这让何慕枫非常喜欢,刘典才复官十几天,何慕枫基本每天都召刘典、何允柯到“勤政殿”处理政事。
刘典一心想用施泰,只不知何慕枫能不能接受,正在犹豫的想提出来的时候,徐小海急急进来小声禀道:“皇上,郡主晕了过去!”
“又怎么了?刘典,刚才那几桩事你先拟出旨,朕再看一下,你们退了吧!”
“是,皇上!”
何允柯看着何慕枫离开的身影,好一会才收回了目光,他也很想知道加洛为什么晕了过去,刘典看着何允柯的目光有些吃惊,见何允柯收回目光,刘典也赶快低下头写折子装什么也没看到。
何慕枫回宫的路上听徐小海讲了个大概,大约是加洛出去做了什么事,余欢回来禀了就晕过去了。
何慕枫一走进寝宫,杜汐、百灵、余欢都跪在榻边,姜太常已经开了药方吩咐人熬药去了,正在道:“郡主这晕是吓的,惊厥了,怎么会这样?”
余欢吓得一个劲地打抖:“奴才,奴才也不知道会这样。”
“混帐东西,什么都不知道还要你这奴才做什么,来人,拖出去,狠狠打,打到郡主醒了朕再收拾你!”
余欢吓得哭了起来,徐小海忙着人拖了出去。
加洛醒来看着何慕枫只会哭,何慕枫摇了摇头,把加洛搂在怀里,却听加洛小声哼哼:“这下表哥恨死我了。”
“你是不是想吓死我,从明天起再敢出宫,我打断你腿,天天在宫里给我抄书!”
“不!”
“一个女孩子在家里怎么就这么呆不住的!”
加洛可怜巴巴地看着何慕枫,何慕枫再摇摇头,拍拍加洛叹了口气。
在宫里乖乖呆了不过两天的加洛,又一次一大早从床上起来,周围的宫女及内侍都惧怕得吸了口气,总觉得加洛还是躺在床上大家的日子起比较安稳点。
听到加洛叫备车,人杰地灵也吸一口气,从心里都怕了,余欢除了挨顿板子,让何慕枫罚了半年的月俸银子,这会还爬在床上动不得。
人杰地灵吸完气也不敢不跟着出去,知道跟去了有可能挨板子,不跟去那怕不是被打板子的事了。
加洛到施南德的院子,院子锁着,加洛只得坐在马车里等着,虽报复显而易见地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成效,加洛却高兴不起来,虽然当年句儿打过自己,何慕枫的处罚让句儿为此付出的代价可以说是毁尽一生,自己也没再恼她,现在句儿好不容易才脱离苦海,又让自己断了生路,加洛心里那种难受是无法说的。
中午,施南德和北义才回来,加洛忙从马车上下去,却见施南德看她的眼神冰冷带嫌恶的,这让加洛很难受,还是怀念施南德以前那种讨好带卑谦的眼神,加洛知道自己再说什么施南德也不会接受的,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到底没说出来,北义倒了茶叫了一声:“姐,喝茶!”
施南德上前端起茶杯往地上一摔冷冷道:“郡主这样高贵的人,别让我家下贱的茶给污了嘴!”
加洛只得怏怏地去了唐加浩那里,唐加浩刚回来,见加洛那副灰溜溜的样子与平日的趾高气扬很不相同,忍不住责备道:“乌木干现在不知道在哪里,你一天倒晚就在外晃,你就不怕呀!”
“怕什么?”
“还有南德又怎么碍着你了,你那么多事做什么?”
加洛听了委屈得不行看着唐加浩道:“那还不是因为想帮你!”
“你帮我什么,我有让你帮我吗?”唐加浩十分生气地道:“加洛,宫里比不得别的地方,要呆就好好呆着,别成天就东逛西晃的!”
“好,你能耐、高傲,不用我帮,算我贱好了,自讨的!”本来就负疚的加洛原以为到唐加浩这里可以得些安慰,这样的质问气得她浑身发抖,四肢发冷,到何慕枫身边一直没发过的畏寒症突然无声无息地发作了起来,人杰地灵吓得都大叫了声:“郡主!”
