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一旁的谋士想提醒他状况,却没来得及开口,鞭炮声、锣鼓声,便稀里哗啦的在他面前闹腾开了。
百姓们想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他是惊了,却没有半分喜色……
“将军……您看百姓们多爱戴您呐……”
周遭的小将们,一边朝着夹道两边的人群里挥手示意着,一边笑嘻嘻的在他旁边嬉闹着。
他的心,却沉着,越陷越深……
对着他们张了张嘴,却又终究没有再说什么,有些事,既然注定了停不下来,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更何况,这些弟兄们都是跟着自己出生入死过的,曾经九死一生,盼的,不就是衣锦还乡,一家团聚么?
两仪殿,睡得正浓的李怡,却忽的被一阵噩梦惊醒,眸光还停留在幼时所经历过的,那血淋淋的画面中,他喊叫着、挣扎着爬起身来,才觉得浑身的亵衣都被汗湿透了。
“外面……那是什么声音?”
他环顾着周遭的摆设,剧烈的喘着粗气,好半天才定下神来,却听得外面一阵哄闹,不由得看了一眼旁边的侍监。
侍监微抬起眸,扫了一眼,道,“回皇上……是司徒大将军斩杀了叛贼,解了围城之困,六殿下刚下了旨意,要在合欢殿布置下喜宴,为大将军接风洗尘呢!所以,宫人们正在张罗……”
他轻笑,“喜宴?”
自己病入膏肓,司徒安阳却春风得意?当真是讽刺!
他怒着眉,一口呕出了血来,“可是皇后的主意?”
侍监扶着他,惊得魂飞魄散的向外头喊着,“太医——太医!”
他却硬生生掰开了那侍监的脖子,吐着血,冷硬道,“朕问你!到底是不是皇后的主意!”
侍监只听得自己的脖子咔嚓一声,就像是断了,当下痛的掉着眼泪,却不敢逃离,怯怯哽咽道,“奴才……不知。”
他的身子噗通一声摔在地上,扬起脏兮兮的脸来,哈哈大笑,连连道,“朕懂了!这些年,朕总算是懂了!”
肆虐的眼泪,疯狂的卷进了血水里,他眼前一黑,重重的栽了下去。
合欢殿里,正是百废待兴。
这里本是沐昭仪的住处,在这里办喜宴,最能彰显司徒安阳的功劳,也最能震慑文武百官的心!
柴小妖环视周遭,勾唇一笑,最后,指着殿墙上新布置上的一幅百鸟朝凤图,道,“这个待会撤了,大将军素来不喜欢吟风弄月之物,就在这儿架上一把青铜古剑吧!”
那侍女应声,把画卷了下来。
南国夫人在旁,颇有些不悦道,“娘娘……您这么做,未免有些太过了……小心功高震主……”
柴小妖微怔,回身冷凝了凝,“本宫,就是要他功高震主,看泽儿,能把他怎么办!”
南国夫人闻言,浑身一震,“奴婢,明白了。”
一垂首,速速退了下去。
不大一会儿,李怡再次吐血昏厥的消息就传了来,柴小妖本就在等姗姗来迟的监国六殿下李泽,等他宣布宴会的开始,可如此……殿内的百官已经隐隐骚动了起来。
她眼瞅着,只觉得火烧眉毛一般。
“娘娘……您是否也要过去一趟?”
侍女虽是极力压低了嗓音,还是引起了她极度的不悦,甩了狠狠的一记白眼,怒道,“本宫又不是太医,看一眼皇上,他就能痊愈了吗?”
此言一出,周遭一片哗然,那侍女也觉得委屈,忙低了头。
她怒目环视一眼,压住了场面,道,“皇上平日里最宠爱的就是泽儿了,有泽儿在就够了!”
一顿,扬声道,“开宴!”
声落,大太监便传起了宴菜,舞女歌妓也纷纷入了大殿,迅速营造起一股“太平盛世”的氛围……
她喝了一口酒,眼的余晖,淡淡扫过廊下的主角——司徒安阳!
他早已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也卸去了一身的盔甲,却始终沉着眸,教人看不出喜乐。
柴小妖愈见迷离的媚眼里,有了一丝清泪,若当初,被他从强人手中救出来的时候,就一不做、二不休的随他去了,是不是就能爱上他,嫁给他,庸碌、却又平淡的过这一生?
可人生,到底不能假设。
她端起一杯酒,又是一番豪饮。
“娘娘……您喝醉了……”
南国夫人夺下她的酒,便强扶着她,离了席。
那一双眸,复杂的随着她出了门,又重重的垂了下来,他终不能,像从前一眼,那么坦然的看着她,轻唤一句,“小妖。”
他端起一杯酒,强饮下了浓烈,烧的胃里一阵畅快……眼睛,却也跟着红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