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的文武大臣们早就来了,个个跪在楼门前等了许久,此时见到李怡走了出来,先前的唾弃不敬之言统统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原来皇上不是乘坐龙辇,而是自己走路来送大将军的,真是与百姓同甘苦的明君呐!”
这般议论着,便是衫呼着“皇上万岁”,重重的三记响头。
当然,李怡也不忘了在司徒安阳面前,自我“检讨”一番,“朕没有乘坐龙辇,所以来的晚了些,让大将军久等了,大将军不会怪罪朕怠慢了吧!”
司徒安阳闻言,一惊,垂首,拱手道,“末将不敢,皇上圣明,与民同苦,乃是百姓之福。”
李怡微微的笑着点了点头,遂向身后睇了一眼。
一直跌跌撞撞跟在后面的司徒碧莲便一股脑儿的冲了过来,撞了司徒安阳一个满怀,兴奋的大叫了一声,“哥哥!”
司徒安阳小心翼翼的瞟了一眼背过身去的李怡,低声嗔怪了一句,“胡闹!进宫这么多年了,还是没规没距的,这么多文武百官看着呢,也不怕给皇上丢了丑吗?”
说罢,便使劲儿的把司徒碧莲揽上来的胳膊,从自己的身上扒开了,往她身子两边摁住一放。
这一眼,却瞧见了不远处冷冷旁观着的一袭鹅黄色,在这样下着雪的天气里,在这样寒入骨节的天气里,那薄如蝉翼的鹅黄色纱裙,被狂风肆虐的卷起,一波波的荡漾在风里。
露出若隐若现的丰腴,玲珑有致的曲线来。而她脸上的表情,始终平静的像一汪死水,泛不起半点儿波澜。
司徒安阳就那样震惊的对视着她,良久,都没有喊出话来,一大圈一大圈的雪落在了她单薄的身子上,把她堆砌的像一个精灵,一个在冬日里散播温暖、和煦的精灵!
她见司徒安阳望向自己,方才轻移了步子向他跟前缓缓的走了过去,那每一步踏在雪里,都是寒入骨髓的痛,她的身子是冷了,可是心,却为什么还是如此的炙热……
也许她,真的从来也不懂自己。
只见司徒碧莲还在不依不饶的纠缠着司徒安阳,“哥哥!你好偏心,都到了这个时候,也不肯和我多聊一会儿呢!”
说罢,便拉扯起他的袖子,撒起娇来,“听说北边儿最盛产紫色提子了,哥哥去了那儿,可一定要捎一点儿回来给妹妹酿酒才好呢!皇上就从喝了皇后酿的梅子酒,就一直说我酿的酒差劲儿呢!”
司徒安阳急急的应着,“是!是!”脸上却全是敷衍的神色,一双狭长幽邃的眸,始终也未曾离开她由远而近的那张倾城绝美的脸,如风中,三千墨发轻扬着遮过凌乱的无暇。
司徒碧莲到底是觉得没趣儿了,生气的冷哼了一声,转过身,退到李怡的身边去了。
李怡的脸此刻正是铁青的难看,阴沉就快耷拉到雪地上去了,司徒碧莲看了看,到底也没敢再招惹他。
“安……安阳。”
柴小妖开了口,脸上带着一贯微微的笑,看起来清新自然,让人如沐春风,丝毫感觉不到一丁点儿的寒。
又近了两步,方才低低的咕哝了一句,“这次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了,不管,这场仗是打输了,还是打赢了!”
司徒安阳看着她紧皱的眉头,缓缓的一笑,抬起手来,硬是抚平了她眉间的褶皱,轻应着声,幽幽道,“傻丫头,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回来的!等我回来的那一天,也就是接你离开大唐的那一天,相信我,一定要等着我。”
柴小妖一怔,拼命的摇了摇头,“不!我不要什么离开!我只要你活着,毫发无损的活着,就够了!”
她一顿,话语哽咽道,“他、会杀了你的!一定会的!不要冒险,更不要试图改变什么,那是永远都不可能被改变的。”
司徒安阳笑了,笑的那么豁达,和不以为然。
三声长长的集结鼓声,千军万马在宫门楼前井然有序的排列了起来,伴随着马群的嘶鸣声,李怡转身,从黄门郎捧着的铁盒子里拿出虎符来,交到了司徒安阳的手中,狠狠的一攥,“整个大唐,都交给你了。”
看起来,是那么的不情愿,不舍得。
“末将,定不辱使命!”
说罢,司徒安阳笃定的抬起头来,使劲儿的从他手中抽离了虎符,一转身,翻身上了马,把虎符往高处一举,众兵欢呼,斗志昂扬!
司徒安阳最后又笑着看了一眼她,转而,一声令下,双腿夹紧着马腹,一勒缰绳,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身后的众兵士都争前恐后的追了上去,他的身影,就在滚滚的沙尘中,渐渐的消失掉了。