加洛醒过来,睁开眼就看到何慕枫,何慕枫摸着她的头叹气道:“你呀,只要身体好一点就折腾,就不能好好养着吗?”
加洛撇了一下嘴爬到何慕枫怀里哭了起来,何慕枫拍拍她的背道:“好了,才好些,又哭。”
“只有枫大哥对洛儿最好!”
“这是我听你讲的最有良心的话。”何慕枫忽低下头道:“只是那个惹你生气的哥哥在花厅跪着呢,我想也是,居然还敢惹我的洛儿生气,也该罚罚!”
加洛又撇了一下嘴道:“让他跪死算了!”
“也是哦,我也没心痛他,他要跪就让他跪了三天三夜,没吃没喝,离死也差不多了。”何慕枫说完伸手拿起一本书靠到加洛身边,加洛一下跳起来:“他至于吗,不就是吵了个嘴吗?”
“那我就不知道你们吵了什么?”
加洛听了连鞋也来不及趿光着脚便跑了出去,一过门,拐手到了花厅,果然见加浩跪在那里,忙走上去道:“你这是干嘛!”
“你没事了?”
“没事了,你快起来吧,这是做什么?”
唐加浩笑了一下道:“我是来道歉的,可是皇上恼我…”
“皇上真是,他为什么要恼你?”
唐加浩一屁股坐到地上苦笑一下道:“我挺好,你没事,我就回了。”
“哥,我本来也为那事难受呢,所以你一说,我就更难受了。”
“我知道,是我不好,句儿本是表兄的一个通房丫头,圣安当年被攻下后,施府被抄,南德、北义也被抓了,那句儿本是要送到洗衣房的,后来让康王府的云妃看上了,留在身边做丫头,逃过了洗衣房一劫,却还是惹了事,现在才知道是惹了你,后面的日子就不用说了,表兄经过十年的颠簸,身边的女子也只剩下这个还活着,想着方去赎出来,最后也落了这个下场,唉,命运弄人吧了!”
“哥,我不知道这些,我以为是他让你…”
“加洛,他也许会嫉妒我,但应该不会对我不利的,他是个很聪明的人,知道轻重的。”
“那他哪来的银子买院子买句儿。”
“那是找叶家借的,写得有借据,叶家是要送给他的,他没接,这事我也知道,我只不过想帮帮他罢了!”
“都是我不好,总做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事!”
“也怪我没跟你讲清楚,而且我办事还是…。”唐加浩拍拍加洛摇了摇头道:“事情都已经成这样了,就别再想了,我去想办法。”
“不过,哥,南德虽是表亲,但他还是让我…”
唐加浩点点头道:“你说什么,我明白。”
杜汐已经让人准备了一些粥菜,便走过来道:“郡主,您和唐大人是不是稍用点粥菜点心再叙。”
加洛才想起自己很饿了,忙道:“我好饿,我要吃。”说完便拉起唐加浩直奔放了膳食的桌子,筷子也拿起了才叫:“枫大哥要不要也吃点。”
何慕枫摇摇头,加洛又窜回来拉何慕枫:“快,人家肚子饿了。”
唐加浩被饿了三天,在何慕枫面前虽注意着形象,却比哪次吃得都随意,加洛也很饿,姜太常不让她吃太多,只让她喝了一碗粥,两块点心,这让加洛太痛苦了,只能看着唐加浩、何慕枫吃,唐加浩随意一些,让加洛终于生出一种家人的感觉,这顿饭吃得倒象一家人。
吃饱喝足后,唐加浩才道:“皇上的饭菜就是好吃!”
何慕枫笑了一下道:“好吃,就常来吃呀,什么时候来,都欢迎!”
“这…”唐加浩是有自知知明的人,别人做妹夫倒真有可能常来,他可不敢把何慕枫这个“妹夫”这儿当茶楼酒肆,只得笑笑。
唐加浩走时,何慕枫让人封了五十两黄金给他,唐加浩忙拒绝,何慕枫便道:“这两年你打算不吃不喝了!”
“那也要不了这么多。”
“倒也是,朕曾经还赏过你百金吧!”
“是,皇上还赏过臣百金。”
“怎么都用掉了吧,要不抄家都没抄出百两黄金?”何慕枫看着加浩,加浩听了愣了一下,才知道何慕枫要想知道的事的确是瞒不了的,便道:“臣家里有个远房亲戚的孩子病了,找到臣,臣就借给她了。”
“一下借百金,定不是一般的亲戚吧!”何慕枫淡淡地问,伸手接过帕子擦嘴,加洛两眼睁得大大的,心里一动,加浩便点点头道:“是很亲的亲戚。”
何慕枫点了一下道:“拿着吧,罚你,是因为你做事没做好;给你,是因为你是加洛的家人,也就是朕的家人,家里人有困难,朕总不能不管吧!”
“皇上对臣已经很好,是臣…”
“这些话,你自己留在心里,我也不想听。”
“谢皇上!”加浩便收了黄金,行了礼便退下去了,加洛又想追出去,何慕枫见了便问:“还没叙够?”
加洛忙收住了脚跟着何慕枫回了寝宫。
受到沉重打击的加洛,病好了也不敢胡闹了,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想着何慕枫与唐加浩关于那百金的对话,这圣安城里还有谁与唐加浩会亲到一下借出百金地步,仅有杭家,但听加浩的意思,人家并不认他这门亲戚,正想着却听杜汐的声音:“奴婢见过仪妃娘娘!”
加洛知道杜汐这么大声气是在通知自己,本想爬起来,想着唐加浩的事也不会少了容家插手,又干脆不动了,直到容敏月进来了,才假假要爬起来,容敏月忙道:“躺着,不舒服就别动!”
“娘娘,恕永隽无礼!”加洛现在也算看透了,自己一不舒服何慕枫又赖在自己这里哪也不去,各宫又急了,只要何慕枫对自己宠爱,各宫都忙着讨好,何慕枫一变脸,自己就算装孙子,也没人当自己是回事。
“看呀,这身子骨怎么说病就病了呢,恰巧我娘家送些参来,合着给永隽带两枝,也不知用不用得?”
“谢谢娘娘,永隽身子弱,用参最好不过的了,娘娘快快请坐!”
容敏月嘘寒问暖的时候,李玉书也带着名贵的药材来探望了,加洛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起来行礼,正犹豫之中,何慕枫下朝了,两人忙起身给何慕枫行礼,何慕枫点点头示意起来,看向加洛问:“好点没?”
“好多了,谢谢皇上!”加洛只得正经地回,心想:昨天姜太医不跟你说已无大碍了吗?
“皇上,永隽的身体太差了,臣妾想去给永隽求个平安符。”容敏月拉着加洛的手动情地说,何慕枫点点头说:“好啊!”
李玉书也附合着道:“还是仪姐姐有心啊!”
三人在那里聊着,只有加洛这个病人倒插不上一句话,加洛干脆躲回被窝,却听李玉书道:“皇 上还未换常服呢!”
两个后宫里最尊贵的人看样都想做这事,加洛羡慕地看着何慕枫被两人舒舒服服地侍候完,重新半依回摇椅里,就这么几分慵懒的模样,比平日都诱人,李玉书与容敏月也小心在两边坐下,杜汐这边的茶水、点心又正好送过了。
加洛心里苦了起来,人家三人聊天、品茗、偿点心,非常地惬意舒服,自己这个病人难道就该这么躺着没人管没人问吗,不过想着自己如果能吃能喝,也不叫病人了,听到容敏月的笑声,大约是聊到了高兴处,加洛忽想不是都来看自己的,怎么都跟何慕枫说话去了。
等两人一走,加洛便让杜汐送多多的点心来,吃了个够,何慕枫乐呵呵地看着她,加洛还没擦干净嘴,却听鸾婧与颜回又来探病,加洛翻了一下白眼,施婧妤怕是巴心不得她死,会好心地探什么病,而且颜回地位低下,不经召是不可以来面圣,施婧妤每次都带着,弄得那颜回心里不知多感激她,每次来都显然好好地打扮了一翻,那姿色倒也不输了施婧妤。
加洛从小就搞不懂施婧妤总喜欢把漂亮的人带身边,是因为太自信了还是…。
施婧妤走进来的时候,加洛手里还捏着半块糕点,何慕枫还是舒服地坐在椅里,施婧妤、颜回进来自然会先给何慕枫行礼,何慕枫抬了一下手,就听施婧妤脆声道:“皇上,听说永隽病了,允儿专程来探视,没想到可来晚了,永隽妹妹的病似乎好了。”
“怎么会呢,皇上还等着和你下棋呢。”加洛堆上笑说,施婧妤一听便道:“真的吗,皇上,要不允儿可愧得慌。”
何慕枫笑了一下道:“好吧,那就下一局!洛儿就好好歇着!”
加洛真气自己怎么送了这么好一根竹竿,一下爬起来,却又很快缩回去了。
徐小海等人忙在一边的隔间布上了棋盘。
施婧妤便袅袅一福道:“皇上请!”
何慕枫起身时故意看了加洛一眼,加洛那嘴都快翘到天上了,却听施婧妤撒娇道:“皇上,还是鸾婧和颜姐姐联手哟!”
“好呀!”
加洛气得恨不得上去咬何慕枫一口,见有杜汐把何慕枫的茶重新换了端了进去,又吩咐丫头送茶水点心上来,加洛心生一计,从床上爬了下来,找了一点自己管姜太常要的泻药便溜了出去。
加洛放完泻药重新回到床上躺了,却听小隔间里相谈甚欢。
一会两个丫头把茶水、点心送了进去。
加洛开心地躺着,忽听施婧妤道:“皇上的茶喝了怎么肚痛!”
加洛笑到肚子痛,忽听颜回叫了起来:“婢妾的肚子也好痛,痛死婢妾了。”
加洛更乐,只准备看两人狼狈地跑恭房的样子,却听颜回惨叫着跌到了地上,施婧妤也痛苦地叫着,加洛很纳闷,用泻药整人的效果自己自是知道,但都没痛到这个地步,施婧妤也太夸张了吧,正想着听何慕枫的声音:“徐小海传御医!”
加洛一下跳起来,跑到隔间,却见颜回已经口角流血,嘴唇乌黑,脸色发青,手还痛苦地抓着毯子,施婧妤也好不到那去,只是口角还没流血,这分明是中剧毒的症状,加洛吓了一大跳。
姜太常急急忙忙赶来时,颜回已经没救了,施婧妤因为喝得少所以中毒轻给救了回来,在皇上这里有人下毒,这可是天大的事,加洛明白自己又让施婧妤装进去了,后悔之极。
姜太常一查很快来禀说施婧妤、颜回的茶盅里除了有泻药还有一种剧毒。
何慕枫一听是中毒立刻道:“把膳食房所有人及送茶水、点心的人全都羁押,朕一一审问!”
徐小海、姜太常一听何慕枫亲自审都愣了一下,宫里这种事正常都会交到内侍府审理的。
加洛心里知道惨了,却见何慕枫摒退所有人,一个一个叫来问,有一个厨子说看见永隽郡主进过膳食房,一个送茶小丫头颤颤抖说看见永隽郡主打开过鸾婧郡主和颜采女的茶杯,加洛知道完蛋了,她知道施婧妤下毒的手段是非常高的,她只需在指甲缝里带那么一点,就可以成功地下毒,那房间的茶水因两人中毒挣扎过程中洒了,施婧妤的手只需沾上那茶水,所有的罪证就没有了,施婧妤那么聪明肯定会这么做的。
加洛听何慕枫叫了一声:“徐小海!”
徐小海急忙走了进来,加洛又听到何慕枫道:“将他两带下去吧!”
“是!”
等两人被带走后,听何慕枫又吩咐道:“徐小海,他们已经都招了想害朕,处死赏全尸!”
“是,皇上!”徐小海一听何慕枫对这要害他的人可算得上仁慈了,但不敢多问,何慕枫又继续道:“手脚干净点,别留下什么闲言碎语!”
“是!”徐小海应完就立即退了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